真的？你別騙我林歲言說道。

    洛子川氣笑了，咋？你愿意替我疼?。?/br>
    林歲言笑道：成啊。

    洛子川道：成，你轉(zhuǎn)過去。

    林歲言的黑色長鞭被擱在地上，洛子川悄悄拎起來，就要往林歲言后腰上抽。有力的手率先拽住鞭頭，林歲言轉(zhuǎn)過頭道：不行啊，你要打我？

    對。洛子川仰著脖子，看起來很是囂張。

    林歲言憋了半天，憋出三個字：不懂事。

    見小榮和陸云丘走到遠(yuǎn)處。陸云丘很照顧小榮，沒拿武器，出手時力氣也是悠著的。

    小榮畢竟還是個孩童，林洛心再狠也做不到讓一個孩子和少年對打。也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了一會兒，覺得像極了兩個孩子大家動靜挺大，殺傷力極小，瞅了兩眼就走了。

    陸云丘收拳，大喊道：姨，上哪去？

    別打了，糊弄鬼似的。我去給你們收拾收拾，最近風(fēng)聲要起了，怕是沒現(xiàn)在這么好過，趕緊走吧。林洛道。

    林洛又道：阿言，你跟我來一下。

    彼時，洛子川坐在地上曬太陽。午后太陽濃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他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陽光，后腰發(fā)出陣陣刺痛。

    洛子川：cao

    他打算回去，扭頭走了三步，忽然與迎面一人對上。

    林歲言眉頭挑了挑：沒走呢？

    沒。洛子川。

    趕緊回去吧，明天要走了。林歲言平靜地說道。

    ??？洛子川一霎時沒反應(yīng)過來，明天要走？

    對。我和姑母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經(jīng)被白五猜到了。林歲言嘆了一口氣，玉陽幫勢力只手遮天，在江湖上也算是不容小覷的了。姑母回絕白五之時，便覺得白五反應(yīng)過激，再加上白五那百折不撓的性子不可能就此放棄。

    林歲言又思慮道：況且，我把面具摘下來了，朝廷有我幼時的畫像。這還不算，林家的一位仆人曾因懼死而道出林朔還有一個meimei。林歲言頓了頓，林朔，林洛。這名字雖然好聽，可讓人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洛子川：哦。

    林歲言轉(zhuǎn)過頭，饒有興致地說道：你不怕朝廷追兵？

    怕什么。洛子川道，我現(xiàn)在厲害著呢。

    林歲言想到什么，沖洛子川道：走。

    當(dāng)林歲言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洛子川才意識到自己跟著林歲言回到他居所了。

    其實(shí)地方也不是很大，布置同洛子川的差不太多。

    林歲言坐到床邊，衣服脫了。

    洛子川：??？

    屋里沒有燃蠟燭，窗外的光撒進(jìn)來，是有些恍惚的。

    衣服，脫了。林歲言一字一頓說道。

    洛子川自然揣測不到林歲言的用意。他后退兩步，倚在門板上。

    林歲言耐著性子道：衣服脫了，給你上藥啊。

    洛子川倏然嘆氣，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上。

    林歲言側(cè)躺在床上，笑道：你能看到傷口在哪么？

    當(dāng)然不能。洛子川心中暗暗道。

    撐什么能，上個藥而已。林歲言喃喃道。

    洛子川想問，他這傷是從哪來？又是拜誰所賜？

    洛子川倚在門板上不說話。

    就在這時，林歲言倏然跳下床，手抓過洛子川的手腕，把他摁在床上。

    洛子川有些急眼：你干什么？

    林歲言的手掀起洛子川的衣擺，露出一長截纖細(xì)的腰肢。與嬌嫩的皮膚不大匹配的，是一塊尤為顯眼的鞭傷。

    洛子川還在下面撲騰，林歲言嘆息道：大哥，上個藥而已，反應(yīng)那么強(qiáng)烈的啊。

    林歲言從懷里摸出一瓶林洛給的藥粉，指腹輕輕在洛子川后腰上摸索。雖說林歲言動作輕柔，可抵不過藥性猛烈，剛接觸傷口的一瞬便火辣辣地疼。

    洛子川感覺到林歲言壓他的手松了些，一下子竄了起來，卻又扯到傷口，呲牙裂嘴地疼了一下。手指著林歲言道：你

    好不容易憋出兩個不失禮又很過分的字：有病。

    說罷，也不管傷了，一溜煙跑沒影了。

    洛子川回到屋里的時候，感覺臉是燙的，火熱火熱，像被火燒過一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蹭了兩下臉頰，洛子川繼而喃喃道：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

    不知道他是說給誰聽的。

    與此同時，林歲言也不怎么好過。

    像是在反思自己，又像是在質(zhì)問別人，我做得很讓人難以接受嗎？

    這他媽的叫什么事。好心還被別人誤會

    他的耳根紅得徹底。

    翌日一早，準(zhǔn)備出發(fā)了。

    28、林間

    ◎除非有人故意把女魅關(guān)在了鬼林中。◎

    天氣逐漸冷起來，林洛仍穿著她那一襲紫色長裙，赤色長鞭掖在腰間，格外突兀。

    在林洛身后的，是小榮。

    他被換上了干凈的服裝，清澈的眼底分明寫著兩個字：不舍。

    沉默了一會兒，陸云丘率先打破沉寂：姨，我們走了。

    林洛點(diǎn)點(diǎn)頭，沖幾人掃視一圈，道：我們也走了。

    子川哥哥。小榮飛奔過去，眼底蓄滿了淚水，子川哥哥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啊。

    洛子川點(diǎn)點(diǎn)頭，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從小榮的頭頂擦過，好了，我一定回來看你。

    林洛忽然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就此散了吧。

    阿夭跟在林洛身后，眸子垂著，手里捧著一個木盒子。

    阿夭，東西給他。林洛道。

    阿夭上前兩步，把手中的木盒遞給洛子川。

    這是洛子川把木盒打開。一條白色長鞭盤繞在盒內(nèi)，隱約繞了四五個圈。

    看你也沒個武器獨(dú)步這功夫配上刀與劍是發(fā)揮不了真正效果的，況且你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也拎不動大刀。若是使點(diǎn)巧勁，甩甩鞭子，倒也未嘗不可。林洛的手劃過盒中的鞭子。

    看洛子川沒動靜，林洛撇撇嘴：反正該給你的都給你了，不喜歡就丟了吧。

    洛子川不是不喜歡鞭子，只是覺得一個男人用這東西很變態(tài)。

    在洛子川的認(rèn)知范圍中，那些個江湖英雄哪個不是背長刀，持長劍的？而鞭子在洛子川心中的地位，也許只能淪落到給后宮女子使用爭寵罷了。

    可依林洛的意思：獨(dú)步和長鞭配合是最好的。

    洛子川看了林歲言一眼，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黑色長鞭上。

    林歲言當(dāng)年是被追殺，只能向收留他的姑母學(xué)習(xí)鞭術(shù)?？陕遄哟ㄓ匈Y格抉擇自己的武器究竟是什么，他只覺得用樹枝用慣了，劍使起來不大順手。

    林歲言開口道：拿著吧。你又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武器。

    這話說到點(diǎn)子上了，洛子川自打出谷以來，不是不帶武器，就是隨便搶一把長劍拿著防身。而且不管如何，等風(fēng)頭避過去之后，第一個丟的，便是當(dāng)初搶來的劍。

    謝謝姨。洛子川取出長鞭，白皙的手指抓著長鞭，與鞭子的顏色幾乎要融為一體。

    成啦。林洛道，你的武功可還要練練啊，這鞭子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憑你那淺薄的功夫，還配不上它。

    洛子川點(diǎn)頭應(yīng)道：是。

    林洛嘆了口氣，繼而對林歲言囑咐道：離開這兒去鬼林的路上小心點(diǎn)，別怪老娘沒提醒你。不過要去倒也有利處，若是白五真的懷疑到咱們的身份，串通好朝廷，你進(jìn)了鬼林，我?guī)送弊?，大抵還能逃過一劫。

    林歲言道了聲：嗯。

    這里窮鄉(xiāng)僻壤的，也沒有賣馬的人家。你就多耽擱點(diǎn)時間，到人煙多的地方買些馬匹吧。林洛又道。

    好。

    今天林洛的話意外的多，林歲言的話格外的少。

    倏然間，林歲言開口道：姑母。

    林洛一頓。

    保重啊。

    林洛笑了：臭小子，沒你這句話，老娘就不活啦？

    林洛又道：行了，別婆婆mama了，趕緊走吧。

    她扯起小榮的手，往相反方向走去。小榮步幅小，走了兩步轉(zhuǎn)過頭，看著洛子川。

    小崽子，走吧。林洛出奇地沒惱，低聲道。

    小榮并非不明事理，他跟上林洛的腳步，頭歪了歪：迷蓉娥，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林洛伸手摩挲著小榮的腦袋，往北方溜達(dá)溜達(dá)。

    林洛善于偽裝，可此時她的話語中帶著些哭腔。悶悶的，喉嚨像堵著什么似的。

    林洛的眼睛有些紅。

    迷蓉娥，你小榮盯著林洛的眼睛，抿抿嘴，不知該說什么好。

    小榮回頭，身后已不見洛子川一行人的蹤影。

    為什么呢？明明很思念，離別時明明那么不舍，可為什么要分開呢？小榮嘟囔著。

    因?yàn)榱致逡舱f不準(zhǔn)，人生啊，只有分別才有再聚，沒有一生一世的陪伴，只有無窮無盡的離別。你當(dāng)然還不懂

    小榮低著頭：知曉了，迷蓉娥。

    小崽子，叫師父。林洛道。

    小榮吞吞口水，搖搖頭。

    小崽子林洛白了他一眼。

    崎嶇的路上，林歲言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心態(tài)。

    他眼眸深邃，玄色長鞭自手中垂下，拖在地上，留出一條長長的印記。

    哎。洛子川伸手捅捅他，憑你這張嘴巴，今天怎么話這么少？

    林歲言仰起頭，一雙桃花眸子在面具的遮掩下隱晦不明。他收攏長鞭，沉默了一會兒，道：心情不好。

    陸云丘小聲道：公子是因?yàn)楹吐逡谭珠_了吧。

    林歲言眨了眨眼，他抬頭看天，感到十分迷茫。

    洛子川：兩個都是嘴硬心軟的人。

    秋風(fēng)瑟瑟，三個少年在漫漫長路上走著。

    陸云丘深吸一口氣：把小榮送走了，一下子就變得很是寂靜了呢。

    早晚都是要走的。沒有分不開的人。洛子川隨口應(yīng)道。

    林歲言腳底微微一頓，良久他道：是么？

    什么？

    人，是留不住的么？總會有分開的那一天么？林歲言問道。

    嗯。不管是出于什么緣由，生老病死，機(jī)緣巧合，老天總會把人們分隔在天涯兩端，亦或是陰陽兩隔。人生，還得依靠自己度過。洛子川道。

    又恢復(fù)到一片寂靜。

    林歲言臉色不是怎么好，洛子川不會安慰人，只得硬著頭往前走。山路崎嶇，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走路得提防著。

    陸云丘倏然一頓，整個人抬起頭，像是被震懾住了：那，那是

    順著陸云丘目光望去，遠(yuǎn)處是一片樹林。綠林茂盛，仿佛要往天上長，把太陽的光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在空曠的地面上尤為突兀。

    林歲言的嘴唇動了動，喃喃道：鬼林。

    林歲言并不是閑得沒事要往鬼林闖。乃是這片林子占著重要地界，身后還有不確定因素過強(qiáng)的白五。如果他猜中了林歲言和林洛的身份，將此信息告知給玉陽幫大幫主，再傳到焉青耳朵中，他們帶著兵追過來應(yīng)該不出兩日，到時候再躲一定來不及?？扇羰菑墓砹执┻^去，不僅可以縮短路程，還可以拖延朝廷追兵一時，盡快回到迷蹤林。

    但眼前的林子，給人一種無端的恐怖感，仿佛林中真的住著女鬼似的。

    怕么？林歲言轉(zhuǎn)頭問。

    當(dāng)然不怕啊，公子。陸云丘應(yīng)道。

    林歲言卻沒回答，目光直直落在洛子川身上。

    陸云丘：

    我洛子川道，還好吧。

    一個人闖深山老林當(dāng)然害怕，可有人在身邊就不害怕了。

    洛子川把從林洛那兒得來的長鞭掖在腰間，手指搭在上面，微微舒了一口氣。

    林洛來的時候正是夜間。而此時近黃昏，他們還算走運(yùn)。

    踏進(jìn)鬼林的那一刻，洛子川感到周遭的光線和溫度降了一倍。很寒涼，營造出一種陰森的氣氛。

    幾縷陽光穿透樹木的葉子撒下來，確是在平添恐怖氛圍。

    很怪，說不上來。

    他們向前走了一會兒。洛子川試圖遠(yuǎn)眺，看到的是無窮無盡的樹木，遮遮掩掩，掩映著羊場小路。

    陸云丘嘟囔著：這地方真他娘的邪門。

    洛子川手很涼，像一個行走的冰塊。他把手往衣袖里縮了縮，然而無濟(jì)于事。

    突然，一只手抓住洛子川縮在衣服袖擺的手。那手骨節(jié)分明，指腹溫?zé)?，像個暖爐一樣把洛子川的小手包裹起來。

    并非十指相扣，洛子川的五根手指指根抵在林歲言手心，是五塊凸起的骨頭。

    你傷怎么樣了？林歲言小聲問。

    沒事。洛子川答。他挺不自在的，想把手抽走。

    你不冷么？林歲言反問。

    洛子川：我熱。

    確實(shí)，被林歲言捏在手心的那只手活像著了火。從手指，一直蔓延到全身各處。

    你能放開嗎？洛子川剛想說話，可林歲言像觸電似的把手松開了，光線不好，只能看到他耳根有一抹不正常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