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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逆命而行在線閱讀 - 分卷(21)

分卷(21)

    也許是因為過招時誤傷洛子川而過意不去,林歲言看他把手往袖中縮,便以為他冷,單純地想為他捂捂手而已。而細想起來,才覺得這個動作有多么的不妥。

    忽然間,陸云丘的一聲話語打破了窘迫的局面。他的手游離在一棵樹皮上,這些樹

    別碰!

    樹有機關!

    幾乎是同一時間,林歲言洛子川喊了出來。陸云丘把手收回去:沒碰到。

    林歲言饒有興趣地看著洛子川:你怎么知曉樹里有機關的?

    洛子川頓了頓,回答出鏗鏘有力的兩個字:直覺。

    的確是直覺。林中一片清幽,樹木郁郁蔥蔥,隱隱像是按著什么布局種植的。廢了這么大的勁,若是樹中不放些機關,也太對不起鬼林之稱了。

    確實如此。林歲言道,你的直覺還挺準。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此地樹木茂盛,樹心中還藏有機關暗器,旁人進去十分困難,那女魅就算有再高的武功也進不來。除非洛子川眼皮陡然一掀。

    除非有人故意把女魅關在了鬼林中。陸云丘接過話茬。

    29、故事

    ◎只當他是一枚棋,一枚可以羈絆住我的棋?!?/br>
    陸云丘一言,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

    林歲言冷著臉道:也許,本就沒什么女魅。

    所謂魑魅魍魎皆非惡鬼,皆是人眼中的恐懼所至。而鬼林,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世上有人想讓外人遠離這個關押著女魅的地方,干脆在四周栽種大量樹木,布上重重機關,又放出了女鬼的名號想駭退旁人。目的便是不想讓林間被關押之人與外界中人有過多接觸。

    林歲言感到一陣風從耳畔刮過。

    女魅前輩,出來吧。林歲言背著手,神色相當淡定。

    一陣狂笑從洛子川身后發(fā)出來。聲音沙啞,有如古鐘撕裂的叫喊,帶著些瘋狂與嗤笑。

    洛子川竟聯想到了母親。

    記憶中的蘇情基本都是啞著嗓子說話的,不知是何緣由。有的闌岳門弟子說是夫人不愿掐著嗓子學那些個嬌滴滴小姑娘的音腔,也有些說是蘇情生了場大病,病壞了嗓子,說話可不敢放開聲音。

    具體因為什么,洛子川不知道。他記得闌岳門覆滅之時,蘇情歇斯底里的吶喊聲音尖銳,像能把天劃開道口子。

    洛子川不能想,也不敢去想了。

    眼前有一道黑影竄過去,洛子川一頓,繼而看到一個四方四角的物體倒墜在樹梢上。借著微弱的亮光,洛子川看到那個東子,好像個有手腳的人。

    洛子川先一步跳開,陸云丘把手中的飛鏢對準那坨不明物體的脖子上。卻聽那不明物體傳來咽喉撕裂的狂笑聲,頓了會兒,她側側頭,對上洛子川的眼睛。

    一個人的眼里是有星星的,不管這個人是否對世事充滿向往;是否深陷泥潭。只要他還有記掛與執(zhí)念之事,眼睛里就還有一絲亮光??裳矍皶呵艺f這不明物體是個人吧,洛子川感覺她的眼睛里盛著一灘死水,沒有活氣,隱隱還能看到此人直達眼底的恨意。

    掛在樹上那人頭歪了歪,嘴唇輕啟,緩緩說出兩個字:小孩?

    洛子川退了兩步,看到她滿頸的瘡疤。她唇角微微勾起,唇色殷紅,像生吞了人。

    怕我?怕什么。她自問自答,便笑出了聲,噌的一聲躥下樹,穩(wěn)穩(wěn)地站在地上。速度之快,陸云丘手中的飛鏢沒來得及收,鋒利的刀刃割在她的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紅的傷口。

    她倒像不在意似的,手指似蹭未蹭地摸了摸,放在唇前,用舌尖舔了舔。

    她唇角一抿,勾出一個再和藹不過的笑:入了我的地界就要聽話,不然聽說過女鬼嗜血嗎?你們想體驗一下渾身上下皮rou被剝去的滋味嗎?

    誰知林歲言壓根不怕,他悠悠道了句:前輩,在林中待得很苦吧。前輩,該出林了。

    她沒了先前的樣子,眼珠一瞪,沖林歲言逼近: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這世上本沒有鬼。前輩的功夫利落,不帶絲毫滯頓,出其不意,非江湖中人輕易可以練成的。而且您身上的衣服布料乃是尚佳的,據我所知,這種服飾很難在民間買到,多半生產于朝廷。若非將軍,丞相府中人,是無權也無錢購買的。林歲言道,前輩,人不做,為何要在深山老林中做鬼呢?

    林歲言上前兩步:前輩,跟我們講講您的故事吧。

    她睜大了眼睛,嘴角微微抽搐著:他派你們來的?來試探我?

    洛子川一臉懵,陸云丘輕輕?。苛艘宦?。

    非也。林歲言道,不瞞前輩,并非有人派我們前來,而是好奇這鬼林中究竟是何光景才來一觀的。前輩要是有什么顧忌大可不必,若是信得過晚輩,可以將事情原委說出來,我保證絕不外傳。

    前輩也不想將秘密永遠隱瞞吧。林歲言補充道。

    她挑眉,打量道:你真不是?

    若有撒謊,天打五雷轟。林歲言。

    她嘆口氣,凌亂的頭發(fā)飄動,我告訴你了,我能有什么好處?

    林歲言笑道:前輩難道不想逃出這個地方嗎?

    她笑得很大聲:我若是想的話,這片林子壓根困不住我我要你答應,替我復仇。

    好。林歲言答應得很爽快,只要晚輩能做到,便一定替前輩完成。

    她頓了頓,輕輕嘆一口氣。她很少去回憶那些痛苦的記憶,以至于一打開閥門,那些回憶便如洪水瀉流般奔涌而出,利刃一般剜著她的心肺。這種痛,是與頸部瘡疤不同的痛,是一種痛徹心扉的苦楚。

    我,叫畢蓉。沙啞的聲音響起,似乎在描述著一個美好的故事。她摸著自己的臉,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畢蓉的臉微微上揚,看著那縷即將消逝的光亮,緩緩道:我是丞相府獨女。父親寵愛我,自小跋扈,丞相府上上下下是飽讀經書的文人,我卻偏偏對武學產生可興趣。父親便替我請了一位師父,教我武功。

    可是不湊巧,我一日出府,遇上了那個王八蛋劉令孺。

    劉令陸云丘一驚,可是先前的荊王,如今的圣上?

    不錯。畢蓉繼續(xù)說道,我同他一來一往,只覺得這人才貌出眾,文質彬彬,才多了些交集。那是先皇初登基,宮內上下大換血。他有著的那一部分的兵力,很快被先皇剝削干凈,打發(fā)他到一處荒僻之地繼續(xù)做他的王爺。

    先皇仁慈了。林歲言喃喃道。話音很小,但洛子川聽得見。

    我很同情他。但想著丞相府連同父親剛剛才認定了新主子,若是支持主子之弟豈不是要把整個丞相府陷于水深火熱之中?我盡管肆意妄為,但不能如此不懂事。

    我與他年齡相仿,漸漸成為了朋友。我拖人回府告訴父親:我有事外出,年內指定回來。在無數次與他交往后,在滿月的夜晚確定了對方的心意后沒有新婚,沒有高堂,只有兩個人年輕的沖動。

    我不后悔。畢蓉的聲音漸漸落下去。

    她是丞相府獨女,是千金之軀,能夠接觸到的男人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碰到個氣度不凡的男子,也許真的會把那種好奇當做喜歡。而荊王的所做所為一定對畢蓉不是真心的,有些利用的意味。

    那一天,他出了府,回來便惶急得看著我,像是有所求似的問: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畢蓉笑起來,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可怖,我那時候傻,傻得很,便應了。他從懷里摸出一包藥粉,放置在我手上。原話是怎么說來著阿蓉,幫幫我。皇兄他欺人太甚,將我的勢力削去了不說,他昨日還將我的唯一一位親弟弟害死!若我沒有利用價值了,是否也值他圣旨賜死?阿蓉,替我殺了他,求你了。

    那藥是□□,藥是殺死皇帝的唯一辦法。但要潛進皇宮絕非易事,兩全的方法即是入宮做皇妃。

    先皇看我父親老實,才沒有打壓丞相府,若是父親敢謀逆,首先倒霉的便是丞相府上上下下的人。我容貌傾城,若是到皇宮做的妃子也不算什么差事,反倒能打消先皇一般的懷疑。父親雖然不舍,考慮過后也允了。

    如今才發(fā)覺,那是我人生中最失敗的選擇。

    先皇封我做了妃,也十分寵我。我偷偷溜進御膳房,把□□撒在了粥中。目睹了他親手將那碗粥喝了下去。

    回去時,我惡心不已,又感到腹痛難忍,忙為自己查看脈象。呵呵呵畢蓉爆發(fā)出一陣怪笑,你猜怎么,有喜了。

    洛子川一頓。

    孩子的父親是荊王。畢蓉說話時不帶一絲感情,像在描述著一個復雜的故事。

    我自認為隱瞞得很好,可那個孩子實在太礙事了。我想把這孩子打去,可又覺得沒權利這么做沒辦法,我與荊王接不上頭。渾渾噩噩的,差不多過了半年多,被先皇身邊的醫(yī)師看出破綻。先皇必然知曉孩子父親不是他,問我真正他父親是誰。我不說。當時他已毒已經在五臟六腑蔓延而開,身體一日不比一日,日后駕崩,太子繼位,很難再籠絡人心。他答應我不會追究,但條件是要丞相府一直效忠于朝廷,擁護太子。

    半載后,我誕下一子,先皇只對外聲稱是后宮妃子所出,并未點名道姓。宣稱他為六皇子。

    六皇子?當朝五皇子?洛子川道。

    不錯,正是。畢蓉答道。

    月余,先皇駕崩。

    有皇室血脈的人皆奔赴宮中,太子登基的前兩天,我親眼目睹他把太子約到一處亭內。太子孤身一人,荊王給了他一杯酒,不知嘀嘀咕咕說了些什么,太子一飲而盡。繼而四肢抽搐,口吐鮮血而死。我發(fā)出了些動靜,被他聽見了,讓手下把我?guī)Я诉^去。他問我,是否還愿做他之妻?我頓住了,他的眼睛,不再那么干凈了,里面透露出一股nongnong的算計。我猶豫了。而他也知道,我不信任他了。一個即將成為帝王的人,是不會容許一個知曉他太多秘密的人活得好好的。

    太子被毒害而死,他理所應當坐上了皇位。與此同時,我被押解到這里,生生世世,不得擅離。故事收尾,畢蓉眉頭一挑,怎樣?是否荒誕離奇?

    否。林歲言道。

    畢蓉深深嘆了一口氣:他初登基,勢力不穩(wěn)。用我威脅我父親,效忠于他??墒侨缃瘢麆萘U大,已經可以做到隨時把丞相府當做棋子棄之不顧,隨便找上個理由把丞相府誅連滿門也沒人敢說他半句不是。我如今是還要求著他重用丞相府,重用我父親。

    而我那可憐的孩子他從未把他當成過親生子嗣看待,只當他是一枚棋,一枚可以羈絆住我的棋。畢蓉咳嗽兩聲。

    30、女魅

    ◎先有命活下去再說吧?!?/br>
    她抬起手,擋住那抹即將消逝的光亮。像是對別人,又像是對自己說道:我就不死,要互相折磨一輩子啊。

    何必呢?洛子川忽然發(fā)話,曾同為長相廝守的枕邊人,怎么會落得互相利用,折磨糾纏的地步呢?

    畢蓉發(fā)出一陣瘋癲的笑,笑聲停止,她腦袋向前靠了靠,小孩,我該笑你天真呢?還是該說你傻呢?

    這世間的情愛,大抵不過只是一場交易罷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還真以為一個人能夠為了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的前程以及性命么?

    世間,應當這樣的人吧。洛子川嘟囔著。他覺得他的父母便是這樣活生生的例子。

    母親是叛黨,陰差陽錯到闌岳門避難。父親庇護了母親六年,從未想過向朝廷報信而從中得利。就連最后事情暴露,父親也沒有拋棄母親,而是選擇了同生共死。

    有。畢蓉不屑地盯著自己的手指,沖洛子川道,我命苦,沒遇著。

    林歲言頭微微側了側,倏然道:有人進來了。

    林歲言的耳朵比旁人更好使些。畢蓉安靜了會,懶洋洋地說道:對。

    該不會是白五陸云丘暗罵一聲,沖身后望了望。

    敢問前輩,這里還有沒有另外的出路?林歲言問道。

    畢蓉晃了晃脖子,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你都騙我了,還指望我對你如實相告?林朔他兒子?

    林歲言身子一頓,面具下的嘴唇緩緩勾起:前輩的眼睛真是雪亮的。

    我是有點傻,但是我不瞎。林朔是先皇一手提拔的將軍,在宮里待著的那段時間,他可是為了先皇這病費了不少心力。我見過他幾面,要怪只能怪你和你爹生得挺像的。我這鬼林平靜了老些年了,先是一女子來,接著又是你們,又引來了朝廷士兵你們這是誠心要攪和我這地兒啊。

    前輩恕罪,先前多有隱瞞,實在是

    這回不是我不幫,是我真的沒法幫了。畢蓉顫抖著手捋捋頭發(fā),這兒的枝葉還不算太密,輕功好的踩著點枝杈也就能飛出去了??扇缃駞s是行不通的了。

    怎么行不通?陸云丘問道。

    這些樹非真樹,乃是偽裝成樹的機關。每個機關中藏有數萬枚銀針,針上抹著一層□□,針尖一但接觸皮膚,藥便隨著傷口進入經脈之中,渾身痙攣;慢慢侵入五臟六腑,四肢抽搐;最后攻入心臟。這本沒什么大不了的,當今圣上那個王八草包,是生怕我跑了出去。每隔五日,機關自動變動一次,期間銀針會如抽瘋般斜射而出,大抵是要持續(xù)個把時辰。

    洛子川心中有股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