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得再注意一下那只花豹，”陸慎言通過鏈接對江貍說，“還有什么事就用生命鏈接傳訊，以防萬一?！?/br>
    “行?！?/br>
    ·

    于是過了會兒，汽車往前開的時候，江貍忽然用鏈接傳訊問道：“今晚吃什么？”

    “……”陸慎言沉默了會兒，“這種事可以直接開口說?！?/br>
    “陸慎言，我發(fā)現(xiàn)這件西服褲子特別襯你，”江貍靠在車窗邊，不管不顧繼續(xù)傳訊說，“顯得你坐在駕駛位的時候，那塊特別明顯?！?/br>
    “……”

    “你最近在那個的時候都好不溫柔，幫我清理的時候也是，你下次能輕點嗎？”江貍意味深長地用余光看向陸慎言，“陸慎言——”

    “閉嘴。”

    “不，我讓你看仔細，”江貍忽然開口說道，“前面是紅燈?！?/br>
    “……”

    戲弄成功的江貍嘴角劃開若有若無的笑意，還要忍著笑不叫后邊的花豹發(fā)現(xiàn)了，于是一路上，阿五就察覺兩個老大雖然格外沉默，但卻好像流轉(zhuǎn)著一層曖昧的氛圍。

    直到天黑下來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第一個傳送點，江貍關(guān)閉鏈接通訊，準備看看他們到了哪里，就發(fā)現(xiàn)他們正行駛在山道上。

    已經(jīng)過去了幾百年，原本的山道被開拓成了車可以開過的馬路，但江貍還是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

    這里好像就是當(dāng)初他和捉妖師再見的地方。

    隔著山道幾百米的距離還有個巖洞，那就是他蠱咒第一次發(fā)作的地方，那一夜是他和捉妖師在里頭顛鸞倒鳳，過后他毫不留情地離開了，然而他記得他在走之前，看見捉妖師蹲在地上刻畫法陣。

    捉妖師的意思是，要把這一切還有他們的氣息保留下來，留作紀念。

    “……”該死。

    不過幾百年過去了，那法陣早該沒了吧，他心虛地看了眼陸慎言，低咳了一聲，反正陸慎言也不會知道。

    “怎么了？”陸慎言問他。

    “沒事，”江貍回答道，“天氣真好。”

    “老大，”后頭的花豹忽然開口道，“我用伴生能力感知了下，忽然發(fā)現(xiàn)那里好像有你的氣息耶，聞著還很濃郁熱烈，你以前來過這里嗎？”

    “你別瞎說?！?/br>
    “真的，老大，還有個人類的氣息呢?！?/br>
    一下，江貍身子僵住，隨即就感覺到旁邊陸慎言的眼神危險起來。

    第90章 人類氣息

    車子最終?？吭诹松铰愤叀?/br>
    江貍的意思是他們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該要先找到實驗隱藏點，其他的事可以放一放晚點再做，但陸慎言顯然不這么覺得。

    “找找，他氣息最濃郁的地方在哪里。”陸慎言冷淡地看向花豹，看得花豹心里發(fā)毛。

    江貍拼命使眼色，但并沒有什么用處?？粗烁唏R大的花豹卻一點扛不住事，見勢不妙就乖乖招了。

    “那邊。”花豹艱難吞咽了口唾沫，朝巖洞方向指了指，“氣息都是從那傳出來的?！?/br>
    陸慎言又淡淡看了江貍一眼，插兜就往巖洞走去，江貍見狀連忙跟上。

    來自于捉妖師布置出的法陣，歷經(jīng)兩三百年也依舊沒有潰散的跡象，難怪當(dāng)年的捉妖師會成為天賦級的大蠱咒師，無形的法陣線條圍繞著巖洞靜靜流轉(zhuǎn)著，將當(dāng)初的一切氣息全都保留了下來。

    故地重游，漸漸喚回江貍原本的記憶。

    “……”

    他好像還記得那個纏綿的夜晚，身體第一次變得那樣guntang。

    昏暗中是他坐在捉妖師的身上，與捉妖師五指相扣著，一下下地動著腰，月光照進巖洞，照在他赤露的鎖骨處，他能從底下捉妖師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倒映著的身影。

    失去清冷面目，完全被欲望支配。

    那晚上他們的氣息交織纏繞，曖昧地浮動在整個巖洞當(dāng)中，神獸交配自然是和普通妖怪不一樣的，那樣的氣息靠近了，甚至連人類都可以聞到，尤其是像陸慎言這種同他親近了很多回的人類。

    只需一聞，陸慎言就能聞到平常床榻上最熟悉不過的味道，也能知道，在巖洞中的曾經(jīng)都發(fā)生了什么。

    他有點不敢去看陸慎言的臉色。

    “砰”一聲，江貍還沒來得及辯解，周圍法陣就被陸慎言輕而易舉地破壞掉了，下一刻握拳間，藏在法陣中那股交織纏繞的氣息被陸慎言霸道地一點點粉碎清除，空氣中殘留著的曖昧的一切，連同巖洞中的石子一起，化為錙粉散盡。

    又是一聲巨響，那個巖洞從頂部開始往下劇烈地塌陷，而陸慎言僅僅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江貍大氣也不敢喘，閉著眼睛站在原地。

    這像是時隔百年，舊情人對于新歡的挑釁，陸慎言能只毀了巖洞而沒多做什么，已經(jīng)是很仁慈了。

    周圍再沒聲音，他閉著眼睛有些發(fā)怵，不知道毀得怎么樣了。緊接著就像是有個身影擋住了光線，江貍的額頭一涼。

    “睜眼。”陸慎言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他睜開眼，下一刻，陸慎言就攥住他的手腕往車子走去，攥的力度之大讓他有些發(fā)痛，但他莫名松了口氣，知道這是陸慎言不想再繼續(xù)追究的意思。

    許久后等在車邊的花豹看兩人回來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也有眼力見地沒有再追問，打開車門請兩人上車。

    于是車又開起來了，江貍坐在副駕駛位上，能感覺車子里持續(xù)彌漫的低壓。

    還好，巖洞都已經(jīng)毀掉了，只要過個兩三天，陸慎言應(yīng)該就會淡忘了這件事。

    已經(jīng)過了午飯的點，但陸慎言好像仍舊沒有吃飯的打算，估計是一肚子氣，被氣飽了，但江貍卻有些餓了。

    眼見著日頭逐漸往西邊斜，他忍了半天，只能從口袋里掏出臨出門前準備的一袋貓草零嘴，默默往嘴里塞了幾口，也不敢問陸慎言什么時候停下來吃飯。

    過了會兒，陸慎言忽然停車去了后備箱，從后頭拿了兩份自熱米飯給他。

    “砰”一聲車門再度關(guān)上，一句話沒說，陸慎言又坐進來繼續(xù)開車。

    “……”

    車里沉默的氛圍持續(xù)壓抑著。

    江貍拆了份盒飯，猶豫了下把另一份遞給花豹，他自個兒熱了份魚香rou絲，拌了拌挖了勺給陸慎言。

    “你吃飯，我替你開？”

    “不用。”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

    “閉嘴?！?/br>
    江貍只好閉嘴了。

    他耳朵一動，干脆自己也不吃飯了，把那份魚香rou絲放在一邊。后頭花豹一邊炫飯一邊打量著，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老大露出這副樣子。

    車又開了半程，快到下一個中轉(zhuǎn)點的時候，花豹忽然又吸了吸鼻子。

    “沒吃飽？”江貍轉(zhuǎn)過頭，把那份誰都不吃的飯遞了過去，“要不你一起解決了?！?/br>
    “不是，老大，”花豹撓了撓頭，“我好像又聞到你味道了?！?/br>
    一瞬間，一個急剎車，江貍眼睜睜看著陸慎言的臉色再度難看起來。

    “你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江貍壓低聲罵道。

    他急急想要安撫駕駛座上的陸慎言，下一刻陸慎言已經(jīng)解開安全帶，大步下了車。江貍變了臉色追了上去，不出意外，又在沒走幾步之后發(fā)現(xiàn)了捉妖師當(dāng)年留下的隱藏法陣。

    這次是在灌木叢邊，天為被地為床的，連個遮蔽的地方都沒有。

    他一把抓住陸慎言已經(jīng)開始發(fā)燙的手，試圖讓人冷靜下來：“放火燒山，牢底坐穿?！?/br>
    但陸慎言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他只好自覺松開了手。

    熊熊烈火揚起來的時候，照著江貍的面色都有些發(fā)白，連他也不知道捉妖師不止留下了一個法陣。等到撲滅火再次回到車里的時候，江貍顯得有些灰頭土臉，他忽然有了些不安的預(yù)感，但是不敢說出口。

    果然沒過多久，花豹又聞到氣息了。

    這次是在快入夜的時候，他們剛從中轉(zhuǎn)點出來，花豹只是吸了吸氣，車子就停了下來。江貍待在副駕駛上，都沒了下車的勇氣，只能等著陸慎言一言不發(fā)地回來，再次啟動了發(fā)動機。

    車里是詭異的沉默。

    又過了大概兩三個小時的時候，江貍在車上昏昏欲睡，隨即就感覺車子又又停了下來，他一下驚醒，只來得及看見陸慎言的背影隱入山林中。

    他扭頭狠狠瞪向花豹，后者結(jié)結(jié)巴巴地看著他。

    “我……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吸鼻子……老大，我這是做錯了什么……”

    “把你的鼻子堵起來?！苯倫汉莺菡f道。

    “嗷……”

    陸慎言又一次一言不發(fā)地回來了。

    緊接著是凌晨一點的時候，四點的時候。

    花豹堵住了鼻子也沒有用，陸慎言身上的氣壓好像越來越低，壓得江貍和花豹都不敢說話。

    由于出門前江貍給陸慎言用了祝福術(shù)，這趟旅途中陸慎言并不會駕駛疲勞，但沿著陸謹行給的方位走，江貍漸漸發(fā)現(xiàn)這條路和當(dāng)年他與捉妖師走過的路是接近重合的。

    而更糟糕的是路上那些個他蠱咒發(fā)作的地點，捉妖師都在那里留下了隱藏和保留氣息的法陣。

    “……”

    真該死，這種留紀念的行徑簡直比陸慎言送他腿鏈的事還要再變態(tài)一百倍，江貍以為陸慎言已經(jīng)夠瘋了，卻沒想到那位背著自己搞小動作的舊情人還要更上一層樓。

    當(dāng)初長達半年的時間，那就是一百多個法陣，即便他們只沿山路出行，遇到法陣的概率還是非常高。

    凌晨四點陸慎言再一次出去的時候，這次卻沒回來。

    江貍在副駕駛上等了小半個小時，終于有些坐不住了，讓花豹先等在車里，自己出去看看。

    “老大小心?！被ū轮鴥蓚€鼻子，有些可憐地說，“你和陸老大早點回來，這荒山野嶺的，我一個低等妖怪我害怕?！?/br>
    “……好?！?/br>
    江貍下車了，往法陣方向走去，穿過了蔭蔽的林子，他看見陸慎言站在溪水邊。

    法陣已經(jīng)毀掉了，但陸慎言還是一個人靜靜站在那，江貍看著那道背影有些怔愣，過了會兒，還是走上前去。

    “……對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