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她嬌(重生) 第12節(jié)
半晌,他才言及今日的來意:“臣今日來,是有一個請求?!?/br> “哦?”太后不解地抬起了眸,景翊可是難得會有事相求的,不由問道:“是什么事,值得你求到哀家一個老婆子面前?” 男人俊美的面容上情緒沉沉,頓了頓,才低緩道:“教習(xí)的衛(wèi)嬤嬤,還請?zhí)笫栈??!?/br> 原來是關(guān)于阮清莞的事。 太后面上的笑容驀地收斂了些,她背過身去,神色平靜地拾掇著那些雜草,聲音淡淡的:“衛(wèi)嬤嬤不好么?” 阮清莞如今的樣子的確是變了很多,可她覺著也多半是衛(wèi)嬤嬤的功勞,沒有衛(wèi)嬤嬤的悉心傳教,那阮清莞也不會變化這么快。 “難不成,你是心疼了?”太后輕笑一聲,忍不住問道。 半晌卻聽不見身后的任何聲音,太后望著那盆綠色的玉芙蓉,眸中若有所思:“這玉芙蓉雖好,可刺卻極多,扎得人手疼。哀家?guī)湍惆阉拇贪瘟?,讓她學(xué)的聽話體貼些,不好么?” 她知道景翊的心一直綁在阮家那姑娘的身上,只是不明白,京中貌美溫柔的閨秀那么多,怎么就看中了阮清莞。 從前就覺著她行事乖張,嬌縱無禮,如今瞧著那姑娘才覺得滿意了些,懂禮節(jié)知進(jìn)退了。 這樣的改變,不好么? 太后想不明白,她明明是派衛(wèi)嬤嬤去幫阮清莞的。 “太后的好意,臣明白?!鄙砗蟮哪腥嗽俅伍_口,卻輕嘆一聲。 “只是太后有沒有想過,也許臣本就愛極了她那一身的刺呢?” 景翊聲音低啞,卻掩藏不住那極為濃厚的情緒,像塵封多年的酒窖。 太后這回卻是不解了,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男人如松般身姿挺立著,雙手負(fù)于背后,俊美瘦削的下頷微抬,望著窗外那片熾烈的陽光,目光恍惚又深沉。 他最初見她的時候,她就是那副驕姿放縱的模樣,在京中的宮宴上,旁的世家貴女都是小心翼翼,輕聲細(xì)語的,唯獨(dú)她是那個場上最肆意的存在。 那時身為少年的他第一次參加宮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張揚(yáng)恣意的眉眼,她從來都是那么惹人注目,像一只驕傲的小孔雀,眉眼彎彎笑起來最真實,也最好看。 在他心里,她是所有京城閨秀中最鮮活的姑娘。 從此以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追尋著這只小孔雀的身影,她所到之處,都有他的痕跡,即使她的羽翎從不為他綻放過一次。 后來終于待她及笄,他主動向云陽侯求娶了她,看上去像是文官與武將家族的結(jié)合,可沒人知道,這只孔雀在他心底撲騰了多少年。 他終于娶回了他的姑娘。 即使后來她變得滿眼怨懟,滿身戾氣,他也從未后悔過,更不曾綁了她的翅膀不許她飛翔。 他愛慘了她那鮮活的樣子,又怎舍得磨滅了她的小性子,寧愿自己遠(yuǎn)走高飛。 而如今太后要把她身上的羽翼悉數(shù)拔掉,他又怎能愿意。 “臣就愿意縱著她這副小性子,養(yǎng)著她這副脾氣?!本榜从纳畹捻珟h然不動。 太后沉默地盯了他良久,像是從他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什么,半晌才吐了口氣:“罷了?!?/br>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伺弄著那些花草,口中念念道:“你跟哀家一樣,都是喜歡養(yǎng)花的,哀家養(yǎng)的是花盆里的鮮花,你養(yǎng)的是心尖上的嬌花?!?/br> 太后驀地釋然了,夫妻之間自有緣分,無法強(qiáng)求,這對年輕人之間的事她也本不該插手。 更何況那是景翊捧在手心里的嬌嬌,只要看著他開心,比什么都強(qiáng)。 —— 初夏時節(jié)的天氣變化多端,出門的時候還是陽光明媚,萬里無云,這會兒天邊卻聚集了一層厚厚的烏云,光線驟然暗下來,像是醞釀著一場大雨。 阮清莞原本立在壽康宮門外等著景翊,見天色不好,便移步往旁邊的涼亭里走了兩步,生怕一會兒雨砸下來淋成落湯雞。 只是人剛踏入涼亭,視線卻觸及一個熟悉的身影,阮清莞的腳步頓時止住,眸中情緒翻涌。 齊宴怎么會在這里? 目光落在涼亭附近的東宮,阮清莞瞬間明白了,齊家是太子一脈,上一世齊宴也是太子黨的人,這回進(jìn)宮估計是來見太子的。 只是不巧在這里遇見,阮清莞心道失策,退步打算離開。 景翊還在太后宮里,若是一會兒出來看見她和齊宴在一起,只怕又要說不清,這宮里的眼線更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剛一轉(zhuǎn)身,就聽見身后男子繾綣溫情的聲音:“清莞——” 聽聞這聲呼喚,阮清莞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垂在衣袖里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半晌都不曾回眸。 身后的男子卻是大步流星來到了她的面前,打量著這張久違的面容,語氣關(guān)切道:“清莞,最近怎么了,怎么久不見你?前些日子想往你府中送信都不成?!?/br> 平心而論,齊宴的容貌是極好的,如玉般的面容儒雅清潤,一雙深邃的眸子里也像是飽含了深情,無限款款地望著你。 上一世阮清莞就是被這張臉蒙騙,才生生錯付了真心。 如今早已知曉他這副皮囊之下的狠毒,阮清莞自然看他如衣冠禽獸,陰險小人。 齊宴見她久不回應(yīng),目光中不禁帶了絲關(guān)切,想上前撫摸她的額頭:“清莞,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阮清莞瞬間不動聲色地退后兩步,望向齊宴的眸光里滿是戒備謹(jǐn)慎,眉眼之中淡漠疏離:“齊世子請自重?!?/br> 只差沒把“離我遠(yuǎn)點”四個字寫腦門上了。 齊宴的動作頓了片刻,女子向來見他都是欣喜熱絡(luò)的,就差沒把一顆真心捧出來了,何曾對他露出過這么冷淡的神情。 他以為阮清莞在和他置氣,不由放緩了嗓音道:“清莞,上回是我不對,不許再同我生氣了……” 阮清莞心中冷笑,齊宴向來是這個樣子,對她的態(tài)度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她進(jìn)一步他就后退,她退一步他就前進(jìn),總是這樣吊著她的心,讓她對他愈發(fā)不能自控。 誰能知道這副正人君子般模樣的人,表面上同自己關(guān)切體貼,背后卻跟自己的堂妹打得火熱呢。 “齊世子這話還是留著和清瑩說吧?!比钋遢篙p笑一聲,面露譏誚:“清瑩meimei的心思,齊世子是最懂不過的了?!?/br> 這對男女明明做了那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卻在她面前裝的那樣無辜,她就偏要當(dāng)著他們的面揭露出來。 見阮清莞這副表情,齊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終于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了。 …… 壽康宮外,景翊從太后處告辭出門,卻在殿外未看到意料之中的人影。 視線搜尋半晌后,終于在附近的涼亭里發(fā)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 只是……卻格外刺眼。 涼亭中,一身云煙色收腰絹紗羅裙的女子垂手而立,模樣嬌美而動人,那對面一臉深情款款低頭注視的男人,赫然便是齊家世子齊宴。 第14章 進(jìn)宮(三) 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齊宴神色微惑地看著面前清麗的女子。 她明明還是那副熟悉的容貌,可眼中對自己再也沒有了深情,望過來的目光也是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清莞……” 他伸出一只手,正想拉扯眼前女子的衣袖,面前驟然被一尊黑影擋住,緊接著便是男人冷若寒霜的聲音。 “清莞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景翊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二人眼前,如刀削的面上神色陰鷙,目光中寒意凜凜地盯著齊宴。 齊宴伸出去的手被倏地打斷,他先是一愣,面色驀地笑了。 他當(dāng)是誰,原來是阮清莞那夫君。 這個男人被稱為大靖朝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氣勢萬鈞,雷厲風(fēng)行,可齊宴卻覺得,這男人不過是他的手下敗將。 畢竟他娶回家的夫人,一顆心全撲在自己身上,眼里半分沒他這個夫君。 他目光頓時變得玩味,看向景翊的眼里也隱隱帶著挑釁,道:“抱歉,景將軍,我與清莞自幼相識,青梅竹馬,早就這么叫慣了的。” 一句“自幼相識,青梅竹馬”說的曖昧,頓時讓眼前之人變了色。 縱然景翊壓抑著極深的情緒,可仍舊從他的眸子中流露出怒焰翻涌,額角乍起的青筋盡顯凌厲。 “夫君——” 就在男人緊握雙拳身軀僵硬之時,一聲甜膩的呼喚從耳邊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雙柔軟小手攀附上自己的胳膊。 女子彎起的唇畔展露出笑顏,在自己身前嬌嗔道:“夫君,怎么去了這么久才回來呀?” 杏眸里的笑意滿滿當(dāng)當(dāng),凝脂般的肌膚白得耀眼,景翊那繃起的青筋和翻滾的血液也在這一瞬間被她軟化撫平。 ”清莞,你……”不等景翊出聲,看著這一幕的齊宴已經(jīng)是睜大了眼睛。 他不相信阮清莞對自己態(tài)度大變樣就算了,她竟然會對景翊說話這樣嬌嗔親熱。 阮清莞將頭轉(zhuǎn)了回去,看向齊宴的眸子里瞬間斂盡了笑容,冷漠道:“我與夫君五年夫妻,伉儷情深,早就這樣叫慣了的,齊世子有何意見嗎?“ 他能有什么意見? 眼前兩人并肩挽手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他們才是真正的夫妻。 齊宴的臉色訕訕的,女子的笑顏依舊燦爛,只是不再對著自己,從前那厭倦了的容顏,在這一刻不知為何變得格外刺眼,也刺得他心里癢癢的。 阮清莞繼續(xù)道:”也請齊世子自重,我如今已是景家夫人,與世子男女有別,往后切莫再說那些不該說的話,喚那些不該喚的稱呼。” 她特意咬重了“景夫人”這個身份,惹得景翊側(cè)目瞧了她一眼,女子的臉上是少有的認(rèn)真,對著齊宴的態(tài)度也是嚴(yán)肅正色,像是下了決心要與他劃定界限一樣。 景翊難得看到她這樣的神態(tài),竟也覺得十分動人。 齊宴愣愣地看著眼前面色清冷的女子,一向自信的他忽然覺得心里空了一塊,像是丟了什么東西似的。 “對不住了,清……阮姑娘。” 齊宴低頭拱手致歉的時候,女子拉著男子離開的衣袖正好從自己眼前飄過,觸感只停留在手指一瞬間,再也消失不見。 如同那曾經(jīng)捧著一顆心對待他的女子。 —— 壽康宮里,待景翊離開后,太后停下了手中打理花草的動作,神情變得有些悵然迷惘。 半晌,她才等來了皇帝,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互相攙扶前往后殿的佛堂。 “景翊那孩子,跟你說了要回來?”太后問他。 皇帝點頭,想起景翊在殿上同他說的話,臉上不禁起了笑,同太后道:“母親可知,這孩子為何決定要回來?” 還能為何?自然是因為他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