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57節(jié)
元旦一過是高三第一次診斷考試,最近學習任務繁重,得把全部精力放在白天,晚上自然不學了。不然第二天許愿上課又打瞌睡,原曜要拿這事兒笑上一個月。 于嵐貞和許衛(wèi)東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了十來分鐘也犯困,想著明天還要上班,招呼了一聲兩個孩子,進主臥休息了。 一看爸媽進屋鎖了門,許愿收拾好降噪耳機,躡手躡腳,關掉客廳的燈,摸到衛(wèi)生間門口,帶著換洗的衣服,要和原曜擠同一個衛(wèi)生間。 “開門,”許愿說悄悄話,“我爸媽進去睡了?!?/br> 原曜猶豫著開了個門縫,許愿像兔子似的,直接從門縫鉆了進來,按開換氣扇,又把洗手池的水龍頭打開。衛(wèi)生間換氣的嗡嗡聲和水流聲混雜在一起,壓小了人聲。 原曜聲音也很小,“你都打開干什么?” “怕說話的聲音太明顯了,以前我躲浴室里打游戲就這么干的,我媽還以為我被馬桶吸走了?!?/br> 許愿雖然愛鬧騰,但這十來年沒偷偷在爸媽眼皮子底下干過什么事,現(xiàn)在做賊心虛,得找點什么打掩護。 他往原曜身上擠,喜歡原曜剛脫衣服后身上那股味道,鼻子貼在人皮膚上使勁嗅了嗅,嗅得原曜推他腦袋,“你聞什么?小狗一樣?!?/br> “哪有說男朋友是狗的!換一個?!痹S愿完全忘了自己給原曜的備注,重音咬字強調身份。 原曜摸他渾圓的后腦勺,“那就小豬一樣?!?/br> “……” 許愿不反抗了,繼續(xù)話題,“感覺你身上有味,香的?!?/br> 原曜挑眉:“什么味道?” 許愿也覺得神奇,詫異道:“反正別人身上沒有……” 原曜一把捏住他臉蛋,“你還聞過誰的?” 他說完伸手試了試水,水溫已經熱了,往許愿肩膀上搭一塊毛巾,還把許愿的外套拉鏈拉到底,催他趕緊去洗。 “自己的,自己的,”許愿心想我身邊男生那么多,哪個都沒這味兒啊,為保命轉移話題,“你最近晚上是不是老做噩夢?要不我陪你睡?” 原曜有點架不住他,心想這人前一個小時還說要給點時間適應適應,結果又想摸背又想陪*睡的,到底還需不需要時間緩沖啊。 “還好,”原曜拿漱口杯接水,瞥他一眼,“你好好睡你的。” 許愿氣得想擰他耳朵,“行吧。不識好人心?!?/br> 看他氣鼓鼓跟河豚似的,原曜覺得好玩,故意沉下嗓子逗他,“又不是沒睡過,還想跟我睡?” 許愿一聽,耳朵發(fā)軟,拿花灑的力氣都沒了,“誰,誰跟你睡過了,別亂說話啊。” 原曜笑了下,往門口退。 這時候浴室里的水已經熱了,霧氣氤氳,鏡面上撲起一層薄薄的白色,像雪后的湖泊。許愿上半身脫得精光,也不害羞,沖原曜勾手指。 原曜不上當,按下了門把手,當沒看見他作妖,說:“我先出去,你洗完了再叫我。等會兒嵐姨許叔出來了看我倆擠一塊兒洗澡不好解釋?!?/br> 說完,他出去了,留下擠好牙膏的牙刷,還有接滿水的漱口杯。 當晚,許愿回房間后睡不著,下床想摸魚,發(fā)現(xiàn)原曜的房間居然沒鎖門。 這人轉性了? 原曜沒安全感,基本晚上進房間就鎖門,窗戶也會關上,許愿有時候都擔心他會被悶死,但最近好像有點變化了,連著兩三天不鎖門,肯定是在邀請他。 客廳里漆黑一片,家屬院里的夜燈是唯一的光源。 許愿都想好了,如果他爸媽醒了出來了,就說自己長個兒呢,大半夜被餓醒,想起來煮碗泡面吃。但他又想,家里的泡面吃完了,明天得去小賣部買點囤著打掩護用。 他一直不喜歡冬天,覺得夜里實在是太冷清,被窩也涼,沒點兒溫度,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外面越冷,原曜的懷里就越暖和。 天氣是冷的,人卻是熱的。 他屏住呼吸彎腰蹲下來,脫下腳上的拖鞋,踮著腳尖走到爸媽的房間門口,聽里面已經有了許衛(wèi)東打鼾的聲響,再放心地回到原曜的門外,按下門把手,深呼吸,緩緩推開那扇門。 門剛一推開,他的肩背被結實有力的臂膀圈住。 原曜身上燙,吐息也溫熱,像淘*寶上賣的那種移動睡袋,又大又厚實,一下能把他整個包裹得密不透風。 他好一段時間沒剪頭發(fā)了,發(fā)茬黑硬,一簇簇地硌在許愿臉上,許愿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頭,像摸籃球似的搓,柔軟卻不扎手,好摸得很。 原曜頭發(fā)長得快,經常要去社區(qū)理發(fā)店修剪,這段時間那家理發(fā)店關門了,原曜也就沒去。許愿打算在網上買個推子給他推,反正是寸頭,三五分鐘能搞定。 臥室里沒開燈,原曜膽子也大,房間只和主臥隔一堵墻也敢把許愿往墻上頂,頂得許愿抱著他腦袋,附在人耳邊說悄悄話,“我看你頭發(fā)該剪了……” “你怎么才來啊,”原曜偏過頭往許愿頸窩里拱,“我以為你剛睡下就會過來。” 許愿推他腦袋,推不開,拼命壓小嗓音,“以前沒看出來你這么黏呢……”心虛作祟,他總感覺于嵐貞沒睡,不但沒睡,還在隔壁豎著耳朵聽墻根。 “害怕?”原曜問他。 “廢話!” 許愿扒著原曜的肩膀,手指揩過原曜后背上一層汗,呼吸亂成毛線團,感覺這人后背質感順滑有彈性,像小時候院門口常被人牽著遛彎兒的大狼狗,“我爸媽早晨上班起床時間一般是七點,保險起見,我們設個六點半的鬧鐘吧?” “嗯,”大狼狗輕聲應了他,悶著嗓又道,“你房間鎖門沒?” 許愿一愣,把這茬給忘了,得虧原曜心細,“沒呢。” “窗戶鎖沒?” “也沒有!” “那你等一下我?!?/br> 松開許愿,原曜轉身抓過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仰頭把拉鏈拉到下巴,再穿上校褲,指了指床,指揮他,“你先上床。” 說完,原曜走到窗戶邊拉開玻璃窗。許家的窗戶是做的推拉式,不管關上還是打開都有聲響,原曜動作極慢,推得幾乎沒聲。 冬夜月光淺淡,視線里的大部分光源來自院兒里的照明夜燈,一束束光芒匯集,從窗外往北的方向投映過來,發(fā)光的線條在暗色里勾勒出原曜背影的輪廓。許愿忽然內心的安穩(wěn)。 “你穿拖鞋翻出去?過去鎖門?” “嗯,明天早上你也從窗戶過去。早點起來,聲音輕一點兒,嵐姨他們睡得沉,不會那么容易驚醒。” 許愿提醒他:“你看著點周圍,我怕誰大晚上不睡覺出來溜達的。” “好。”原曜消失在窗邊。 他走遠了,遠到路燈也不再為他留下影子的痕跡,像本就不屬于這間臥室的人。許愿坐起來往窗外望,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些獨自一人的夜晚。 家里沒有人,只有路燈和附近機場里跑出來的小野貓小野狗陪他。 許愿不得不夸原曜想得周到,畢竟以于嵐貞那個性,如果早起敲門沒人應,鐵定會開門進去,一開門發(fā)現(xiàn)兒子不見了,勢必要滿屋子找的。到時候找到在原曜床上怎么辦,提前出*柜,含淚送雙殺。 許愿第一次這么感謝自己家住一樓。 小時候他可不喜歡一樓了,平時不上樓不下樓,跑不出在樓道里成為一陣風的感覺,特別羨慕樓上的小孩兒總是風風火火地俯沖下來,再累死累活地爬上去,許愿為此還和于嵐貞鬧過,說如果我們家搬去頂樓,媽你信不信我能長到周琦那么高! 于嵐貞回他一個白眼,為此還去搜了周琦有多高,搜完回來說除非你基因突變,不然咱家就算搬到電視塔觀景臺去也不可能。 但如果不是住在一樓,原曜可能要去買身蜘蛛俠的衣服苦練飛檐走壁。 南方的冬天多為濕冷,冬天不開空調根本過不去,但原曜仗著身子骨硬朗,經?;貋響械瞄_,裹著被子就睡了。 許愿嫌冷,按開了空調,啟動時那一聲“嘀嘀”特別響,響得他光腳下床,趴在墻上聽了一會兒隔壁的呼嚕聲響。還好,至少能確定他爸是睡熟了的。 空調的熱風吹到身上,許愿昏昏欲睡。 沒等一會兒,原曜從窗戶翻進來了。 白天又游泳又百米沖刺,許愿已經困得只剩神智了,沒翻身,強打起精神豎起耳朵聽耳邊的動靜。 原曜坐在床沿脫衣服,再起身拉上了窗簾,一瞬間,房間里光線變暗,路燈的光不再透進來,四周安靜得只剩衣物摩擦的聲音。 被子掀開了,原曜溫熱的身體靠過來。許愿沒有動,還是困,眼睛強撐著沒有閉上,他不想比原曜先睡著。原曜的手臂先是搭在了他腰上,許愿炸毛了似的,身體一下子緊繃,呼吸也不再均勻。 感覺到了他的不習慣,原曜稍稍朝后挪了挪身體,留出一個禮貌的安全距離,上半身靠過去,歪著睡的,頭靠在許愿的肩膀上,問:“這樣舒服點了么?” 許愿的身體沉得像灌了鉛,氣若游絲,說悄悄話:“就這樣吧。” 被原曜挨著的感覺很舒心,像小時候吃完午飯,總會在客廳里趴著曬太陽,等著小朋友來喊下樓玩。 原曜以為他要睡了,卻聽見一聲低低地喚:“原曜?!?/br> “嗯?” “你真的喜歡我?” 許愿問得不太有底氣。因為太困,他的嗓音聽著發(fā)軟,像是等人收養(yǎng)的小貓,用尾巴纏住主人的手腕,發(fā)出謹慎的試探。 原曜閉著眼回話:“還行?!?/br> 忍不住在被子里往后踹了一腳,許愿有點氣,“什么叫還行?” 他這么一踹,被窩透了點兒風進來,冷得許愿雞皮疙瘩起來,不滿地朝另一個熱源身邊拱了拱,又在猶豫,靠太近了不太好。 原曜才不給他什么思考的時間,往側邊一翻身,從后面搭上他的腰,聲音充滿困倦,卻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晰。 “就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不行的意思?!?/br> *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睡覺的家長:? (為對付jj這個口口怪,我決定以后蹲點修改口口?。?/br> - 第42章 悄悄 “什么時候我們能一起上下學?” 大概早晨六點, 天還沒亮,鬧鐘也沒響, 原曜已經醒了。 他聽隔壁沒有動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許愿喊起來。兩個人頭發(fā)亂糟糟的,對望一眼,困得沒有互相說早安。 昨晚沒休息夠,許愿睜不開眼睛, 倒頭想要繼續(xù)睡,被原曜托著腦袋又扶正。 他歪著頭,就差枕在原曜手掌心上睡了。 早上氣溫低,原曜擔心他受涼, 說, 要不然你還是走門吧, 如果嵐姨他們出來了就說早起上廁所。 許愿揉揉眼, 這才醒過來,坐到床沿穿衣服。 還好一切順利,客廳里靜謐無聲, 于嵐貞和許衛(wèi)東都還沒有起來。許愿解除警報, 伸個懶腰, 回房間里還睡了回籠覺。 這一覺睡得于嵐貞敲門讓他出來喝粥,煮的還是魚片碎rou粥,說是提前起來熬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