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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寒霜似乎睡著了。

    他的手下壓著層層紙張，寧歡還記得他看了很多她看不懂的字。如今那些紙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被他收起來了。

    寒風(fēng)吹過，他趴在桌面上睡著。不遠(yuǎn)處時不時傳來的熱鬧的鑼鼓聲都像是和他無關(guān)。

    他就那樣安安靜靜的睡著，和這清雪殿一樣安靜得和皇宮里格格不入。

    派來掃灑的小太監(jiān)好不容易做完了手頭上的活。他將分派到的燈籠放到了清雪殿的屋檐下，可是大紅燈籠好像和清雪殿格格不入。

    “你搞完了嗎？”柳兒站在門外嘀咕著。小太監(jiān)看見柳兒身側(cè)還多了個老宮女，與其說是老宮女，不如說是身著宮女服的老人。因?yàn)樗雌饋?，不像是陳國皇宮的侍女。

    “柳兒jiejie，這位是？”小太監(jiān)問道。

    “你別管了?！绷鴥簩χ抢蠈m女道，“剛才吩咐你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記得了記得了，奴婢都記得她！”

    柳兒橫了她一眼，“那你快去吧。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yàn)，他這會兒肯定還在書房。你就在書房外的院子里等他。聽著，研心娘娘和國師吩咐的事，你可千萬不能出了差錯。事成之后，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放心放心！奴婢辦事很周到，絕對說得一字不差！”

    —

    陸寒霜出了房門，見到外面有一面圣生的老宮女蹲在院落里。

    他沒多在意。

    畢竟這清雪殿的人來來往往不知多少，皇帝隔三差五就要把他身邊的人都換一遍，生怕他擁有自己的心腹。

    “殿下，可還記得我？”那老宮女忽然抬頭。

    陸寒霜看都沒看，他目光直視前方，并未因?yàn)樗荚捰邪敕址稚瘛?/br>
    “也是，殿下想必早就忘了我了。”她自言自語一般，“我原來是蘭雙娘娘的貼身宮女。當(dāng)年呀，蘭雙娘娘回到云夢國的時候什么都沒帶，她沒有帶你走，也沒有帶我離開，唉，這樣來看我們真是同病相憐。”

    陸寒霜依舊往前走去，沒有把目光分給她。她都話哪怕再凄婉動人，到了他的耳朵里，像是風(fēng)聲擦過，全然沒聽到心里去。

    那老宮女可能是也沒想到他這般鐵石心腸，她一想研心和柳兒交待的話，索性拿出半枚玉佩。

    “殿下應(yīng)該知道，這枚玉佩是蘭雙娘娘的。她留了半枚給自己，另外一半一直放在你那里。你看看，蘭雙娘娘特地把這半枚玉佩派人送過來，就是為了做信物！她如今情況危機(jī)急需要你去救她！”

    陸寒霜依舊沒有停下腳步，那宮女自己說自己的，他走他的。

    “蘭雙娘娘說計(jì)劃擱置！你不要輕舉妄動！”

    陸寒霜的腳步停了。

    他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宮女身上，視線在她臉上久久停留，像是在驗(yàn)證她都話真實(shí)與否。

    老宮女也很驚訝這話有這么個效果。她正要接著背誦下去，下一刻她都身體忽然感覺到莫名的痛苦！四肢都像是被人掐住，不能動彈，連呼吸都變得費(fèi)力！

    “殿下救……救我……”

    宮女什么都看不見，但是在陸寒霜的眼里，她此刻正被五個厲鬼緊緊圍住。不知道她是何處招惹了他們，但是如今她被弄得動彈不得，面色更是漲的通紅。

    他就是因?yàn)槟芤暬昶撬员恢車怂鶇拹海悋幕实垡曀缤?。?jì)劃未成，值此緊要關(guān)頭，他沒有必要節(jié)外生枝，去救一個陌生人。

    陸寒霜又向前走去。

    老宮女看他這般冷血，便拼了命地喊叫道，“你的母妃！云夢國的長公主！陳國曾經(jīng)的皇后蘭雙娘娘！她如今深處險(xiǎn)境！

    殿下不管我的命就算了！難道連她都命都不顧了！殿下，你我都是云夢國的人，我知道這么多年你在這邊受了很多苦，你就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是你這邊的！”

    “我愿意對天發(fā)誓！如果我有半句謊言我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殿下，求求你救救我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云夢國還有你的母妃還有你在乎的人，而且云夢國不是還有那么多子民嗎。你不管我也不管他們？”

    老宮女說得言辭懇切，陸寒霜皺了皺眉。他如今唯一在乎的人便是自己的母妃，面前的這個人說得都事是對的，那可不可以相信她一次？

    他總不至于那般霉運(yùn)纏身吧。

    總不會遇到的所有人都是騙他的人。

    少年時的陸寒霜就這么想著，而后他指尖一揮，邪魔全數(shù)化為灰燼。可與此同時清雪殿的門頓時被踢開，皇帝帶著大國師伏羅和其他人浩浩蕩蕩地沖進(jìn)來。

    老宮女見著他們，便立刻跪倒在皇帝跟前，哭訴道，“陛下！剛才皇子殿下失心瘋了一樣要指揮鬼怪殺我！國師你看，你是神人你肯定能看見，皇子殿下他剛才用了妖術(shù)對付我??！”

    “是啊，此處妖邪的氣息未散。而且……”伏羅看著陸寒霜道，“殿下剛才沒忍住吧，你又動手了？

    我想云夢國和陳國的鎖心鈴肯定都響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到了你的動靜。你看看你先前答應(yīng)過過什么？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不成？”

    陸寒霜眼眸里最后的光徹底暗下去了。

    ……

    寧歡忽然醒來。

    “師尊？”她看著眼前的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睡了好久。”陸寒霜輕輕撫去她額間的碎發(fā)，溫聲道，“一進(jìn)入雪域便睡著了，如今已經(jīng)兩天有余，你看到了什么？”

    “??？”寧歡傻了吧唧地看著他。

    “雪域是你的地盤，你是雪域的小神女?！标懞溃爸灰と脒@里，你就可以看到所有人心中的執(zhí)念和欲望。我想，兩天兩夜的時間肯定不是在睡覺，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寧歡這才發(fā)現(xiàn)陸寒霜是抱著她的。她窩在他的懷里，呆呆地看著他。

    看著看著，想到剛才看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寧歡忽然心頭一酸。

    她不自覺地伸出雙手抱住陸寒霜的脖子，蹭了蹭他的頭發(fā)，想說點(diǎn)什么安慰的話，可話堵在喉嚨里，又無從說起。心里只覺得一陣酸澀。

    “若是不想說，就不說?！标懞恢浪吹搅耸裁础?/br>
    雪域的生靈這么多，最近闖入雪域的人也多。寧歡不知道看到了誰的心魔。反正無論是誰的執(zhí)念，都是并不美好的回憶。她這般難過，或許是看到了不開心的事。

    “師尊?！睂帤g悶悶地環(huán)住他的肩膀?！耙院笱┯虻男∩衽Ｗo(hù)你，知道了嗎？”

    【所以不會再有人欺負(fù)你了?！?/br>
    “嗯？”

    她這是看到了他的往事？可他的事情那么多，她看到的是哪一件事？

    想到是想到，其實(shí)陸寒霜也不怎么好奇，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陳國早已被他覆滅，那些奇怪的人和事都經(jīng)他一手埋葬于廢墟之中，沒有什么好回憶的。

    “怎么還哭了？”陸寒霜著實(shí)不解，她到底看到了什么這是。

    “我……”寧歡支支吾吾。

    【我這不是心疼你嗎?！?/br>
    陸寒霜挑眉。

    “小神女在心疼我？”他輕聲在她耳邊道，“那不如把我抱緊些？再抱緊些。你一靠近我，我就哪里都不疼了?！?/br>
    第36章 雪域舊事

    36.

    寧歡捏了捏陸寒霜的臉。

    “按照你說的, 雪域是我的地方，我能看到所有人的執(zhí)念。那是不是說我也可以看到伏羅的執(zhí)念？”

    “是。”

    寧歡想了想，覺得這樣可行。

    畢竟雪域太大了, 她即便知道伏羅帶著一群不屬于這里的東西闖入了進(jìn)來, 但她目前也根本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幽冥場的妖魔都妄圖獲得更多的靈力, 雪域正合適他們的心意。換句話說，只要他們在這里多呆一天，就不知有多少小靈獸靈植要遭受威脅。

    “師尊，我要去看看伏羅的心魔。”

    陸寒霜的神色微變, 眉頭微皺。他不愿意寧歡去冒險(xiǎn)。即便寧歡是雪域的小神女, 但窺探他人心魔始終是一樁危險(xiǎn)的事。

    剛才她查看他的心魔沒有遇到危險(xiǎn)，那是因?yàn)樗矚g寧歡。所以即便潛意識中察覺到了寧歡的行蹤, 陸寒霜都不會排斥她做什么。

    可伏羅不同。

    若是被他察覺到寧歡的動靜，也許她都神魂就要永遠(yuǎn)被伏羅絞殺囚困, 永遠(yuǎn)地被束縛進(jìn)他的意識之中。

    似是看出了他的擔(dān)憂。

    “我不是還有你嘛?！睂帤g蹭著他的衣襟, “出了事你還在這里，不會有意外的！”

    陸寒霜想拒絕她。

    但寧歡一個勁地拉著他的手掌撒嬌, 她都手心握著他的掌心晃動，一句句撒嬌的話不斷地涌入他的耳朵里。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討她歡心。

    但是偏偏就……拒絕的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好?！标懞??！澳悄阋⌒男?。”

    —

    寧歡再次閉上眼睛, 感受雪域和自己的神識融合。這一次, 她有意去查找雪域里的心魔和執(zhí)念。

    只是沒想到她不看不要緊，一看才發(fā)現(xiàn)此時的雪域已經(jīng)滿是心魔和執(zhí)念。她觸目所及的范圍皆是怨念一片, 可想而知雪域居然闖進(jìn)了來這么多妖魔……

    寧歡抓緊時間查看, 忽然一道黑影閃過。下一刻她都神魂頓時被帶入了一處輝煌的宮殿之中。

    這里不是新國皇宮。

    寧歡剛要環(huán)顧四周, 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刻急沖沖地從她面前閃過。

    只見佘椿兒氣鼓鼓地回到房中，她身后跟著隊(duì)伍有足足十余米長的宮女太監(jiān)。

    她回過身，剛一坐到位置上, 還沒開始說話只是拍了拍桌子，后面的宮女太監(jiān)頓時跪倒一地。

    什么情況？

    寧歡瞧著佘椿兒目前的裝扮，看起來像是某處國君的妃子。想必這會兒是她還沒有踏入云海盟，還在人界徘徊的時日。

    “美人，你這又是發(fā)的什么脾氣呢?！辈欢鄷r，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人嬉皮笑臉地從門外進(jìn)入。

    男人生得一雙風(fēng)流眼，雖然身體已經(jīng)發(fā)福，但他的容貌卻很是俊美。即便如今兩腮略有腫脹，也并不妨礙寧歡能從他的眉眼風(fēng)采里看出年輕時的俊秀。

    佘椿兒不理會他。

    男人使了使眼色，跪倒一地的宮人立刻退出去，個個連頭都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