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后花園里，陸紹云掃過來的冰冷視線，讓裴娉婷只感覺如墜冰窟。她不明白，自己的九妹明明只是走上前去安慰了陸茹倩幾句，并且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提到夏霜寒的名字，卻為什么，陸紹云要用那樣厭惡和冷漠的視線向她們姐妹倆望過來呢？

    “難道說，正如夏霜寒當(dāng)日所言，陸公子已經(jīng)知道了我對他的心思，因此將我視為不顧禮義廉恥，硬要往男人身上貼的輕浮女子了么？”

    當(dāng)然，盡管裴娉婷的心中低語確確實實地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到了準(zhǔn)確的定位，但是，她怎么可能承認(rèn)呢？在她心中，她所認(rèn)定的是——夏霜寒根本配不上陸公子，而我，是來告訴陸公子，什么才是真正的愛情以及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的。我的所作所為，怎么可能會有錯？

    裴娉婷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這一點，陸紹云可一點也不在意。走出定國公府后花園時，他所想的僅僅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左有刁蠻任性的小姑子，右有虎視眈眈的裴娉婷，怪不得，怪不得霜寒要提出讓我入贅，隨后和我一起在“兇宅”里生活的要求。畢竟，有些人啊，做起事來比鬼還讓人害怕。

    于是就這樣，在陸紹云對裴氏姐妹越發(fā)感到厭惡與不待見的同時，時間很快便來到了五月下旬。

    五月廿一，這是一個陽光燦爛、萬里無云的日子，也是一個對林熙然來說，很是有些特別的日子。

    礙于林熙然六月初一清早就要動身和商隊一起先陸紹云和夏霜寒一步離開京城，故而必須得在最后的十日里花費大量時間為接下來一個半月的行商做足準(zhǔn)備的他，終于在今日徹徹底底地放下了“林熙然”的身份，做起了“唐杍然”。

    當(dāng)然，林熙然在京兆尹衙門里的本職公務(wù)已經(jīng)交接完畢了。在他的眾多衙差同僚以及卓非凡、曾可英這些完全不知“娜鳴村潛伏計劃”的人眼里，林熙然于十九日清晨離京南下查案的官方說法，就是他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從京城里消失的唯一原因。

    “哎，‘我已經(jīng)南下了’，再過不久你也要離京，倒不知在你的送行宴上，非凡又要喝醉到什么程度?！?/br>
    城外商隊營地上，林熙然回想著十八日晚在饕餮樓里舉行的歡送會，和十九日清晨，三位發(fā)小在城門未開之際就來到城門口為他送行的場面，一時間有些感慨。

    “庭軒你回來的時間本就不長，前后加起來也不過就半年多，再過一久你又要走，只怕到時候，你家里人又要好一番鬧騰了?！?/br>
    “我娘要鬧就隨她去吧，反正她精力有限，頂多鬧上三日，也就歇了?！蓖瑯釉跔I地上幫著商隊做準(zhǔn)備的陸紹云，看一眼遠(yuǎn)處向著他和林熙然走過來的塔魯克，果斷打住話頭，將全部心思放到了手頭的活計上。

    整個商隊在城外停留的最后十日，基本上已經(jīng)不做什么生意了。從關(guān)外帶來的絕大部分商品，目前均已出售完畢，剩下的少部分被人挑剩下的貨品和不慎在旅途中有了瑕疵的殘次品，則全都堆放在一處，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半賣半送。

    打理馬匹和駱駝，檢查車輛和貨品，準(zhǔn)備食物和飲水，收拾營帳和行李，這些，才是最后十日里，營地上所有人最主要的任務(wù)。

    “等這輛車的修繕和加固完成之后，世軒哥還有杍然哥，你們記得去找阿吉爾哥哥換工具?！眴问痔嶂扪a好的大鐵鍋從陸紹云和林熙然身旁走過的芭麗雅，指著不遠(yuǎn)處和其他大部分馬匹分開來的一小群馬，補充道：“那些馬的馬蹄鐵掉了，你們得給它們補釘上新的?！?/br>
    “知道了，芭麗雅meimei?！标懡B云和林煕然異口同聲地回應(yīng)著，點了點頭。

    一個多月的時間，隔三差五在營地上露面幫忙的陸紹云和林熙然，已經(jīng)完全融進(jìn)了這只龐大的商隊。商隊中那些家在娜鳴村的商人，現(xiàn)如今更是如同芭麗雅一般，將陸紹云和林熙然，都當(dāng)做了像夏霜寒一樣的自己人。

    望著芭麗雅提著鐵鍋，奔到九曲江邊加入到做飯的姑娘們的行列里，轉(zhuǎn)身繼續(xù)修繕馬車的陸紹云，禁不住想起了昨晚與哈茲魯一家人進(jìn)行的商議。

    依據(jù)哈茲魯一家人與陸紹云、林熙然和夏霜寒進(jìn)行的討論，陸紹云和夏霜寒的最終離京日期，被定在了一個月后的六月二十。

    原本依據(jù)不暴露行程的想法，夏霜寒和陸紹云離京的時間是越晚越好的。畢竟，離開京城的時間越晚，他們就越容易與先行一步的商隊撇清關(guān)系，同樣也就越不容易讓人發(fā)覺到他們“私奔”的真實目的地。

    可是，如果拖到花轎臨門的前一日再出發(fā)，這種明晃晃往定國公府臉上扇巴掌的行為，又實在太不可取。畢竟，如果新娘子和情郎私奔的日子足夠早，只要瞞得好，新郎家還是可以用“找個理由退婚”的做法，來保住自家的顏面的。所以，從這一點上考慮，陸紹云和夏霜寒自然是越早離京越好。

    因此，在平衡了上述兩條互相矛盾的要求，又依據(jù)商隊的行進(jìn)速度、陸紹云和夏霜寒的追趕速度、道路的崎嶇程度等多方面的因素展開討論后，陸紹云和夏霜寒離京的日子，這才最終定在了六月二十。

    按照計劃，不出意外的話，陸紹云和夏霜寒一路輕裝簡行，絕對能在七月十五之前抵達(dá)桐城關(guān)。而桐城關(guān)內(nèi)，邊關(guān)小鎮(zhèn)每逢初一、十五就按時開市的市集，就是他們倆和哈茲魯一家人碰面的地方。

    于是就這樣，忙忙碌碌中，十日一晃而過，六月初一，商隊離京的日子終于來臨了。

    一大清早，昨夜留宿在芭麗雅的帳篷里的夏霜寒，便和營地上的所有姑娘一起穿衣起床，到江邊的淺水灘上，沐浴著清涼的晨風(fēng)進(jìn)行梳洗。

    用過早飯，為出發(fā)做最后準(zhǔn)備的小伙子們拆卸了帳篷、套上了馬匹，最后再牽起駱駝，整裝待發(fā)的時刻便到了。

    “霜寒jiejie，我會想你和朝陽的?！币簧砣缁鸺t裙的芭麗雅戀戀不舍地?fù)肀е乃穆曉谒叺溃骸澳愫褪儡幐缫欢ㄒ煤玫?，我和爹爹還有哥哥們，我們都在桐城關(guān)等你們。”

    “知道了，我的好meimei?！碧峙呐膽阎腥说暮蟊?，待芭麗雅松開手后的夏霜寒，果斷地轉(zhuǎn)向其他人，與諸位相熟的叔叔伯伯、哥哥弟弟、jiejiemeimei們揮手道別。

    片刻后，如同一個半月以前那樣，京城南門外的官道上再一次揚起了黃色的塵土，而在這些塵土中，大隊人馬越走越遠(yuǎn)，最終從夏霜寒的視線里消失了。

    “很舍不得芭麗雅他們么？”回城的路上，看一眼身旁興致不高的夏霜寒，陸紹云關(guān)切道。

    “沒事，身為游牧民族的戎族人，早就習(xí)慣了相聚和分離，畢竟，聚聚散散本就是人之常情。”偏頭看一眼身旁的陸紹云，打起精神來的夏霜寒微笑道：“庭軒，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依照你的要求，在離京之前，到我娘親的墳前去看一看了？”

    六月初六，這是一個多云并且涼爽的日子，同時也是陸紹云在夏霜寒的帶領(lǐng)下，前往普葉山后山，拜祭夏霜寒過世的娘親的日子。

    茂密的樹林投下的陰涼中，蜿蜒曲折的山間小路上，打頭朝前的夏霜寒一邊向山上攀登，一邊向陸紹云介紹起了戎族人的喪葬習(xí)俗。

    “庭軒你是知道的，戎族人不信鬼神，不信來生，所以我們對于漢人的掃墓、祭拜，尤其是燒紙錢的行為，其實是理解不了的。我娘生前就常說，掃墓上墳?zāi)嵌际腔钊搜萁o其他活人看的。活著不孝、死了亂叫，這種假裝出來的孝子有什么意思，不過都是為自己繃面子，做戲罷了。”

    “當(dāng)然，我不否認(rèn)漢人為親人立碑造墓有精神寄托和緬懷先人的用意在里面，但我們?nèi)肿迦?，卻是不喜歡這樣做的?！?/br>
    “我們?nèi)肿迦耸冀K認(rèn)為，人死了就是塵歸塵、土歸土，與其花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為過世的人搞什么大cao大辦的喪事，不如把那些被各種龐大的墳?zāi)顾鶕屨嫉幕钊说纳娴乇P讓出來，在其上遍植花草樹木，用自己殘破的軀體回饋土地，滋養(yǎng)那些新萌芽的生命?！?/br>
    綠蔭如蓋的林間小路上，夏霜寒一邊回憶著自己娘親故去前的往事，一邊道：“當(dāng)初我娘去世時，她原本的愿望是想按戎族的習(xí)俗進(jìn)行樹葬，在自己的尸體上方栽植一棵她最喜歡的香樟樹的?？墒菫榱宋业?，她最終還是放棄了?！?/br>
    “那你呢？”看一眼帶路走在前方，語氣中對漢人的喪葬習(xí)俗很有些不以為然的夏霜寒，陸紹云的心中禁不住有些慌亂：該不會等我過世的時候，連和霜寒躺在同一個墓xue里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到吧？

    “我？”從陸紹云并未問完的話語中明白他心中所想的夏霜寒笑道：“如果在我生前，我的夫君能夠滿足我對婚姻生活的要求，那我在死后舍棄樹葬，和‘生同衾’的夫君‘死同xue’，又有何不可呢？”

    回頭看一眼在聞聽此言后又情不自禁地將思路轉(zhuǎn)移到“入贅”一事上的陸紹云，并不認(rèn)為這是一個談?wù)摯嗽掝}的好時機(jī)的夏霜寒，開口談起了別的事情?！巴ボ?，對于哈茲魯伯伯在臨出發(fā)前所說起的‘定國公府找理由上門退親以保住自家顏面’的說法，你怎么看？”

    “我個人認(rèn)為，相比起用退親來掩蓋‘真相’的做法，把你逃婚的消息傳揚出去要更為可取?！睂⑿乃嫁D(zhuǎn)移到夏霜寒的問題上的陸紹云坦誠道：“在去年年末歸京之前，常年來我一直都駐守在距離娜鳴村最近的關(guān)隘桐城關(guān)。在那里，當(dāng)?shù)氐耐┏鞘剀娭?，但凡是家在京城的將士，就沒有哪個和我沒有交情的?！?/br>
    “所以我認(rèn)為，借著他們和自己身在京中的親眷們互通往來的消息渠道，將你‘逃婚’的消息傳到邊關(guān)去，這樣更能打消娜鳴村里那些潛藏在暗處的‘哨兵’們，對突然出現(xiàn)在村中的我們的懷疑與戒心?！?/br>
    “畢竟，就算一開始‘哨兵’們不相信我們的片面之詞，有邊關(guān)那么多與我相熟的士兵談?wù)摯耸?，你逃婚的事情還豈能有假？嗯，霜寒你說呢？”

    “我說？我說啊，就算我逃婚的事情是真的，并且國公爺本著報恩的初衷，為了給陸夏兩家彼此都留下一些最后的顏面，從而選擇了用退婚的方式掩蓋住我私奔的事實。你的母親世子夫人，恐怕也是不能答應(yīng)的?！?/br>
    “首先，雖然把我逃婚的事情宣揚出去，勢必引發(fā)‘陸五公子居然被一個翰林家的小姐看不上’這樣的言論，并可能因此傷害到你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墒牵▏辉谝怅懴膬杉抑g的門第差距而堅持要將我迎娶進(jìn)門，這樣的做法本就算是為報恩情而仁至義盡了?！?/br>
    “我自己不知道你的好，一心要逃婚，那是我眼拙，怪不得定國公府。所以，逃婚的事情就算傳揚出去，相比起我爹的‘教女無方’和我的‘yin奔無恥’，陸家所受的非議也實在有限。”

    “其次，相比起用退婚的方式將某些諸如，‘陸紹云定然是身有痼疾，所以才不沾染女色，未過門的妻子也和別人跑了’的言論扼殺在萌芽里，‘看過人家姑娘的身子又隨意退婚’，這樣對整個定國公府的名聲都有損的傳言明顯更為不利。”

    “因此，為著整個家族著想，將‘不是我們言而無信不想娶，是那夏霜寒有眼無珠不想嫁”的說法傳揚出去，才更能維護(hù)定國公府的聲譽?！?/br>
    “最后，庭軒你別忘了，現(xiàn)如今的你在你母親的眼里可是有著斷袖的嫌疑的。你母親若是不把這樁婚事之所以會搞砸的所有過錯都推到我頭上，把你摘得個一干二凈，到時候讓你找到借口不肯成親怎么辦？”

    “更何況，現(xiàn)在‘熙然已經(jīng)南下了’，你覺得你在他離京后不久且并未成婚的情況下也跟著南下，你母親會怎么想？”

    “這個......雖然事情是有些難以應(yīng)付，但是，我和祖父已經(jīng)合計好了，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只是......”

    涼風(fēng)習(xí)習(xí)的山道上，陸紹云忽然想起了曾經(jīng)滿心滿眼都是對他的仰慕與信賴，并且總是甜甜地笑著管他叫“庭軒哥哥”的夏朝陽。

    在為夏朝陽那“自從定國公府到夏家下娉后，就再也不拿正眼看他”的行為感到黯然的同時，陸紹云好奇道：“朝陽不是知道你沒有情郎的么？那私奔對象的身份，你準(zhǔn)備如何對他解釋？”

    “這太好辦了，”依舊朝前帶路的夏霜寒頭也不回道：“朝陽本就認(rèn)為我是單獨一人上路逃婚的，所以，只要在出發(fā)之前告訴他，我留下的信箋上所說的情郎，只不過是為了讓陸家趁早死心，所以才編出來的，他自然就會接受了。”

    說話間，樹葉摩擦的沙沙聲中，夏霜寒和陸紹云抵達(dá)了他們今日的目的地。

    簡陋的墳?zāi)钩艘粔K無字的石碑，就只有石碑后一個長滿雜草的小土包。兩人眼前既沒有磚塊修葺的墳冢，更不見精雕細(xì)刻的墓碑。

    “到了，就是這里。”凝視著面前無字的石碑，夏霜寒輕聲道：“依照戎族人的習(xí)俗，如果有人想念自己過世了的親人，那么他就會到當(dāng)初埋葬親人的地方，和尸骸上方栽種的那棵樹木說說話。除草、修葺或者帶著食物、酒水和紙錢之類的東西上來拜祭，這樣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做的?！?/br>
    “那，如果我有什么話想對你母親說，現(xiàn)在就這么直接說就可以了么？”除了無主的孤墳，從來也沒見過像面前這座墳冢一樣簡陋的墳?zāi)沟年懡B云，面露遲疑。

    “是，你隨意。依據(jù)我們?nèi)肿迦说膫鹘y(tǒng)，生者對死者的哀思，他人是不旁聽的。所以，我去走走，一會再過來?！?/br>
    看著轉(zhuǎn)身離去，慢慢消失在樹林里的夏霜寒，陸紹云很想把她挽留住，好讓她聽一聽他即將對她母親說的話。

    只是現(xiàn)如今，他能在她母親的墓前為她提供一個他一定會入贅夏家的承諾么？很明顯，他還不能。因此，陸紹云決定，還是讓夏霜寒按照他們?nèi)肿迦说膫鹘y(tǒng)去辦吧。

    白駒過隙，時間一轉(zhuǎn)眼便來到了六月十八，這一日，是夏霜寒留書出京，踏上“逃婚之旅”的日子。只不過，與和哈茲魯商議的原計劃不同，礙于陸紹云的情況較為復(fù)雜，不能光是留下一封書信說走就走。因此在多番商議后，夏霜寒這才選擇提前兩日離京，以此為陸紹云爭取到更加充足的時間，好讓他妥善料理京中事宜。

    當(dāng)然，夏霜寒的離京，在夏朝陽眼中是直奔娜鳴村而去的。但事實上，離京后的夏霜寒，卻還要在京城七十里外，西北官道邊的悅來客棧里等待幾日。待她與陸紹云匯合后，他們才能正式踏上旅途。

    至于夏敬之要如何帶上夏霜寒的留書登臨定國公府，以告知陸嘯清和陸紹云，自己的女兒逃婚去了；以及陸嘯清要如何安排人手，將夏霜寒的私奔之舉自然地宣揚出去，并同時掌控住定國公府眾人，為陸紹云接下來的離京做準(zhǔn)備；還有陸紹云要如何假借情傷，為求暫時離開京城，而接下太子殿下給他安排的南下的新任務(wù)；以及他要如何與曾可英、卓非凡告別，并應(yīng)對他們“想不到夏霜寒除了柳子潤這個青梅竹馬，還有別的情郎”的感慨......

    諸如此類的這些問題，就不是夏霜寒需要cao心的事情了。

    “jiejie，你這一去可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彪p河巷夏家后院里，深知jiejie一去短時間內(nèi)不會回來的夏朝陽，依依不舍、淚眼婆娑地拉著jiejie的手道：“家里的事情jiejie不用擔(dān)心，你不在的日子里，朝陽會快快長大，為爹爹分憂的?！?/br>
    “jiejie知道，朝陽最懂事了，朝陽一定會代替jiejie，好好孝順爹爹的，對么？”蹲下身來的夏霜寒，一邊平視著夏朝陽紅通通的眼睛，一邊抬手用帕子擦拭他那掛著晶瑩淚珠的臉頰和一吸一吸的小鼻頭，心里真恨不得帶上夏朝陽一起上路算了。可是，這明顯是不行的。

    “jiejie放心，等jiejie回來的時候，我就是一個靠得住的，能撐起夏家門楣的小男子漢了！”

    “好，明年夏天，只要不出意外，jiejie一定回來看看我們夏家的小男子漢，好么？”萬分舍不得弟弟的夏霜寒將夏朝陽抱進(jìn)懷里，隨后在他臉頰兩邊各親了一口。之后，她便站起身來，面向了自己面色沉郁的父親。

    “爹，那我走了，以后的日子里，您要照顧好朝陽，也要照顧好您自己?！?/br>
    “爹爹知道?！蓖瑯由岵坏孟乃x去的夏敬之抬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最后叮囑了一句：“一路上，多多保重?！?/br>
    “是，爹爹放心。”話落，牽起愛馬紅云走出夏家后門的夏霜寒翻身上馬，在最后向父親和弟弟揮了揮手后，便策馬在破曉的晨光中遠(yuǎn)去了。

    接下來，在夏霜寒隨后于悅來客棧等待陸紹云的幾日里，針對“夏霜寒與情郎一起私奔”的這個消息，定國公府的眾人是什么反應(yīng)，裴娉婷是什么反應(yīng)，乃至于聽聞這件事后將其劃歸為茶余飯后的談資的局外人是什么反應(yīng)，這些事情，夏霜寒全都八九不離十地猜了出來。

    但是，有一個人的反應(yīng)，一個大大出乎夏霜寒預(yù)料的人的反應(yīng)，卻在她踏上出關(guān)的旅途前的最后一個晚上，給她帶來了一份驚嚇。這個人，就是襄陽王世子——蘇逸興。

    自從五月十五那日，蘇逸興和夏霜寒在京郊臨澤湖上分別后，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月。而在這三十多個日日夜夜里，與夏霜寒對蘇逸興的完全遺忘不同，蘇逸興對夏霜寒，卻總是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