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當水星月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分。 睜開雙眼,她錯愕地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夕陽。那個背影她不陌生,因為他是仇陽。 睡著之前的事一幕幕地倒回她的腦海里,她不相信自己此時真的在陽居,不相信仇陽居然會讓沈如濃救她。因為傷她的人是他,他如果要救她,為什么還要傷她? 水星月像小孩子一樣,伸出一只小手到嘴里用力咬了一口,會痛耶! 那就是真的了,之前那一切都不是我在做夢。 她感覺到手指雖然還是火辣辣地痛,不過倒不會頭重腳輕了,五臟六腑也不那么痛苦了。吃力而小心地坐起來,輕輕地滑下床去,然后像個小偷一樣輕輕地往房門口的方向移去,大眼更是小心地緊盯著仇陽,就怕他一回頭把她逮個正著。 不管仇陽對她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這個男人對她有著深深的厭惡是個不爭的事實,他想殺她也是事實,她可不想留在陽居。那樣的話,只會死得更快。 “你要去哪里?”當她的手放到門把的時候,仇陽卻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她,冷冷地質問著。 “呃?”怎么這樣倒霉?都到了門邊了還被抓個正著。 仇陽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立時帶給她極重的壓迫感。水星月臉色煞白地看著他,生怕他的手伸來掐著她的脖子。 “剛退燒,你想去哪里?”仇陽冷冷地說著,如果他不是仇陽,水星月一定認為他在關心她。 “我……我回……”水星月不知道自己該回到哪里去。昏迷之前她是在石牢里,之后的事情她都是迷迷糊糊的,清醒一點時就在陽居了。她不知道是仇陽把她放出來的,還是濃如濃或者仇焰把她救出來的。 水星月忽然記起自己還是傭人的身份,然后急切地道:“我回廚房做事去?!闭f完就想拉開門逃出去。 “如果你敢踏出一步,我立即把你的一雙腿都砍下來!”沒有溫度的警告讓水星月的腳步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不敢落下地面。 仇陽像寒冰一樣的聲音在她的身后繼續(xù)傳來:“你認為你回廚房能做事嗎?你的手不痛嗎?”廚房早已請到人了,她根本不需要再回廚房幫忙。 聽到他的話,水星月忽然很生氣,他說的是什么鬼話,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是拜他所賜嗎?他怎么能說得事不關已?活像是她自己傷害自己似的。 驀地回轉身,瞪著他,氣呼呼地嚷著:“我的手怎能不痛?本來都快好了,你卻讓我雪上回霜,現(xiàn)在還跟我說風涼話,你這個人真的很不正常耶?!彼窃卤緛硐胝f神經(jīng)病的,在接收到那雙冷眸的注視后,硬把那三個字改成了不正常。 仇陽不動如山,只是冷冷地瞪著她,沒有以往的大怒,冷眸里雖然還是一如以往般冷冰冰,卻少了些許的厭惡之情。 水星月不甘示弱地回瞪著他,想比眼珠子誰大是嗎?她是不會輸?shù)摹?/br> 這個女人惹怒他,吃了不少苦,卻還是敢頂撞他,她的膽量不能說不大。 仇陽冷眸緊緊地鎖著那張依然蒼白如紙的小臉,此時他的腦里并沒有閃過尹靜云的名字,閃過的只有眼前這個小女人。 大手茫然地伸出,揮開那軟弱的阻擋,硬是欺上那張小臉,無意識地撫著,從她彎彎的柳葉眉撫起,一直撫到那紅紅的櫻桃小嘴,然后大手離開她的小臉,纏上那纖弱的腰肢,稍稍一用力就把想跑的小人兒帶進了懷里。 水星月像觸電一樣,迅速地推離仇陽的懷抱。 仇陽的臉色瞬間陰沉起來,俊臉上蘊含著狂風暴雨,眼神冷狠無比,好像想把水星月碎尸萬段似的。 水星月被他的神情嚇得直抖著身體,眼神怯怯地看著他。水星月知道仇陽是個變化莫測的男人,有時候她頂撞他,不是她不怕他,而是那些話沒有經(jīng)過大腦,說出來才知道麻煩。她不明白仇陽剛才的動作,也害怕他剛才的動作。 如果仇陽是伸手把她掐死,她倒覺得很正常,可是仇陽卻……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仇陽對她似乎有著和以往不同的態(tài)度,而那種態(tài)度是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墒恰窃虏辉敢馊ハ嘈胚@種事情,也不敢相信,她寧愿剛才那一切都是錯覺。 仇陽,絕對不是她水星月能惹得起的。 如果可以,她寧愿永遠不出現(xiàn)在仇陽的面前。 當她以為仇陽會生氣,會再次傷害她的時候,他卻沒有,而是沉著那張萬年寒冰臉拉開了房門,自己走出了房間。 “砰”的一聲,房門被用力地關上了。 水星月立時虛脫地跌坐在地上,頭上冒出了冷汗。跟這種人相處,隨時都會被嚇出心臟病來。 仇陽冷著臉走下樓去,看到嚴旭站在大廳里等著他。 “王。”嚴旭并沒有像平時那樣稱他為陽,代表嚴旭以下屬身份來見他。 眼也沒有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問著:“何事?” 嚴旭敏感地發(fā)覺仇陽此時正滿腔怒火,但卻壓抑著不發(fā)作,那張永遠沒有溫度的俊臉繃得緊緊的。是誰惹怒了仇陽? 悄悄地抬頭看著二樓,會是上面那個女人嗎? “嚴旭!”警告的語氣,“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的遲鈍了?我在問你的話,要不要我拿一個大喇叭放到你的耳邊跟你說話?” 呃? 嚴旭立時打醒十二分精神,仇陽真的在生氣,他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會不會被燒成灰炭? “呃……王……”嚴旭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自己進來想說的話說出來。 他是被仇焰和仇炎千求萬求,求進來求仇陽讓他們進陽居看水星月的情況的。 “如果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立即滾出去!”仇陽的聲音冷漠而嚴厲。 該死的女人,怎能撩動他冷漠的心湖?怎能讓他失去正常的動作,怎能讓他把她帶回了陽居,怎能讓他把她帶進懷里?更該死的是,她居然推開了他,不讓他摟她。 他的懷抱是洪水猛獸嗎? 他還是不是仇陽呀? 他氣,他恨,他怒。 她此時的狀況無法再次經(jīng)受他的折磨與傷害,否則就算沈如濃醫(yī)術再高超,也無法讓她的手指好起來。 他只能離開了房間。 真該死! 他堂堂地獄之王居然讓步了! 他不甘心哪! 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情緒,尤其是一個女人。 可是他卻怕自己再次讓她陷入危險之中,只能氣恨地讓步。 “炎少主與焰少主都請求進來看一下水小姐。”嚴旭一口氣把仇炎與仇焰的請求說了出來。 “滾!” 沒有回答,沒有拒絕,只是冷冷一個字眼。 嚴旭嚇得立即逃命似的跑了。 就算他與仇陽是一起長大的,在仇陽生氣的時候,他也沒有膽量留下來。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吧,此時的仇陽有點莫名其妙,還是少出現(xiàn)在他面前為妙。 仇陽繃著萬年寒冰臉,走出陽居,還隱隱看到兩個弟弟離去的身影。他施展那如鬼魅的身法,一下子就不知道閃到哪里去了。讓他那些貼身守衛(wèi)瞠目結舌,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人。 被拒絕進入陽居看望水星月的仇炎與仇焰各自沉著俊臉離去,兩人一路上并沒有任何交談,走到小廣場時,兩人誰也不看誰,各自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本來就沒有正常人那樣的兄弟之情,因為兩人同時愛上了一個女人,所以那點兄弟之情瞬間被嫉恨所取代。 仇焰覺得是他先愛上她的,仇炎明知道他愛上她了,卻還跟他搶,是仇炎不對。 仇炎卻是認為她說過不愛仇焰,他就有機會成為她的愛人,所以并沒有控制自己那顆不小心被她牽制的心。 兩人雖然同時對大哥的專制感到憤怒,但是兩人都不愿意放手,都希望能從大哥手里把她奪到自己的身邊照顧,也就把對方當成了競爭對手,既然是對手,自然不可能和顏悅色地面對。 仇炎還是一身的黑衣,他受傷的右臂上還纏著沈如濃昨天替他包扎的紗布。雖然他受了槍傷,他卻不把自己的傷當成傷,只把她身上的傷當成了傷。 都說十指痛歸心,她的手指傷成那個樣子,會有多痛呀。 仇炎淡漠的臉上滿是心痛之色。 是他連累她再次被大哥傷害的。 如果不是他讓她送藥,她又怎么可能在大哥想處罰下屬時碰到大哥呢? 想到大哥,仇炎淡漠的俊臉上瞬時布滿了怨恨,就算大哥在他們兄弟當中是老大,也是地獄王國的王,也不能如此的專制。 大哥就算不清楚他對水星月的感情,也清楚仇焰對水星月的感情呀,何況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在大哥面前替她求情了,以大哥的聰明才智,怎能不知道他的情感歸路?大哥擺明就是不讓他和焰弟接近她。 連看一下她都被拒于門外。 仇炎的手緊握成拳,他的地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連自己心動的女人都見不到一面。他這個地獄王國黑勢力領導者有什么用? 一個驚人的意識忽然閃過仇炎的腦里,如果他成為地獄王國的王,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強勢地擁有她了? 大哥的舉動告訴他們,大哥跟他們一樣對水星月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他對所有事物都不甚在意,才會總掛著淡淡的漠然,可對她,他卻誓在必得,他不愿意把她讓給任何人,就算那個人是他的親親大哥也不行。 立在炎居院落的樹底下,仇炎的眼神千變萬化。 黑色的夜幕終于吞唾了世間萬物,把一切都籠罩在黑色之下。 本就一身黑衣的仇炎立在樹底下,佇于黑暗之中,沒有人看得到他的眼神,也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著什么。 穿著一套銀白色的衣裙,披著放下來的長發(fā),背著醫(yī)箱出現(xiàn)在炎居的沈如濃就是看到像黑夜化身的仇炎。 她白天被仇陽“請”到陽居醫(yī)治水星月,直到水星月退了燒,仇陽才允許她離開陽居。她忙,都沒有時間到炎居來替仇炎察看傷口的情況,只能挑在晚上來了。 溫柔的雙眸癡癡地看著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那身影漠然,冷硬,卻為一個女人改變,可惜的是那個幸運的女人卻不是她。 沈如濃知道自己應該嫉恨水星月,可她卻嫉恨不起來,她只會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才無法吸引仇炎的目光。 是的,她是比水星月還要絕色,可是她來龍虎山莊已經(jīng)多年,依然無法打動自己的心上人。而水星月只不過才來一個月,卻成功地進駐了仇家兄弟的心房。是她沒用,是她沒有魅力,她何必嫉恨水星月? 被仇家兄弟同時愛上的女人,是幸運還是倒霉? 沈如濃可沒有忘記那個女人已經(jīng)不止一次被仇陽傷害了。 沈如濃收起深深的愛戀,輕輕地走到仇炎的身邊,溫和地說道:“你在擔心水星月嗎?” 仇炎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掉開視線直視遠方,淡淡地道:“可是大哥不讓我和焰弟進入陽居,不讓我們見她一眼,不讓我們知道她的情況。大哥怎么能如此的專制?怎么能獨霸她?怎么能?”說到最后淡淡的話語已經(jīng)成了深深的怨恨。 沈如濃把仇炎的變化盡收眼底,她的內心涌起了層層擔憂,一個水星月會不會讓仇家兄弟成為仇人? 水星月會成為紅顏禍水嗎? 沈如濃覺得水星月是無辜的。 水星月絕對不愿意與仇家兄弟扯上關系,可是命運的捉弄,卻讓她無處可逃。 “炎?!鄙蛉鐫鉁厝岬匕参恐骸八呀?jīng)退燒了,手指是很痛,最豈碼你知道她的手指不會斷,至于內傷,也能慢慢治好的,有我在她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了?!毙纳先藶閯e的女人擔心之時,她卻要強裝歡顏來安慰他。 仇炎淡然地偏頭看一眼沈如濃,不出聲。 他的心思豈是沈如濃能明了? “炎,進去吧,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樂不樂觀?!鄙蛉鐫鈷吡四鞘軅挠冶郏瑢ψ约旱尼t(yī)術是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愿大意,就怕仇炎的傷口會發(fā)炎。 仇炎并不動,只是淡淡地問著:“如濃,你能讓大哥同意我進入陽居嗎?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本退闵蛉鐫飧f一百次,她不會有生命危險,在自己沒有親眼證實,他都無法放下心來。他忘不了她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俏臉。 曾幾何時,他那顆淡漠的心也隨著她而跳動了? 情是什么?愛又是什么?為什么能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把一個人俘虜了。 情愛對于他們兄弟三人來說,是陌生的。 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掉進情網(wǎng)里去,還那樣的兇猛。 聽到那淡淡的哀求,沈如濃的眼里閃過一抹受傷的表情,但是一閃而逝,仇炎并沒有捕捉到。沈如濃輕笑地道:“炎,陽是你的親大哥,你應該很清楚他的個性,如果他不想讓你和焰照顧她,就算你爸從棺材里跳出來,他也不會答應的。” 仇炎又不出聲了。 自己的大哥,自己哪會不清楚? 要想照顧她,除非他是王! 冷眸深處閃過冷狠。 仇炎轉身就往屋里走去,也不理身后的沈如濃。 沈如濃絕色的臉上瞬時布滿了痛苦。 她什么時候才能擠進他的心房呀? 暗嘆一口氣,收起那不能表露出來的痛苦,沈如濃跟著仇炎走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