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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夫點了點頭,往薛采手里塞了把雨傘,目送她走遠。 第48章 天色漸晚,暴雨依舊,一輛馬車轔轔駛過空寂的街道。 眼看積水將要飛濺而來,薛采連忙往旁邊躲避。豈料那駕駛馬車的車夫見她逃開,反而調(diào)轉(zhuǎn)方向,越發(fā)往她身側(cè)靠攏。 薛采心中警鈴大作,正欲拔腿逃跑,一只纖瘦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搶先一步推開車門,將她整個人凌空架起,拖到了里面。 薛采防不勝防,踉踉蹌蹌沖了進去,一頭撞進了那人懷里。熟悉的氣息瞬間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像一只堅不可摧的牢籠,將她困在其中。 薛采穩(wěn)了穩(wěn)呼吸,抬眼一看。 呦呵,還喬裝打扮過了! 馬車里的青年男子頭戴硬裹方巾,身穿交領(lǐng)云紋襕邊大袍,腰束棕黑色革帶,腳踩革靴,嘴唇上方貼了兩撇小胡須,若不是一雙眼睛仍如冬日寒星,身上氣息冷冽依舊,薛采差點以為坐在她對面的是一位小有資產(chǎn)的商賈。 既然他改頭換面,就休怪她眼盲心瞎,認不出來。 薛采奮力掙脫束縛,一口氣撲到馬車窗邊,撩起布簾,沖街道上寥寥無幾的行人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 崔珩見她如此,笑得又低又沉,“我還沒說有人始亂終棄,盜竊紋銀,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br> 薛采回頭瞪過去,“無憑無據(jù),看誰信你?!?/br> “旁人信或不信,與我何干?”崔珩說著,往車窗外撒了一把碎銀,“你如何喊叫也不會有人來救你,清官還難斷家務(wù)事,更何況這些素昧平生的路人。你找他們求救,倒不如乖乖坐好,我不會拿你怎樣?!?/br> 崔珩說的沒錯,那些聽到呼救跑來追趕馬車的行人,一見有人財大氣粗當街撒錢,紛紛彎下腰去撿銀子了,哪里還顧得上薛采。 “師傅,麻煩走得快些。” 車夫得了命令,揮舞馬鞭,車速陡然加快。 車廂里,薛采尚未坐穩(wěn),差點兒跌了個跟頭,崔珩及時扶了她一把,嘆息道:“你何須緊張,當真不會拿你怎樣?!?/br> 薛采望著崔珩,見他不似撒謊,定了定心神道:“你怎知我在梧州?” 崔珩笑道:“就你那點心思,還能猜不到?知道你不是來找陸哲翰的,我才拖到此時與你見面。” 薛采匪夷所思道:“你竟然比我先到!”忽又想到什么,更覺難以置信,“你派人跟蹤我?” “不是跟蹤?!贝掮袂浦Σ缮鷦佑腥さ纳駪B(tài),想伸手揉一揉她的發(fā)頂,到底還是忍住了,依然與薛采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坦誠相告,“城中有我的耳目?!?/br> 薛采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道:“意料之中。鐵礦之事,我心中已有謀劃,還請你參詳。” “洗耳恭聽。” “陸振業(yè)生平最寵兩個人,一是他的續(xù)弦夫人,二是那位夫人所生的兒子,陸府二公子陸哲昊。陸夫人深居簡出,若把她抓來為質(zhì),運氣不好驚動府中護院,勢必要惡戰(zhàn)一場。如此一來就會把事情鬧大,萬一傳到皇都,于我們弊大于利。而且對一位弱質(zhì)女流下手,心里總過意不去。倒是陸哲昊,紈绔風流,揮霍無度,時常獨來獨往,抓了他困在天曜城里,一來給他個教訓(xùn),二來不愁陸振業(yè)不把礦山交出來?!?/br> “此二人確實是陸振業(yè)的軟肋,你的謀慮不可謂不周到。”崔珩毫不吝嗇的夸獎了一番,然后話鋒一轉(zhuǎn)道:“只是,此事無需你動手,這筆買賣我已經(jīng)做成了?!?/br> “???”薛采呆若木雞,“你是怎么辦到的?事關(guān)礦山,陸振業(yè)能那么輕易答應(yīng)你?” “和你一樣,不過是為了償還崔默武的知遇之恩?!边^了會兒,崔珩又補充道:“說到底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他的好處。如今他一年到頭得上繳朝廷數(shù)萬兩黃金,生意雖做得風風火火,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蕭閔懷毫無限度的敲骨吸髓,你以為陸振業(yè)就沒想過擺脫他?” 賈易邴三位說書先生確實提起過,陸振業(yè)是在天曜城發(fā)跡的,原來是恩公助了他一臂之力。正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恩公雖已過世,那些受過他恩惠的人,卻始終銘記于心。 這么說來,自己的計劃還未實施就已泡湯。 薛采倒不覺得惋惜,一則她的計劃多多少少存在一些風險,二則事情能輕松順利的解決,比什么都好。 談完公事,車廂里一度陷入沉寂。 薛采暗自琢磨著,馬車會駛向何方,憑感覺似乎一直在梧州城里兜圈子。 崔珩見薛采低著頭想著心事,咳了一聲道:“那日之事,是我之過?!?/br> 薛采抬起頭,啞然無語。 她以為自己與崔珩已經(jīng)達成了某種默契,對那一樁事都避而不談,或者直接選擇遺忘,沒想到崔珩還是把話題轉(zhuǎn)了過去。 她幽幽道:“你何錯之有?是我自個兒喝的酒,又主動招惹,你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話本里也說了,男人的秉性就是來者不拒,不然那些書生為何一個個都中了狐妖的圈套。你也是男的,自然與他們無甚區(qū)別?!?/br> 話一出口,薛采才驚覺自己心里是有怨氣的。 那日她中了藥,難以自持,可崔珩是清醒的。他明明可以把她打暈,或者把她丟進池子里冷靜冷靜,卻選擇了以身撲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