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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春酒(美食) 第68節(jié)

    陪侍變成主角時,原本的笨重稚拙便化為深埋地底積潤的甘甜底味,染上醮rou的熱辣,香郁色美。

    于是林掌柜前來打包時驚奇發(fā)現(xiàn),哪還有半絲rou末,連碗底的米粉都用調(diào)羹刮干凈了。

    ----

    柳芽初黃,蟄蟲初振。

    立春日,家家戶戶皆作春詞、貼春帖。

    林繡詩興大發(fā),應(yīng)景揮毫潑墨,朱紅描金的絹箋書幾張大字張貼在門楣上。

    再看時,她后知后覺地有些不好意思。紅紙兩旁分侍著神荼和郁壘的大眼睛都瞪圓了。

    書法豈是一天能習(xí)成的?

    她偷懶了好些日子,這會才覺不進(jìn)反退。

    江霽容端詳片刻,“我卻覺得極好?!?/br>
    林繡很是懷疑,“果真?”

    江霽容認(rèn)真和她分析起來,“雖然字大,但格外醒目?!?/br>
    “撇清俊,捺斜逸,很是風(fēng)流?!?/br>
    林繡自認(rèn)足夠自戀,如今聽了他的話也不免腳趾抓地。

    江霽容仍意猶未盡,將她多作的春帖收好,“貼在正門前如何。”

    林繡:???

    她正想謙虛一二,卻突然愣住了。

    江霽容認(rèn)真注視別人時,唇角總是輕抿著,此刻卻勾起個淺淺弧度,“明日小宴,有好酒喝?!?/br>
    正在年節(jié)里,親友飲宴數(shù)日不休。

    林繡站在江府門前欣賞自己大作,一時頭痛,實(shí)在是有礙市容。

    同座頑童翻箱倒柜,找出沓用過的宣紙。字跡密密麻麻,家里大人趕緊去攔,“別弄壞了?!?/br>
    江霽容微笑,“無礙,都是些臨帖的廢紙?!?/br>
    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走過來,“哥哥,這個字怎么念。”

    江霽容難得抿唇不語。

    “jiejie告訴你,”對著小女孩時,林繡總是難得的好脾氣,把她抱到自己膝上,“這是錦繡的繡?!?/br>
    紙頁是去年只賣一季的紗娟紙,輕籠籠的好似一匹紗。

    江霽容輕聲開口,“林籟泉韻,錦心繡口。當(dāng)時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好?!?/br>
    林繡失笑,“怎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有這意思?”

    小孩瞥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著跑開。

    ----

    或許因早已見過江夫人幾次,林繡并不覺拘謹(jǐn),倒顯得江霽容過分緊張。

    “我們年紀(jì)大了,喝些果飲就好?!?/br>
    宴已過半,江蕓看她的笑意越深,“阿崔,你帶林姑娘去取后院的酒。你們小輩自己分著喝?!?/br>
    名喚阿崔的仆從笑著應(yīng)下,林繡隨他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總算見一列紅布裹著的深黑壇子整整齊齊排成一隊。

    戴紅頭巾的矮胖壇子上面還謄著一行小字。林繡喝了些八寶酒,已有些醉意,湊近了才勉強(qiáng)看清楚。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斜長飄逸的捺筆,一看就知出自誰手。

    出自詩經(jīng)還是哪里?林繡想不出,早醉倒在黃柑與荔枝發(fā)酵過的芬芳中。

    酒液澄澈,加幾個飽滿圓潤的青梅,更酸酸甜甜。

    小盅斟滿,不過一杯就有些上頭。林繡一聞,并不是新釀酒的味道,而是甘醇中帶點(diǎn)濃烈,一杯就有些上頭。

    身后一個路過的仆從驚呼出聲。

    “莫非不是如此喝法?”林繡不免緊張起來。

    他一臉訝色,而后又笑著擺擺手,“這是夫人留著新婦進(jìn)門時喝的酒。”

    林繡大著舌頭,“新婦?!”

    仆從突然噤聲,憋著笑飛也似的逃了。

    松香縈繞,身后傳來江霽容帶著幾分無奈的輕笑,“莫聽他們怪語?!?/br>
    林繡暈乎乎看向京郊綿延的遠(yuǎn)山,綠色好比護(hù)眼屏幕。

    這樣盯了半晌,才笑著出聲。

    “如此啊”她拉長聲調(diào),語氣頗為遺憾,“本來我連最近的吉日都想好了?!?/br>
    帶著濕意的酒香倏然近了。

    沉靜氣息落在耳畔,“提前喝了也不礙事?!?/br>
    醉翁之意不在酒,林繡想象著他微紅的耳尖,忍不住得意地笑。

    也許因著酒醉,更見重山一脈一脈,青如春水潺潺,跌宕起層層波瀾。

    山的那邊,群禽掠林,有無限自由光景;山的這面,三時菜飯炊煙熟,倦鳥有枝可棲。

    林繡仰頭一飲而盡。

    蜜色春酒,淡淡的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