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逢良 第41節(jié)
她偏臉見他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里,站了站,又出門,直到身影消失在門后。 只剩下姜之栩只身站在空蕩的主殿里,很沉默,很孤獨。 她滿腦子都是x。 心緒難平。 然后她忽然就想放下了。 自然是可以任情緒挑撥意志,在自己一個人的愛情世界里天堂地獄兩頭流浪。 有很多個瞬間,她都下了決心,要一個人完成一場蕩氣回腸的愛情。在若干年后有機會的話,可以告訴那個曾經(jīng)存在于這段故事里,卻對這段故事一無所知的人說,我愛過。 可是她現(xiàn)在不想這樣了。 她又失神的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會,然后她緩緩轉(zhuǎn)身,看著佛祖,淺淺笑了笑。 她跪了下來,像一個虔誠的信女,雙手合十,目光沉沉,卻久久不語。 世人都說,佛家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她今天上了兩次香,跪了三次,前兩次求的是福,可只有這一次,她跪的是苦。 她體會到了求不得的滋味,很苦,真的很苦。 她自認不是個勇敢的人,有些話不敢和俗世里的任何一個人講,只敢和神佛低語:“佛祖,就在剛才,我忽然理解了眾生平等的意義。哪怕我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可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而哪怕他邪惡,丑陋,卑劣,不被世人接受,我也照樣會為他一個人低頭,這種愛與不愛,不因?qū)Ψ绞钦l而轉(zhuǎn)移,是不是就代表只有在愛里,眾生才平等呢?” 青燈古佛,檀香裊裊。 有一個這樣新的生命,新到看不破紅塵,卻長了一個這樣老的靈魂,老到試圖參透梵語。 “我得承認,剛剛和我一起的男孩子,我心里有他。”她緩緩低語,“可我不是個有慧根的人,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他心里也有我,也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放下他?!?/br> 其實她已經(jīng)用另外的方式求過很多次,比如在晚上看見星星的時候,她會祈禱,要不就放下吧,沒有將來的。 可是她總是做不到。 “我也打算放棄過,可他只要主動和我說話,我就會把剛下定的決心忘得一干二凈了。”好像他只要給她一點甜頭,哪怕里頭摻了毒,她都會咽下去。 “佛祖,他是我的劫難么?如果是,我該怎么放下?” 姜之栩微仰著頭,虔敬的望著眼前的佛祖的眼睛,佛祖眼睛微垂,似乎真的在憐憫她。 然后她又失神似的,跪了幾秒,忽然想起什么,輕輕柔柔的笑了:“對不起啊佛祖,剛才說了那么多話,浪費了你那么多時間,卻忘記給你上香了?!?/br> 她起身,去側(cè)面的臺子上拿香,剛轉(zhuǎn)過身子,頓住了。 她很慢很慢的轉(zhuǎn)過頭,卻見李銜九就在門口站著,他目光很輕的落在她身上,沒有多余表情,仿佛站了上千年。 她微微張唇,一時錯愕又澀然,復(fù)雜的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感情瞬間淹沒了她。 他什么都沒有說。 可她知道,他都聽到了。 怎么辦。 她想哭,又想笑,該逃走嗎,可她似乎沒法動彈了,只好呆呆站著,一言不發(fā)看著他。 他默了幾秒,隨后跨進屋,向她走了過來。 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她,離得越近,他遠看很淡的目光就變得越深,他在離她不足半米時站定,動了動唇,卻什么話也沒說。 兩秒鐘后,他動了動腳尖,走到拜墊前面,朝著佛祖跪了下去。 “我不確定我會有一個明朗的未來。如果您真的靈驗,請賜我一個可能。比起當下的快樂,我更想要以后的幸福。如果您再慈悲一點,我希望那個幸福是姜之栩給的?!?/br> “請讓她永遠愛我。哪怕我以后爛到泥里,姜之栩一塵不染,她也得愛我?!?/br> “她如果愛我,她就是我的佛陀,她如果不愛我,我還是她的信徒?!?/br> 他聲音篤定,那么的虔誠,他從來沒有一刻是這樣溫柔過的,從出生起就沒有。 這是沖動嗎?或許吧。可他不后悔。 他沒騙人。 他舍不得讓她表白。 他說完話,起身,轉(zhuǎn)頭,看向她。 她很平靜的看著他,目光穿透時光。 他給她相同的回望。 靜了那么幾秒,他覺得不能什么話都不講,于是痞痞邪邪地笑了:“干嘛,沒被表白過?傻了?” 他這么說,她明顯愣了一下,低下了頭。 他走過來,彎下腰,自下往上凝視著她。 她微微抬臉看了他一眼,又抿抿唇,無聲把頭又偏到一邊。 她看著地上的青石板,他看著她,屋外的陽光直直照進殿內(nèi),一個長方形的光印,恰好就罩在他們站的地方。 孟黎的聲音從老遠就傳過來,帶著藏不住的欣喜,喊: “抽的是上上簽!” 第30章 密碼 lxjjzxin2015 回程的路上孟黎心情很好, 和姜學(xué)謙打電話說完“上上簽”的事兒,掛了電話后還在哼歌。 車子顛簸,晃得人心七上八下。 姜之栩坐在左側(cè)最靠窗的位置, 李銜九坐在右側(cè)最靠窗的位置,中間空了很大一塊。一塊不可逾越的雷池。 剛才在寺廟里, 她說了一堆話,他也是。 可他們平時都不是善于表達情感的人, 一個性子淡,邊界感強,一個性子野, 懶散心重。那些話在動情的時候講出來特別的動人, 可等矯情勁兒過了之后, 就只剩下尷尬。 兩個人的心都亂。 可李銜九到底還是臉皮厚一點的, 下了車, 在等電梯的時候,他忽然問她:“你不是說你有道題不會嗎?” 姜之栩頭皮發(fā)麻:“???” “嗯,一會我教你?!彼表? 說得跟真事兒似的。 “對對對, 不說我都忘了,你這次名次落后,等會兒讓小九給你分析一下啊, 現(xiàn)成的學(xué)霸嘛,不用白不用?!泵侠鑷诟澜颉?/br> “行吧?!彼龖?yīng)。 電梯上倒映著他們的身影, 李銜九仍在瞥她,她垂著眼,神情倔強,實則緊張的小肚子抽筋。 姜之栩進家之后就進自己屋了, 一直在來回踱步,腦子里一堆事要想,可沒一件理得清。 過了只有一兩分鐘的樣子,有人敲她的門:“閱讀理解?!?/br> 對暗號似的。 她穩(wěn)穩(wěn)神,心想他既然先邁出這一步,總比他什么也不說強。 于是她打開了門。 見他趿著棉拖,雙手插褲兜,悠閑平常的樣子,她莫名就放松了一點:“進來吧?!?/br> 他進去,轉(zhuǎn)身看了眼客廳,果不其然,姜學(xué)謙正警惕的往這邊看。 他們四目相對,他想了想沒有關(guān)門。 姜之栩以為他忘了,剛坐上椅子,又起來去把門關(guān)上,想了想,又反鎖上。 再轉(zhuǎn)身卻見他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看著她:“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br> 她抿抿唇,不吱聲。 他定定看著她,噙了抹笑:“過來?!?/br> 她看著他,不動彈。 他又說:“叫你過來?!?/br> 她腳尖動了動,走了過去。 離她還有兩步遠,他忽然站了起來,掐著她的腰,拎小雞似的把她直直抱起來,放在桌子上。 看她瞪著眼驚魂未定,他似乎很滿意:“這么怕,怎么不叫?” 這…… 難道她該叫嗎? 她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人家恍若未覺,把椅子拉到她跟前,又了坐回去。 離得很近,她坐在桌子上,低著頭,他靠在椅子上,仰著臉。 他盯了她幾秒,忽然說:“我在想一個問題?!?/br> 她訥訥問:“什么?” “咱倆到底誰更好看?” “……” “我應(yīng)該略勝一籌吧?” “……” “我想想,你應(yīng)該是輸在這兒上?!彼傩?,手指點了點梨渦。 “你好煩?!?/br> 她面無表情,講出一句帶著鼻音軟軟糯糯的話,撓癢癢似的。 李銜九噗嗤笑了,笑得很深。 姜之栩第一次覺得他的梨渦好討厭。 李銜九:“調(diào)節(jié)下氣氛不行?” 姜之栩:“我說不行有用嗎?!?/br> “沒用。”他一點也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