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法蘭西 第11章 亡羊補牢
觸雷!觸雷!觸雷! 當又一艘艦艇在敦刻爾克港外觸雷的消息傳來時,無形的灰色頓時籠罩在不列顛上空。不論是負責執(zhí)行發(fā)電機行動的波特倫.拉姆齊中將還是坐鎮(zhèn)倫敦的丘吉爾等人,無不對這一情況感到萬分驚訝——直到之前一天黃昏,進出敦刻爾克的船只所受的威脅還只是來自于空中。但就破壞力而言,水雷無疑比一般的航空炸彈更具威脅! 聯(lián)想起之前那個夜晚在敦刻爾克上演的空襲鬧劇,經驗豐富的海軍指揮官們不難將其與港外突然出現(xiàn)的水雷聯(lián)系起來。德國海軍能夠利用飛機空布水雷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泰晤士河口外至今還漂浮著數(shù)量不明的水雷,隨時隨刻威脅著進出英國心臟的軍艦和商船,而在戰(zhàn)爭的頭幾個月,由英國皇家海軍岸防司令部派出的轟炸機也在德國近岸進行過空布水雷的行動,同樣擊沉擊傷多艘德國艦船。 掃雷?即便是英國這樣的老牌海軍強國,擁有大批各種掃雷艇和輔助艦船,也一直無法在掃雷技術上取得質的突破。自水雷被發(fā)明以來,掃雷的效率和安全保障始終無法跟上水雷的發(fā)展腳步,為了清掃英國人在家門口布下的水雷,從事掃雷的德國海軍人員的傷亡竟高達40%,英國海軍掃雷艇部隊的損失率也不比德國人好多少…… “難以置信,真難以置信!德國人竟然正好搶在我們開始發(fā)電機行動之前在敦刻爾克布設水雷陣,這難免讓人產生一些不太好揣測!” 在與唐寧街僅一街之隔的地下指揮所內,英國聯(lián)合作戰(zhàn)司令部連夜召開緊急會議以商討發(fā)電機行動所面臨的大問題。對于那些令人棘手的水雷,帝國總參謀長兼本土防衛(wèi)部隊司令威廉.埃德蒙男爵用他那嚴厲的目光在會議室里掃視一圈,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清楚——德國人很有可能是獲取了有關發(fā)電機行動的情報進而臨時采取行動的。 在座將領自然對自己的品行心里有數(shù),但別人的情況就很難說了,也許自己身邊就坐著德國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大間諜呢?聯(lián)想起英國軍隊自戰(zhàn)爭開始以來所遭遇的種種挫折,這種揣測并不是無端而為。雖然還沒有到召開審判大會的時候,但會議室里的氣氛已經非常沉重了! 這時候,從會議一開始就眉頭緊縮的丘吉爾卻站起來緩和道:“在弄清楚具體情況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妄加揣測的好!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而為,德國人布雷的規(guī)模有多大,是否有德國潛艇在敦刻爾克附近活動,這些都要盡快查明!諸位,我們如今面對的并不是上一場戰(zhàn)爭時期德皇領導下的守舊的德國統(tǒng)帥部,我們的敵人前所未有的狡猾,并且掌握有許多新戰(zhàn)術和新武器,他們的陸軍和海軍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表現(xiàn)都大大超過了我們的預期!這場仗將是大英帝國百年來所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我們必須團結一致、全力以赴,而不是互相猜忌!” 冰凍的氣氛有所緩和,將領們的話也多了起來。對于德國海軍的水雷戰(zhàn)術,在海軍服役多年并長期負責泰晤士河口防務的羅克少將是最有發(fā)言權的一個,他起身說道:“根據(jù)我的了解,利用飛機空布水雷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速度快,最大的缺點則是水雷難以均勻部署!也就是說,如果這次德國人真的在短時間內空布了大量水雷,我們完全有可能在這樣的水雷陣中找到供船只安全行駛的通道,或者以最小的代價在最短的時間內強行開辟一條!如果這次是德國潛艇布下的水雷,那我們就更不足位為懼了,因為一艘潛艇只能攜帶不超過30枚水雷,而德國人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大批潛艇派到英吉利海峽來!” 羅克少將的發(fā)言得到了積極的相應,一陣議論之后,皇家空軍轟炸機航空兵司令、空軍中將查爾斯.波特爾說道: “諸位,情況也許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嚴重,但我們依然得抓緊時間!我擔心天亮之后德國空軍就會大舉出動,這樣我們的撤退行動將遭遇更大的阻礙,不出意外的話,德國人今晚還會繼續(xù)布雷,對于這一點我們同樣應該做好心理準備!” 英國空軍總參謀長、54歲的西里爾.路易斯.諾頓.紐沃爾男爵緊接著表態(tài)道:“天亮之后,皇家空軍戰(zhàn)斗機部隊將竭盡全力保障海上撤退行動!當本土面臨敵人入侵之時,我們不會再有任何的保留,皇家空軍的勇士們將讓德國人嘗到來自不列顛的鐵拳的滋味!” 或許是皇家空軍在法國戰(zhàn)場上表現(xiàn)欠佳且損失慘重的關系,或許對德國人的梅塞施密特戰(zhàn)機感到深深的畏懼,在場的許多將領對紐沃爾和皇家空軍明顯信心不足,但在如此生死攸關的局面下,沒有人敢于直言心中的悲觀,許多人倒是對羅克少將關于水雷陣破綻的言論很感興趣。 會議正在進行當中,臨危受命接替本土艦隊一職的約翰.科洛寧.托維男爵匆匆趕來,這位新艦隊司令幾天前剛剛率領“胡德”號等幾艘主力艦進駐英格蘭南部第一軍港樸茨茅斯,而在發(fā)電機行動中,本土艦隊的任務就是阻止德國海軍的水面戰(zhàn)艦干擾英軍的海上撤退,并在必要時以艦炮支援敦刻爾克的守軍。 一進門,托維男爵便大聲宣布道: “諸位,一支由6艘驅逐艦、17艘掃雷艇和43艘武裝駁船組成的特別清障艦隊已經從樸茨茅斯啟航奔赴敦刻爾克前線,我們將竭力在明天之前從德國人的水雷陣中開辟一條安全的進出通道!此外,我們的主力艦隊也隨時待命出擊!” 托維男爵帶來的消息確實鼓舞人心,會議室內的氣氛也再度得到提升。武裝駁船對于清掃水雷有多大的幫助,這里多數(shù)將領們并不清楚,但他們相信只要英國皇家海軍拿出納爾遜時代那種大無畏的犧牲精神來,沒有什么困難是不能解決的。 在敲定如何應對“水雷危機”之后,眾人又繼而商量了另外一些問題,除了空軍戰(zhàn)斗機部隊將全力出動以確保撤退順利進行之外,查爾斯.波特爾中將派遣轟炸機對荷蘭、比利時以及德國北部的港口進行有限轟炸以轉移德軍注意力的提議也得到了多數(shù)人的贊同,只可惜皇家空軍的轟炸機部隊在法國戰(zhàn)場上損失頗多,他們眼下只能充分利用留守本土以及近期從法國撤回的部分轟炸機,曾成功指揮“漢普頓”型轟炸機攜帶水雷對德國海岸實施空中布雷的阿瑟.哈里斯少將被任命為這次轟炸行動的直接指揮官。 天漸漸亮了。 敦刻爾克港遙遙在望,但從多弗爾和其他英格蘭港口駛來的英國艦船卻難以繼續(xù)前進。這里的海面上已經很難看到夜晚觸雷沉沒的船只留下的殘骸,但遠處海面上時而隱沒于波浪之間、時而微微露出“觸角”的漂雷卻足以令強大如戰(zhàn)列艦的艦船望而卻步,何況沒有人知道海面之下還有多少看不到的錨雷和德國海軍的殺手锏——磁性水雷存在。 英國船長和他們的船員雖然焦急,但也并非無可期待,在那片水雷出沒的危險海域,勇敢的“清道夫”們——配備有專業(yè)掃雷器具的掃雷艇,正在小心翼翼的向著敦刻爾克前進。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水雷出現(xiàn)已有近百年時間,但掃雷的技術卻依然停留在相對原始的階段,勇敢的水兵們通過目測或者艇上的聲納設備搜尋那些半潛或者完全潛伏于水下的水雷。漂雷是相對容易排除的一種,在發(fā)現(xiàn)之后只需要利用槍炮引爆即可,對付那些距離海面尚有若干距離的錨雷則需要使用特制的繩索切割器,在切斷系留水雷的繩索后再將浮上水面的水雷引爆,而德國人在戰(zhàn)爭爆發(fā)時方才投入使用的磁性水雷擁有相對先進的技術,以往傳統(tǒng)的掃雷器具對于這些沉于海底的水雷很難起到作用。艦艇在船廠建造時要經過一個很長的時間。在這一段時間內,構成船體的鋼板和其他鐵塊會因經常的敲擊而被地球的磁場逐漸磁化,從而帶上磁性。艦艇下水后,就會成為一個浮動的大磁體。當艦船駛入布設有磁性水雷的水域時,磁性水雷上的磁針受到艦船磁場的作用而發(fā)生轉動,接通起爆電路,水雷就會按事先的方式爆炸。 到西線戰(zhàn)事爆發(fā)時,英國海軍的專家們已經對德國海軍的磁性水雷有了一些了解,并可以通過特殊的方法給自己的艦艇消磁,這一方法雖然被證明是有效的,但德國人又對他們的磁性水雷進行了簡單的改進,使得英國海軍面臨著新的威脅,而且雙方都發(fā)現(xiàn)將各種水雷混雜起來布設將大大增加對方的掃雷工作。 每隔一段時間,海面上就會響起轟隆一聲巨響,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這都是掃雷艇引爆水雷的聲音,但也有例外。當掃雷艇不慎誤觸水雷或者出現(xiàn)其他意外情況時,人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艘上百噸的掃雷艇在劇烈的爆炸中化為碎片,一同消失的還有艇上的海軍官兵,極少有人幸免于難。 **************************** “簡直不敢相信!膽小的英國佬,他們玷污了自己優(yōu)良的血統(tǒng)!” “山崖城堡”的元首辦公室內,阿道夫.希特勒激動的“張牙舞爪”,原因既不是早餐不合胃口,也不是將軍們做了錯事。此時站在他書桌前的是德國最高統(tǒng)帥部諜報局長、海軍上將威廉.卡納里斯,一個出色的老牌間諜。在慕尼黑啤酒館暴動之后,他開始為希特勒和國社黨效力,并利用自己的專業(yè)才能為其提供了巨大的幫助,因此在希特勒政權上臺后,他很快得到了回報,在1935年登上了軍事情報局首腦之位。在他的努力下,國防軍的情報部門發(fā)展迅速,尤其在搜集國外情報上獲得了不少顯赫的戰(zhàn)績。1938年慕尼黑會議期間,法軍的動員令居然在海軍司令達爾朗海軍上將簽署前就落到了卡納里斯手里。英國陸空軍的協(xié)作計劃,他也有本事搞到。在開展間諜活動的同時,諜報局還負責在各國制造恐怖活動,其中就包括對愛爾蘭共和軍的支持以及給巴勒斯坦提供武器和炸藥,給伊拉克的反叛軍隊提供資金支持等等。 在德國最高統(tǒng)帥部,卡納里斯無疑是希特勒最為信任和贊賞的將領之一,盡管他從一開始就反對德國在沒有充分準備之前發(fā)動戰(zhàn)爭。 這一次,卡納里斯帶來的“早餐”,是有關于英軍撤退計劃的最新情報,一份描繪了發(fā)電機行動主要內容的報告顯然刺激了此前一直認為英法軍隊會在法國北部頑抗到底的德國元首,他既吃驚又因為自己錯誤的判斷而感到羞憤,一腔怒火便通過各種難聽的詞句傾瀉到了英國人頭上,盡管他一直以來都認為英國是僅次于日耳曼的優(yōu)秀民族,并努力使這個國家置身于和德國的戰(zhàn)爭之外,而直到現(xiàn)在他仍舊沒有放棄這個企圖。 等希特勒好不容易平靜一些了,卡納里斯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必須祝賀您,我的元首!因為您的睿智,海軍提前在敦刻爾克港外布下了1600枚水雷,這足夠讓英國船只短時間內無法進出敦刻爾克了!” “1600枚水雷?啊,對,的確是我簽署的命令!那個小家伙最近幾天都在想方設法讓我同意海軍的布雷行動,很高興我最后還是接受了這個方案!”希特勒的心情頓時“陰轉晴”,他來回走了幾步,“這么說,海軍已經成功堵住了敦刻爾克的海上通道?哈,這下英國佬要完蛋了!” “是的,我的元首!”作為一名自始至終在德國海軍服役的軍官,卡納里斯樂意看到一名海軍將領受元首表揚,但出于他的職責,他還是禮貌的提醒說:“英國人現(xiàn)在正努力從我們的水雷封鎖線中清掃出一條通道,如果我們的空軍也能給予配合的話,我相信英國人的這一計劃將受到極大的阻礙!等天黑之后,海軍將會再次派出飛機空布水雷!” “啊,那當然!”阿道夫.希特勒站在桌前思索了片刻,然后反問道:“海軍為什么要等天黑才布水雷呢?即便在大白天,我的空軍也能保證布雷行動順利進行!英國戰(zhàn)斗機要是敢來,德國空軍會讓它們吃到苦頭的!” “抱歉,我的元首,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個計劃是由海軍元帥和他的參謀們制定的,噢,聽說馮.芬肯施泰因中將在這份方案中也扮演著重要角色!” “噢,噢!你說得對!”希特勒臉上現(xiàn)在已經完全看不到剛才的驚訝和不滿,此時他同樣慶幸一點,那就是不到二十個小時之前他放手武裝黨衛(wèi)軍部隊向敦刻爾克發(fā)動進攻,而隨后陸軍停止前進的禁令也逐步得到接觸。 “等打敗了法國!”這位元首認真的對卡利納斯說道:“他會成為繼你之后又一位出色的海軍上將,海軍也將因為這次行動獲得嘉獎!” 受寵若驚的表情并沒有出現(xiàn)在卡納里斯臉上,這位海軍上將深邃的雙眸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矛盾,他禮貌的回應說:“這是海軍的驕傲,我的元首!” 就在卡納里斯遞交報告半個小時之后,阿道夫.希特勒便迫不及待的召開了統(tǒng)帥部最高會議,他異常嚴肅的向將領們通報了有關英軍“發(fā)電機行動”的情報,對此感到驚訝的多是空軍將領,因為被勒令暫停前進的陸軍將領們早已不止一次的提出警告。不過當?shù)聡鬃鞒鐾炀刃缘牟渴饡r,布勞希奇和他的將軍們非常積極的接受了新的指派,這種職業(yè)軍人的表現(xiàn)有其值得稱道的一點,但也一次又一次的為獨裁者所利用。 在這次會議上,德國空軍也再一次被寄予厚望,轟炸機部隊被要求不顧一切的對敦刻爾克港以及敢于靠近法國北部海岸的英國艦船進行轟炸,戰(zhàn)斗機則負責掩護轟炸機以及德國海軍在敦刻爾克附近的行動。在阿道夫.希特勒的要求下,海軍元帥雷德爾同意派出海軍航空部隊嘗試白天在海峽中實施空中布雷,但他同時也提醒這位元首,海軍的炸機普遍存在速度偏慢的弱點,這極有可能為英國空軍所利用。(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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