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好意思我手機響了?！眹篮ｊI面無表情地摸出手機，果斷按下靜音鍵。

    他的手機鈴聲和上課鈴一模一樣，對于經(jīng)歷過校園時代的人來說，這聲音意味著娛樂時間的結(jié)束。

    毫不夸張的說，幾乎所有人都有上課鈴聲ptsd。

    因此，每次嚴海闕的手機響起，都會讓周圍人虎軀一震，嚴重者甚至會出現(xiàn)心肌梗塞癥狀。

    “混蛋！氣氛都被你小子給毀了！”江教授暴跳如雷，一巴掌抽在嚴海闕后腦。

    周圍，其他人也對嚴海闕怒目而視！

    嚴海闕低垂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個時候不論說什么都會挨打，閉嘴反而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哧啦！”就在這時，辦公室內(nèi)響起一陣椅子挪動的聲音。

    “什么情況？”眾人下意識地回頭，發(fā)現(xiàn)王彧院士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起身。

    “快！快離開這里！危險！”見到這一幕，嚴海闕大驚失色，趕忙攔在所有老師前方。

    另一邊，老人起身后，并未作出任何攻擊的舉動，只是靜靜朝大門走去。

    “輕點，都輕點，先退出去?！币娎先瞬o任何異常，嚴海闕緩緩朝大門退去，“別驚動他，看他要去哪里？”

    “咚！咚！咚！”

    伴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老人緩緩走出大門，沿著走廊朝一路向前。

    他的身形已經(jīng)完全畸變，甚至連四肢都很難區(qū)分，看上去如同一個碩大的rou球。

    后方，無數(shù)著作等身、成就斐然的老教授默默注視著老人，滿臉痛惜。

    老人沿著樓梯一路向下，除了學院大門，沿著林蔭道緩緩前行。

    現(xiàn)在正值午飯時間，路上的學生很多，一些人想靠近圍觀，但都被嚴海闕強行驅(qū)散。

    “他是要去哪里？”后方，機械學院的教授團一路尾隨，每個人都面露疑惑之色。

    路過食堂，穿過宿舍區(qū)，繞過圖書館，一棟四層小樓出現(xiàn)在人們眼前。

    這是學校北樓，有著數(shù)十年歷史，每一位學子都曾在這里上過課。

    老人走進北樓，緩緩走入101教室，然后在黑板前站定。

    后方，嚴海闕和教授團也尾隨而至，每個人心頭都閃過一絲好奇。

    “他老人家到底想做什么？”

    老人靜靜站立在講臺上，目視前方，良久，突然高聲道：“上課！”

    “老師他這是怎么了？”江教授一頭霧水。

    “上課？上課！我明白了！”嚴海闕猛然反應(yīng)過來，瞬間沖入教室，隨便找了個座位站好，聲音洪亮道，“老師好！”

    “同學們好！”老人同樣的聲音有些含糊，吐字還算清晰，如果不是外形太過駭人，完全聽不出任何異常。

    “這節(jié)課，我們來學習一種新型武器的設(shè)計圖?！崩先司従忁D(zhuǎn)身，伸出一條觸手卷起粉筆。

    看著黑板上剛勁工整的字跡，嚴海闕的眼睛瞬間瞪大。

    “這種武器，名為——新葉。”老人聲音低沉，說出來的話卻如同驚雷炸響。

    “快！快記下來！動作快！”看著黑板上的設(shè)計圖，以及途中標注的數(shù)據(jù)和演算過程，嚴海闕失聲驚呼。

    不用嚴海闕提醒，其他教授看到這一幕后，早就沖了進來。

    很多人沒帶筆，只能跟別人合用。

    一本筆記本被撕成好幾份，卻仍有很多分沒有分到，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暫時寫在手上。

    饒是如此，卻沒有一人抱怨，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聽著，如饑似渴地吸收著這來之不易的知識。

    嚴海闕靜靜聆聽著，眼角微微有些濕潤。

    這位老人在基工大學待了數(shù)十年，年逾九旬仍然堅持給學生上課。

    機械學院每一屆畢業(yè)生，都是他的學生。

    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已經(jīng)被扭曲得不成人形，他的理智已經(jīng)被完全磨滅，饒是如此，在聽到上課鈴聲響起的一剎那，這位老人還是憑借本能來到了教學樓內(nèi)，給他的學生講課。

    在過往的歲月中，他數(shù)十年如一日，不忘初心地履行著自己的使命。

    時至今日，這位老人失去了一切，也忘記了一切，但他卻還記得自己是一位教師。

    一堂課很快過去。

    下午五點五十分。

    “同學……們，下……課。”老人的聲音開始變得含糊不清，意識再次陷入混沌。

    在他身后，那兩顆巨大的眼球比之前膨脹了無數(shù)倍，瞳孔深處充斥著絕望和瘋狂。

    老人走下講臺，徑直出門，緩步朝大樓外走去。

    眾人在后方默默跟隨。

    氣氛異常壓抑，每個人都緊抿雙唇，不時發(fā)出一兩聲低沉的啜泣聲。

    那位老人燃盡了最后一絲生命，把知識的火種傳承給了眾人。

    雖然只是一絲火苗，但代代相傳之下，它一定會化作熊熊燃燒的烈焰，驅(qū)散黑暗與蒙昧，引領(lǐng)人類走向光明！

    ……

    最終，老人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重新在書桌前坐下，再次陷入了某種無法交流的混沌狀態(tài)。

    為了防止出現(xiàn)意外，在袁院長的指揮下，后勤部的工作人員用木板封閉了辦公室的門窗。

    “臭小子，這次干得不錯，多謝你了?！鞭k公室外，江教授揉了揉嚴海闕的頭發(fā)，“之后學院應(yīng)該會集中所有力量研究這份設(shè)計圖，盡快將這種名為‘新葉’的新式武器制造出來。”

    “制造難度有多大？可以量產(chǎn)嗎？”嚴海闕問出了自己一直擔心的問題。

    即使這是一種非常強悍的新式武器，可如果這種武器無法量產(chǎn)，那就根本沒有意義。

    單純武裝一兩個人，根本無法影響大局。

    “最難的部分不是量產(chǎn)?！苯淌谖⑽u頭，“你才剛進入大學，不了解咱們國家的工業(yè)體系，通常情況下，只要跨過從零到一這道坎，之后從一到一萬、到十萬、甚至到一百萬，根本沒有瓶頸?！?/br>
    “您的意思是必須先生產(chǎn)出一臺可以正常使用的原型機？”嚴海闕微微皺眉，“有設(shè)計圖還不夠嗎？”

    “舉個例子，你把九五式自動步槍的設(shè)計圖交給原始人，他們造得出來嗎？”江教授苦笑道，“設(shè)計圖只能告訴你基本的參數(shù)和方法，并不會把所有的細節(jié)都告訴你，你見過哪份設(shè)計圖會從材料冶煉和車床制造開始講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