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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葵一抬頭,瞧見門口來了兩位新客,趕忙迎了過來?!岸豢凸倌堊?,打尖還是住店呀?” 李坤斯斯文文地坐下,淡然答道:“我們還有事,一會兒要走,只在你這兒吃個飯吧。你這燉鯽魚聞著味道不錯,給我們也上一盤,其他還有什么拿手菜一并端上來吧?!?/br> “好勒,您稍等,拿手菜伺候?!苯袢盏昀镏挥邪⒐夂瓦吙麅蓚€人,若是客人多了,還真照應(yīng)不過來。而且這兩天阿光身體不太好,一直鬧肚子。 幸好一大早曹綿娘就來了,把粉蒸rou蒸了好幾籠,鯽魚燉了一大鍋,鴿子湯也用最大的砂鍋煨了滿滿一鍋。 另外兩桌的客人是先來的,當(dāng)然要講究個先來后到。邊葵給李坤主仆二人上了一壺茶之后,就先忙著給那兩桌上菜。 燉鯽魚和粉蒸rou是現(xiàn)成的,不像其他菜,還要等著阿光現(xiàn)做,于是這兩樣先上了桌。 李坤吸了吸鼻子,感覺有點熟悉的味道。用筷子夾了一口粉蒸rou嘗嘗,軟糯不膩,入口即化,的確很好吃。跟自己以前在江南吃過的差不多,卻又不完全一樣。 管家青墨嘗了一口燉鯽魚,連連點頭:“老爺,這個魚真不錯,您快嘗嘗?!?/br> 李坤夾起一塊魚rou放進(jìn)口中,鮮香的味道浸潤著舌尖,滋味十足,的確是魚刺都酥爛了。這魚rou的滋味……似乎在哪里吃過? 北方的池塘小河里這種鯽魚很多,尋常農(nóng)家喜歡做,高檔酒樓也喜歡做。自從回到北方,李坤沒少吃這道菜。有做得好的,也有味道一般的,卻沒有像今日這般吃起來讓人心里一動的。 吃一口說不清滋味,他又接連吃了幾口,很快一條魚下肚。他想把邊葵叫過來問問這魚是誰做的,抬頭一瞧,見邊葵用托盤端了兩只湯碗出來,鴿子湯的香氣一下子撲面而來。 李坤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打了個激靈。這湯的香味為何如此熟悉?“小伙子,你端的是什么湯?給我們也上一碗?!?/br> 邊葵路過第一桌給他們放下一碗鴿子湯,笑道:“客官,您第一次來吧?這是本店獨有的特色鴿子湯,別處可沒有這做法,幽州酒樓里的大廚都不會?!?/br> “你說什么?鴿子……鴿子湯?”李坤神色大變,趕忙朝他招手。“快快,給我這兒放一碗?!?/br> “客官,今日實在不巧,只剩這一碗了。靠窗那桌的客人特意點的這個,只能把這碗給他,您下次來的時候再點這個吧?!边吙酥斜P走向窗邊的一桌。 李坤一聽這話就急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緊走幾步追了過去,擋在邊葵身前,朝桌上的三位客人抱拳拱手:“三位兄臺,這鴿子湯的味道,鄙人非常想嘗一嘗不。知你們可否讓給我,這樣吧,你們這桌的飯菜我請了?!?/br> 三人都是一愣,其中一個穿月白長袍的男人站起身來還禮。“這位兄臺,莫非也是當(dāng)年虛谷書院的學(xué)子?瞧著似是有幾分眼熟,不瞞您說,這鴿子湯的味道與我年少時在書院喝過的一模一樣。自上次品嘗過后便念念不忘,今日與兩位舊時同窗路過此地,便特意點了這道湯,想讓他們也嘗一嘗。兄臺若是同道中人,不妨坐下來一同品嘗。” 李坤心尖上一抖,手都開始顫了,眸光也凌亂了幾分?!安唬摇也荒芎湍銈円黄鸱窒?。我想獨自品嘗,慢慢品一品……各位,無論如何要讓給我,要什么條件你們盡管提?!?/br> 三人齊刷刷地看向李坤,一個穿青色長袍的人突然眼神一直,似乎是認(rèn)出了李坤。一把抓起旁邊坐著的兄弟,站起來給李坤行禮?!靶峙_是曹公的親傳弟子吧?我們比您小上幾歲,是謝夫子門下的學(xué)子,我叫馮慶。這湯既然您喜歡就拿去吧,我們下次再品嘗也是一樣的。不敢因此小事,勞煩兄臺請客。小二,給這位兄臺放到桌上去吧。” 月白長袍的男人有點不樂意了:“你們倆還沒嘗呢,怎么就送人了呢?” 朋友一把拉住他,按著他坐下。“無妨無妨,我今日忽然不想嘗了,改日再說吧。” 李坤連連道謝,快步走回自己桌邊,眼巴巴的等著邊葵把那碗鴿子湯放在面前。 他抬起顫抖的手,用湯匙舀了一勺緩緩放入口中。 這湯香醇不油膩,有烤過的味道,香味沁人心脾,強烈的刺激著味蕾。比這更強烈的是年少時的回憶,如洶涌的潮水一般涌上腦海。 他含著這口湯,久久舍不得咽下。想念了十七年的滋味,在這一刻讓他如墜夢中。 看來阿竹真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把母親的手藝,學(xué)得分毫不差。 李坤緩緩咽下這一口鴿子湯,接連又舀起幾勺,喝著不過癮。他捧起碗,如年少時一般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地往下灌,很快碗里就只剩了一只沒有多少rou的鴿子骨架。顏色微黑,是烤過的模樣。 李坤熱淚盈眶,咋了咋嘴里的滋味,恍然大悟。 這根本就不是女兒手藝好,學(xué)了個十成十。學(xué)藝的人再聰明也不可能味道絲毫不差,這分明是綿娘子回來了,對,一定是綿娘子回來了! “這湯是誰做的?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是誰做的?” 李坤猛地站起身來,快步去追走向廚房的邊葵,卻因著急腳下一滑,險些摔倒。管家青墨及時的扶住了他,卻被李坤匆忙甩開,腳步慌亂地追著邊葵進(jìn)了廚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