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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次見到,江凜這樣脆弱的模樣。 空曠偌大的病房只剩兩道呼吸聲,懷芷起身將窗邊紗簾拉好后,搬來椅子在病床邊坐下。 相處五年還要多,她卻從未真正看透過面前的男人。 對江凜,她有過太多的埋怨或不滿,但在簽字那一刻,懷芷驀地意識到—— 在生死面前,一切愛恨情仇都顯得這樣微不足道,就連五年前讓她日夜耿耿于懷的事情,相比下也實在太過渺小。 此時病房門被輕輕叩響,三聲后得到應允,林助理拖著箱子進來,然后依次將江凜的辦公用具、換洗衣服、最后是貼身物品,依次擺在應該的位置。 林助雖然跟了江凜五年,但以前這種更私人的事情向來是懷芷來做;看他動作生疏地替江凜掛衣服,懷芷還是起身攬活,出聲道: “......我來吧?!?/br> 林助理一愣,然后立馬將手里東西放下,連聲道謝后很快就離開,再次留懷芷和江凜兩人單獨在病房。 整理掛好衣物后,懷芷又將公務包里的東西依次擺好;以前江凜會讓她幫忙收拾行李,卻從來沒讓她碰過公文包。 文件按序列整理擺放好后,她正準備最后一次檢查是否有一愣,無意翻開公文包隱蔽的夾層時,卻看到一條銀灰色的手帕。 這條和記憶里一模一樣的手帕,此時就靜靜躺在她掌心。 如果不是能確定家里還有一條,懷芷幾乎要以為這就是同一條。 ......怎么可能,江凜怎可能會有這樣的手帕。 腦海中漿糊般紛亂一片阿,懷芷像是中了法術般定在原地一動不動,連手機來電的反復震動都毫無察覺。 最后還是林助敲門近來,說宋勢正在旁邊的休息室里等她,懷芷才如夢初醒似的回神。 林助理看著她神情恍惚的厲害,手里還拿著江凜的手帕,不解問道:“懷小姐,您......拿著江總的手帕,是有什么事嗎?” 懷芷直勾勾地盯著助理:“你能確定,這是江凜的手帕?” “......是的,我能確定,”林助被懷芷的眼神看的后背發(fā)涼,咽口口水,點頭解釋道, “雖然江總平時很少用手帕,但他從不更換手帕的團,所以我能很確定,這就是他的手帕——” 話音未落,懷芷已經(jīng)攥著手帕奪門而出。 從病房到旁邊的休息室,只有短短幾十步伐,懷芷卻在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腦海內(nèi)如走馬觀花一般,想起太多宋勢曾和她暗示過的話: ——“其實銀灰色更襯你?!?/br> ——“懷芷,我從沒用過銀灰色手帕?!?/br> “......” 略下粗暴的推門聲打破平靜,宋勢正低頭看西杰被抓后的筆錄,里面詳細記錄了西杰和懷芷之間的每一句話。 聽聞腳步聲后,宋勢微微抬眸,視線在懷芷緊攥的銀灰色的手帕上掃過。 神色仍舊如常,男人只是長長地嘆息一聲,開口:“........你都知道了。” 懷芷深深皺眉,語氣有點沖:“你指的是哪件事?!?/br> “是五年前,你有帶有目的地接近我,還是你冒充江凜、說自己就是五年前那晚上在醫(yī)院陪我的人?” 她語速不受控地越來越快,到最后,甚至能隱隱聽見三分顫抖的哭腔。 “成為你的辯護律師,這確實是我別有目的的接近?!?/br> 宋勢起身滿臉歉意,試圖靠近讓懷芷平復情緒,低聲道:“但懷芷,我否認過很多次——我不是銀灰色手帕的主人?!?/br> 懷芷一時語塞。 宋勢說的沒錯,不論是五年前還是現(xiàn)在,男人其實旁敲側(cè)擊過很多次,只不過是她從來不相信,一廂情愿罷了。 “五年前你和我告白的時候,每句都離不開這方手帕,” 宋勢苦澀而自嘲地笑笑:“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從頭到尾就只有感激而已?!?/br> “所以在時機合適時,我選擇了逃避。” “......” 視線逐漸被淚意模糊,懷芷快速眨眼不讓眼淚掉落,五指頭緊握攥成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軟/rou。 自十八歲失去雙親后,這五年她已經(jīng)很少因為情緒問題失控。 直到一分鐘前,她自以為仰慕整整五年的人,突然征兆地告訴她,你過去所有的暗戀,全都是假的。 那一晚對方陪她待了快半夜,她卻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 這是多么廉價且一文不值的感情。 這一刻,懷芷覺得自己無話可說,心臟像是被人生生掏了個大洞,無止境地的空蕩蕩。 她渾渾噩噩地起身要回去,卻被宋勢拽住衣袖;然后就聽見宋勢壓著聲音問她: “懷芷,所以我們是一定要錯過了,對嗎?!?/br> “......江凜知道手帕的事嗎?!?/br> “他不知道。” “好,”懷芷一點點從男人掌心中掙脫出來,她的眼眶泛著受收不住的淚光,抬眸對上宋勢雙眼, “宋勢,如果我能早點聽懂你話里的暗示,該有多好?!?/br> - 離開休息室后,懷芷又在頂樓天臺吹了會風才回去。 卻沒想到江凜已經(jīng)醒過來了。 病床上的男人聞聲轉(zhuǎn)移視線,深邃五官精雕細琢似的,挑不出一點瑕疵;他視線落在懷芷明顯剛哭過的通紅眼眶,劍眉倏地皺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