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小節(jié)
*** “加西亞的人失敗了?!?/br> “噢?” 黑色頭發(fā),黑色眼睛的年輕人懶洋洋地閉了一下眼睛,看似松弛的身體突然繃緊,旁邊的人立刻后退幾步,懸掛在他面前的沙袋在迅雷般的擊打下猛烈顫抖——高踢,低踢,膝撞,肘撞……明明是人類的軀體卻以人類無法達成的角度與姿勢,力度,以人類的眼睛無法看見的速度掃向沙袋,猝然爆發(fā)的巨響絲毫沒有停頓,聲音堅實,尖銳刺耳,振人心魄。派吞在煦德面前展示的招數(shù)與其有些類似,但無論是敏捷還是力量,柔韌度,與之相比就遜色多了。 這是衣留申王族從血蚺那里承繼來的體術(shù),現(xiàn)在歸屬將軍——以及他的繼承人。 一個階段的練習(xí)完畢,黑發(fā)的年輕人重新恢復(fù)到那種似睡非睡的樣子,他走了兩步,筆直地趴倒在一邊的臥榻上。一個高挑的衣留申本地女子不急不忙地用溫?zé)岬木团牧伺氖?,如同舞蹈一般在空中彎動著手指放松,然后開始用剛從滾開的水里撈起擰干的毛巾為年輕人用力擦拭全身的皮膚,另外幾個使女協(xié)助她,不斷送上擰干的全新毛巾,她們的手指被燙得紅腫,動作也開始緩慢,但絲毫不敢降低毛巾的溫度,他們的主人不介意短時間的等待,卻絕對討厭疏忽或者陽奉陰違。 在女子再一次拿起精油拍手,并用另外一種精油涂抹男子的脊背,開始為他按摩的時候。 “說吧?!碑?dāng)然,我們知道這家伙是誰,拿卡,派吞的兄長睡意朦朧地道,:“簡單點。”這個年輕人說話聲音有點古怪,很輕,而且?guī)еz絲的雜音,好像聲帶受過傷。 他的下屬斟酌了一下用詞:“派吞,煦德.薩利埃里,還有亞歷山大.薩利埃里大約在半小時之后進入基地。” 拿卡似乎想笑,又有點憂郁地彎彎嘴角:“我知道了,好好招待薩利埃里,特別是亞利克斯。” 他的下屬有些驚訝,本能地想要看一眼主人的神色,但面前的美景立刻逼迫他再次低下頭。 服侍拿卡的女人們都赤裸著上身,她們?yōu)鹾诘?,長長的頭發(fā)全部高高的用一根血樹枝木簪挽起,脖子如同天鵝那樣優(yōu)美,圓潤的肩膀微微下垂,鎖骨并不明顯,**小巧結(jié)實,手臂勻稱——她們的上臂有一只血蚺形狀的深紅珊瑚臂環(huán),襯的那像珍珠一樣散發(fā)著光芒的淡金皮膚更加晶瑩透亮。 從腰部開始,她們都裹著一層層厚實的本色棉布,沒有刺繡,也沒有染色,甚至沒有紐扣和帶子,只是拉起末端的一角掖在腰里,下面露出一雙秀美的赤腳,沒有西大陸聯(lián)邦女性因為長期穿著高跟鞋而造成的扭曲和畸形,也不像撒丁的女性那樣因為經(jīng)常浸泡在海水里而不可遏止地提前老化以及皸裂,腳背豐滿光滑,腳趾渾圓,中間沒有過大的縫隙,每一片白里透紅的腳指甲都完美無缺。 他的主人嘶嘶地笑。:”沒關(guān)系,喜歡的話,拿一個走也沒關(guān)系。你知道我一向慷慨。” 下屬更加惶恐地彎下身體。 “對了,”拿卡揮退為他按摩的女人,坐了起來,按住下屬的肩膀——他已經(jīng)跪下了,:“讓派吞立刻來見我,告訴那些老家伙,不要……作任何多.余.的事情,明白嗎?” *** 拿卡的下屬退出房間的時候,額頭,脊背滿是冷汗,腳步踉蹌,一側(cè)的手臂無力地垂著。 拿卡捏碎了他的肩胛骨。 哦.無意的。 *** 將軍的駐地在衣留申中央山脈的中部最為寬闊的部分,事實上,它的正確位置應(yīng)該說是“山口”也就是中央山脈一個巨大的凹陷下由于地形變動形成的一個半地下洞xue,形狀類似于一個溫度計,地面直至洞xue深處,狹長(整體對比,事實上最窄的地方也有300米)筆直,兩側(cè)延伸出許多寬闊的甬道,末端是個近正圓形地下洞xue,一百多年前,衣留申國王耗費巨資將這里修繕成一個可怕的軍事基地,以對抗國內(nèi)日益高漲的反王勢力,結(jié)果還未完成就被反王勢力的軍隊抓住處死,將軍接手這里之后,不但完成了原有的建筑,內(nèi)裝飾,供給以及交通設(shè)施,還向東西大陸聯(lián)邦軍隊的控制者私下購置了大量的武器儲備在這里,其中甚至包括小型的核彈,當(dāng)然,支付的都是海洛因。 它的內(nèi)層鋼筋水泥頂墻厚度達56米,可以防御100千噸當(dāng)量的原子彈。里面庫存的物資可供3000人享用3年。這座地下設(shè)施裝有不依賴于外界的自動供氧系統(tǒng),數(shù)**立的大型發(fā)電機組可提供包括自來水、能源等生活所需。地下建有通往地面的鐵軌,直通地面戰(zhàn)地指揮所。里面建有醫(yī)院、專用生活區(qū)域、食堂、澡堂、衛(wèi)生間和個人娛樂室,所有這些都不依賴地面。除此之外,在各分區(qū)還有直通海面的秘密通道,以供潛艇進出。并且里邊還建有干船塢、潛艇修理車間、軍火庫房。整個地下使用面積達25萬平方米。山的另一邊設(shè)有4個出口,并且,這些進出口都經(jīng)過巧妙設(shè)計和偽裝。外人很難想像,該地下建筑體的其中一處設(shè)施,就達到長300米,寬12米,高18米;水下通道深度達7米,可供7艘大型潛艇或14艘小型潛艇停泊。 將軍幾十年如一日地盤踞在這個地下王國的中后部,如果說狹長地域根本就是一個軍事基地,這有如溫度計末端的圓形區(qū)域幾乎就是個完全封閉的小型城區(qū)——第一次進入到這里的人會因為這里充沛的陽光與清新的空氣,溫柔的微風(fēng)而驚訝不已——巖石穹頂?shù)闹醒胛恢镁尤挥袀€渾然天成的巨大圓窗,從那里仰望藍天,似乎近在咫尺——不好意思,事實上地面還距離你上千米。 最后一道通往外界的大門在煦德三人的面前徐徐打開,從這里步行五百米左右,穿過一整片的罌粟花田,才算是真正到達了將軍的私人領(lǐng)地。 在地底的花雖然被照顧得很好,但花期要比地面上的罌粟要晚上三個月左右,所以現(xiàn)在正好是花朵最為繁盛的時期,酒杯形狀的花朵鋪天蓋地,幾乎包括了你能想到的任何一種顏色,空氣彌漫著深沉的甜香,只有少數(shù)幾株結(jié)出了青色的小顆果實,這和亞利克斯在路途中看到的零星罌粟感覺完全不同。 在煦德的默許下,亞利克斯興致勃勃地沖向花田,消失在成堆的毒品原料中。 “一路上很愉快,派吞,希望還能再見到你?!膘愕挛⑿χf。 派吞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一再的挑撥離間不是一個好客人,好朋友的行為。” “我只是想保證自己和亞利克斯的安全,最低限度的。”煦德說道:“我并不認為將軍還能和我們談話?!?/br> “拿卡不會傷害你們,他不是個瘋子,不會毫無理由的和薩利埃里家族結(jié)下這么大的仇怨?!?/br> “真得毫無理由?”煦德的微笑帶上了一絲悲哀:“你我都知道拿卡有理由。” 派吞抿起了嘴唇。:“‘將軍’必須為整個衣留申考慮,私人恩怨絕不可能成為和薩利埃里家族開戰(zhàn)的理由?!?/br> “如果‘將軍’是你,我會相信的。”煦德的話讓派吞的眼睛變得更加冰冷,他將自己的視線投向罌粟花田里的一個小黑點——煦德一直注意著的那個。 “你很疼愛亞利克斯?!彼掏痰卣f:“可你一直在教唆一個弟弟去謀害他的兄長。” “因為亞利克斯從來沒有謀殺過自己的父親,也不曾試圖葬送整個家族?!?/br> “假如他有一天這樣做了呢?” “那么我會盡量干的利索點。”煦德平靜地說道,某種暗含的東西讓派吞不寒而栗,:“也許是抵著耳根開一槍,讓他死的痛痛快快,干干凈凈的?!?/br> “……在沒有證據(jù)證明拿卡干了那些事兒之前,我不會相信你的?!背聊艘粫?,派吞說。 “沒關(guān)系,”煦德說:“我只是擔(dān)心亞利克斯,他還是個小孩子,你能不能把他先給我送走?” “也許可以,我試試?!迸赏陶f,:“就算是還他的飯錢和清洗費。” 你究竟還要把這件事兒記到什么時候? 派吞悶笑著從煦德的眼刀里逃走。 *** 亞利克斯的心臟跳得厲害。 罌粟花濃郁的甜香味道或許會令任何一個人迷亂,但絕對不包括有著一個巫妖靈魂的亞利克斯。 巫妖此次遠行的目標(biāo)當(dāng)然不是毒品,而是那顆116克拉的金綠寶石,據(jù)說它是衣留申群島舊王朝歷代國王傳承的寶物,類似于權(quán)杖或者王冠,在現(xiàn)在的“將軍”砍下了衣留申舊王朝最后一個國王的腦袋后不知所終——所以就算是沒有煦德說的那檔子麻煩事,亞利克斯都要來這個直接被命名為“幻覺”的熱帶群島走一次的,不過對于自己的要求那么容易地獲準(zhǔn),他也有點驚訝,原本亞利克斯以為自己還不至于那么快地接觸到薩利埃里家族真正的生意呢。 他的手指在身側(cè)輕輕震動著空氣,觸摸著來自于那顆金綠寶石的波動,陰冷,詭異,但比“女神的心”還要暴烈的脾氣讓它根本不屑于隱蔽自己,龐大的力量就這樣明明白白地盤旋在巫妖的靈魂之前,好似挑戰(zhàn)又似誘惑;已經(jīng)被巫妖鑲嵌在右手食指指骨中的紅寶石緩慢地開始散發(fā)自己的熱量,形成無形的盾牌,對于即將成為自己同伴之一的金綠,女神感到有趣,也有點欣賞,調(diào)侃的態(tài)度像是在看著一個頑劣可愛的小弟弟似的。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同樣有著黑色眼睛與黑色頭發(fā)的年輕男人——他的黑發(fā)顏色暗沉,有點類似于烏檀,而亞利克斯的頭發(fā)雖然也是黑色,但光澤類似于絲綢;他的黑眼睛顏色太深,靠近沒有打磨過的黑瑪瑙,亞利克斯的眼睛明亮沉靜,可以形容為黑色的珍珠或者水晶;他的膚色蒼白黯淡,雖然亞利克斯的皮膚也很白皙,不過顯然比他更加近似生者而不是僵尸——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和那個記憶碎片里懷著身孕的女人有這一模一樣的面孔。 拿卡還是第一次見到亞利克斯,這個和自己一樣黑眼黑發(fā)的年輕男人,他的五官比自己深刻的多,膚色也要比自己晶瑩,他安安靜靜地站著,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自己的面孔——覺得那么好嗎?亞利克斯,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已經(jīng)失去那時的記憶,你忘記了曾經(jīng)有一個人那么的愛過你,不在意自己的名譽,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每當(dāng)想到這里,他就如同被穿刺在刀刃上扭動的蛇——他輕輕地舔了舔嘴唇。 “你……”那個金綠寶石的現(xiàn)任擁有者開口說話了,他聲音嘶啞,低沉,:“你,是不是還喜歡有著很長很長的黑發(fā),身體如同蛇一樣柔軟,眼神悲傷的女人?” 亞利克斯眨眨眼睛。 “怎么了,亞利克斯?” “一個……有趣的家伙?!痹陟愕伦呓?,那個黑發(fā)的男子就已經(jīng)迅速地消失在罌粟花叢里,連亞利克斯的答案也沒要,不過亞利克斯覺得他也就是要問那么一句話而已。 而且他有預(yù)感,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