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哦，”維爾德格的眼神中頓時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他不由得扭動了一下嘴角，“亞歷克斯，他們想直接干掉……我們。”他聲音低沉，每一個音節(jié)都似乎在蜂蜜里浸泡過的那樣甜蜜滑潤。

    “偏執(zhí)者經(jīng)常如此——他們總是將所有糟糕的事情歸結(jié)到一個點上去，并且從中衍生出無窮無盡的臆想與滿足感——瘟疫，災(zāi)荒的時候他們焚燒女巫，經(jīng)濟蕭條的時候他們驅(qū)逐與殺死移民，發(fā)展受到客觀因素限制的時候他們發(fā)動戰(zhàn)爭。”亞歷克斯的指尖輕輕地敲打了一下桌面，若有所思地浮現(xiàn)出一個小小的微笑——他可以理解那些人類的心情——不止一次地毀掉他們的計劃，砍掉他們的臂膀，搶走他們的圣物，擾亂他們的國家，扼殺他們的財源，終結(jié)他們的希望……他們對自己深惡痛絕到失去理智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這并不會是說，他會放任維爾德格的夢境在現(xiàn)實中出現(xiàn)。

    “我討厭混亂。”亞歷克斯說，維爾德格百無聊賴地在桌面上劃來劃去，他帶著腐蝕性的指甲輕輕松松地在甜櫻桃木的硬實桌面上刻出salieri（薩利埃里），字體優(yōu)美，轉(zhuǎn)折圓潤，即便別人用最好的鋼筆在光滑挺括的紙張上也難以書寫出如此標(biāo)準的哥特體花體字，：“那么說那個可愛的貞德小修女還是很幸運的？”

    “嗯?！彼枰３直砻嫔系钠届o，即便下面已經(jīng)是暗潮洶涌，危機四伏：“莉莉可以讓那個即將衰老而死的人類延長最少十年的壽命?！痹谒麄兏冻鲎銐虻拇鷥r后。

    “有件事情我弄不太明白……”維爾德格好奇地對著燈光旋轉(zhuǎn)桌面上的墨水瓶，看著里面星星點點的亮光——參雜了寶石粉末的墨水在黑色的水晶瓶子里就像是最為浩渺多變的星空，：“他們有圣物?！睘槭裁捶堑美蚶虿豢?。

    “圣物只能治療外來的疾病與創(chuàng)傷，不能延緩人體內(nèi)部的衰變?！辈凰勒吆芨吲d看到自己的死靈騎士能夠如此鮮明地表現(xiàn)出自己的求知欲。

    “我仔細觀察過‘圣跡’——那種可以治療任何疾病的光，并且從伊諾那里‘拿’了一份經(jīng)由圣血活化的凈水，它們……如果用科學(xué)的理論來解釋就是一種非常有效的生長與促進素，它能抑制細胞凋亡,調(diào)節(jié)細胞周期,促進細胞分裂，生長……以有代替無，以新代替舊……看看歷史與宗教文書上所記載的?！辈凰勒邍@息般地輕聲說道：“‘醫(yī)治一個長大麻瘋的’‘ 醫(yī)治四人用褥子抬來的癱子’ ‘治好患癲癇病的小孩‘’……這些都是值得贊嘆的事跡，但是它們從未使一個人類停止衰老。唯一的例外就是第一個取得圣血的人類——‘她的雙手撫過那人的額頭，于是病痛離開了他，而生命的光輝重新在他的身上呈現(xiàn)出來?！@個接受圣跡的人自此以后比同時代生的人多活了二十五年或是三十年。所以在莉莉獲得那塊純正的能量結(jié)晶之后，我讓她對一種生命周期僅為11小時的蜉蝣，然后是生命周期為59天的蝦虎魚施加了自己的力量?！蔽籽蝗怀聊艘幌?，：“……我想她最少殺死了幾十打的蜉蝣，還有蝦虎魚，不過她最后終于找到了正確的劑量與使用方法?！?/br>
    “……啊……”維爾德格抽動了一下嘴角，什么都說不出來。

    “而且這份力量似乎只有她直接使用才能延遲一個生物衰老而死的時間——我們在最近確定了這一點，不，不要緊張，維爾德格，我想他們應(yīng)該是得益于那些數(shù)量驚人的秘密卷宗?！辈凰勒咦隽艘粋€安撫的手勢，他有些遺憾——對于那些難以接近的文書。

    維爾德格的身體放松了下來，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他可不希望撒丁內(nèi)部出現(xiàn)什么讓人不愉快的問題，他撫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那我們能得到些什么？”

    “……我想，”不死者思考了一下：“我需要莉莉去幫我確認一件事情?！边@次他不會隨行——鑒于他和神圣公國已經(jīng)有了一段不可不說的親密接觸——兩者之間的試探與被試探均告結(jié)束，第二次的直接接觸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死靈騎士微微翕動了一下嘴唇。

    “怎么？”

    “沒什么?！本S爾德格干脆地回答——亞歷克斯信任并看重莉莉，這點毋庸置疑，但莉莉的忠誠卻是基于少女的崇拜與愛情之上的，當(dāng)然，如果亞歷克斯還只是薩利埃里的幺子，莉莉也只是一個漁村里的普通小姑娘，這份感情已經(jīng)足夠他們建立一個牢固的基礎(chǔ)……但現(xiàn)在這兩個人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原有的胚形——亞歷克斯自不待言，莉莉從一個傻乎乎的，漂亮而無知的小姑娘，成為了一個成熟，自信，勇敢，理智，有了自己的事業(yè)與力量的卓越女性，這是一件好事，但這是否也代表著亞歷克斯在她的心中已經(jīng)不再像以往那樣占有最為重要的位置？

    尤其是莉莉開始對亞歷克斯有所隱瞞的時候。

    她始終沒有告訴亞歷克斯——她被恐懼之石所引發(fā)的，最為純粹與真實的思想與情感。

    維爾德格的眼睛中隱隱跳躍著一點金紅色的，細針般尖銳的光芒。

    薩利埃里家族的人從來就是自私而殘忍的。

    亞歷克斯認為兩人之間的談話已經(jīng)算是告一段落了，他從那張標(biāo)記著薩利埃里的櫻桃木書桌后面站起來，而就在那一霎那，一點輕微而清晰的痛苦在巫妖的識海中浮現(xiàn)，與此同時，死靈騎士也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亡了很久的心臟正在扭曲。

    不死者作了一個手勢，陰冷的旋風(fēng)在密閉的房間里驟然卷起，虛空中撕裂出一道黑沉沉的縫隙，裹挾著火焰的夢魘踏了出來。

    “回薩利埃里莊園。”他命令道。

    ***(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