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寵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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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臻眉頭蹙緊:“什么你我的。” 阮阮面色哀哀,兩腮又不由得鼓了鼓:“你讓我陪你做戲,我若是死了,你便要再尋旁人來,到時候還需費心培養(yǎng),豈不麻煩?!?/br> 傅臻竟是怔了須臾,隨即嗤笑一聲,“你是說朕這些日子,就培養(yǎng)出你這么個蠢東西?朕還不如一死了之。” 阮阮被他說得瞠目結舌,鹿眸瞪圓地望著他。 不過男人終究是笑起來,松開了她的手,方才眸中攝人的寒光也漸漸褪下去。 她這才敢挪得近些,卻也不敢太近,伸長了胳膊去給他擦拭額頭。 一邊擦,一邊小聲嘆說:“陛下今日這般,崔姑娘會傷心的?!?/br> 傅臻眉眼間無悲無喜,良久嘴角微挑,輕嗤了聲:“傷心?” 傅臻的概念里,從來沒有“傷心”這個詞。 他只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追求,若是達不成,那便千方百計,誓不罷休。若再達不成,大不了粉身碎骨,鮮血淋漓。 傷心,是最沒用的情緒。 思忖良久,她點點頭道:“崔姑娘會傷心的,陛下有沒有想過,其實,她也是身不由己的?” 就像她自己一樣,還有藏雪宮的那些美人也是一樣。 “因為身不由己,因為她也和我一樣怕陛下、怕太傅,所有才會進宮來,她會備下最好的點心、會穿好看的衣裳來討陛下的歡心,可她能做的也僅僅如此,因為被這層恐懼籠罩著,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如何求生,如何讓陛下高興,可她看不到更多的東西?!?/br> 她越說,聲音就越發(fā)小下去:“就比如,她看不到陛下額頭的冷汗,看不到陛下手背的青筋,就連陛下唇角的血跡,她也一定以為是我的……” 帳中燭影明滅,在阮阮白凈的臉上染了一層薄薄的光亮,眼眸低垂,細長卷翹的睫羽在眼下鋪了一層絨絨的陰影。 她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兩鬢的烏發(fā)垂落下來,像窩在雪地里的一只漂亮乖順的小貍貓。 傅臻瞇著眼,看了她良久,就這么輕笑了下:“她不關心朕,你就關心朕了?” 第25章 .晉江正版獨發(fā)我也沒說過不愿意…… 阮阮隱隱覺得這話問出來怪怪的。 她當然要關心暴君,眼下的情形,暴君若是蹬腿走了,她還能活命? 若早知道崔苒抱著當皇后的心思才來討暴君的歡心,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當著人面,鬼使神差地對暴君說那樣的話。 細細想來,方才的確有些沖動,本想躲著她,可事情卻似乎越來越糟了。 可阮阮實在想不明白,暴君病得這樣厲害,連太醫(yī)都沒轍,崔姑娘就是做了皇后又能如何呢。 不過這也就是暴君一面之詞,他這樣的人,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可他自信得很,以為人人都要給他當皇后呢。 兇巴巴的臭脾氣,陰晴不定的暴君! 阮阮心里低低罵了幾句,心情頓時暢快許多,實話實說道:“我與崔姑娘的關心不同,我就只關心陛下的身體……” 至于暴君有沒有吃好睡好,她才不會多問。 傅臻當然能聽出她話中的狡黠,蜷指撥開她垂落臉頰的碎發(fā),握住她的下巴,“朕讓你一寸,你就進一尺是吧?” 阮阮忙說:“我當然不敢啦!” 她抬眸,柔潤嫣紅的唇瓣一張一闔,“不過……不過我還要求陛下一件事……陛下方才是挺嚇人的,下次能不能輕一點,不要這么……” 下面她就不敢說了,她怕自己再得寸進尺,暴君真的會像佛家的羅剎鬼一樣,一口將她的腦袋咬碎。 傅臻看著她低笑一聲,目光落在她脖間的齒痕上,半晌沒說話,似乎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行啊,辦法倒是有一個?!?/br> 阮阮眼睛亮亮的,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燭帳內溫暖明亮,竟將他萬年不變的深眸照出幾絲光亮。 傅臻看著她良久,眼尾微挑,緩緩道:“下一回朕若是頭疾發(fā)作,你就主動抱著朕,乖順些,聽話些,朕或許就會考慮放你一馬?!?/br> 男人的氣息燙人,阮阮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距離這般接近,近得只剩咫尺之距,甚至他喘息一聲,都能將她的睫毛激得輕輕顫動起來。 阮阮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渾身都是僵的。 傅臻將她的窘迫看在眼里,勾了勾唇,冷冰冰地說:“你在想什么?以為朕要占你便宜?!?/br> 阮阮忙搖頭,低聲囁嚅:“不敢,不敢。” 沉水香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耳畔,阮阮忽然就聽到他似乎輕輕嗅了一口,她癢得受不住,肩膀縮了一下。 傅臻屈指刮了刮她耳垂后的小紅痣,低聲靜靜地問:“你身上為什么會有佛門香?” 阮阮眼睛不敢眨,怔忡地看著他,趕忙回過神來解釋道:“我幼時……幼時體弱多病,母親讓我在佛寺住了一段時日,自那時身上便有了這個香……” 傅臻閉了閉目,語氣沉淡平穩(wěn):“沒撒謊?” 阮阮緊張得背脊都出了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點頭:“沒、沒有?!?/br> 人在說過一次謊言之后,總是需要無數(shù)的謊言來彌補,這種腳底踩鋼絲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可她能說什么,她只是遙州刺史千金身邊的一個小丫鬟,甚至沒爹沒娘,來路不明,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知這香從何而來。 她只能硬著頭皮往下編,走一步算一步。 傅臻臉色沉沉,手指拂過她耳廓,像涼如水的月色貼著皮膚緩緩流淌。 阮阮沒怎么動,都能察覺有股寒意一點點地往身上蔓延。 阮阮心里忐忑極了,趕忙岔開了這個話題:“陛下不喜歡這個香么?” 她還記得才入宮的時候,蘇嬤嬤給她用木芙蓉,分明是極好的香料,暴君卻說倒人胃口。 至于她身上這個佛香,其實算不上多好聞,怎比得過那些名貴的香料和自然的花香? 傅臻卻沒說話,勻凈低沉的呼吸一直停留在耳邊。 “咕咕?!?/br> 阮阮又聽到肚子叫,阮阮怔住了,她沒敢動,仔細回憶著方才的咕咕聲,她覺得好像并不是自己的肚子。 不是她的,那就只能是……她眼睛往上瞥,正好對上暴君黑沉沉的鳳眸。 “咳咳,咳咳——” 兩聲咳嗽來得太不合時宜,阮阮趕忙拿錦帕抵著唇,可被涎水嗆得實在厲害,竟是越咳越激動,兩眼都咳出來淚花來,怎么都止不住。 “陛陛陛下!我不是故意的……咳咳……” 她真的沒有在取笑他的意思呀! 傅臻盯著她輕顫的背骨,想到那日在湯泉宮,溫熱的池水貼緊她后背的薄紗,勾勒出蝶翼的形狀。 美人骨清瘦,類雪類銀,薄如白瓷般透著光。 她每咳嗽一聲,那瓷白的蝶翼便輕輕顫動起來。 阮阮瑟瑟不已,一邊強忍著,一邊又忍不住咳出聲。 就算背過身,看不到男人的神情,可渾身還是一陣陣地發(fā)涼,仿佛那雙漆黑的眼睛就要將她的后背盯出個窟窿來。 可待她咳停下來,再回身過來瞧,傅臻分明并未看她。 傅臻偏過頭,眸中翻騰的巨浪恰在上一刻停息,那種恨不得將她碾成碎片的沖動也在慢慢退潮。他緩緩闔上眼。 阮阮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后乖順地貼過來,輕聲道:“陛下,這么晚了,我早就餓了,我們能傳膳么?” 她大大方方地將丟臉的事兒攬在自己身上,給他一個臺階下。 傅臻再睜開眼的時候,眼中炙熱的侵略性已然消失殆盡。 他掀起眼皮,不緊不慢地掃視她。 小姑娘像只奶貓似的跪坐在他身側。 傅臻倒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他態(tài)度但凡柔和半點,她的小爪子便要往你身上湊近一分,見縫插針地探尋他的底線,但又同樣小心翼翼。 傅臻牽唇笑說:“這么晚了,御膳房的晚膳冷了又熱,熱過再冷,反反復復幾遍,還能入口么?” 阮阮心里鄙夷,山珍海味都滿足不了他,她往外頭望了望:“崔姑娘帶來的點心還有好些,陛下要吃的話,我便去取來。” 傅臻冷哂一聲:“朕當著她的面都不吃,如今卻要等人走了偷著吃?” 阮阮:“……那,陛下有什么想吃的嗎?” 傅臻漫不經心瞧她一眼,幽幽道:“你會做嗎?” 阮阮不由得攥緊了手掌,謹慎地揣摩他的話。 她……應該會嗎? 姜璇是老爺夫人唯一的女兒,因為容貌嬌麗,在西北也算小有美名,從小便在蜜罐子長大,與京中貴女并無二致,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子,廚房那等油污之地,更是從未涉足。 可暴君這話分明就是想要聽到正面的答復,他不用其他膳食,偏要吃她自己親手做的。 恐怕又是想法子刁難。 想通這層,阮阮很輕地點了點頭,用兩指比劃了個程度,“會一點點,不過做得不好吃,陛下若是愿意的話,我便去茶房瞧一瞧。” 做飯可以,但丑話得說在前頭。 傅臻嘴角略略一彎,毫不客氣地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阮阮便應了聲是,隨即起身下了檀木床。 繞過屏風,看到炕桌上還擺著形形色色的糕點,是方才崔苒帶來的,阮阮瞧一眼便怔住了。 暴殄天物呀。 她一碟碟瞧過去,這些點心個個模樣精致異常,大多都是在遙州見所未見的樣式,誘人的甜香直往人鼻孔里鉆,就是姜璇見了恐怕也要抓著她的手吵著要打包。 京中貴女用起膳來十分講究,自不會像她這種粗人那般狼吞虎咽。每一碟糕點只有一塊用刀匕切去邊角一塊,除了崔苒后來吃的那幾塊,其余幾乎是完好無損,直接端上大宴都不違和。 她往床帳內覷一眼,忍不住咽了咽,又見殿外無人,便悄悄伸手,偷偷摸摸地捏一枚棗泥山藥糕放到嘴里。 牙尖咬開綿潤的外皮,細膩的香甜味道瞬間席卷了口腔,細滑香濃的棗泥餡兒順著齒痕直往外冒。 阮阮一邊吃,一邊在心中感慨,棗泥搗得真爛呀!幾乎是入口即化,外面這一層山藥更是粉糯清甜。 阮阮吃完一個,又見四下無人,取了兩塊杏仁酥藏在袖中,這才喚了宮監(jiān)進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