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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千嬌百寵在線閱讀 - 千嬌百寵 第56節(jié)

千嬌百寵 第56節(jié)

    連汪順然都勸他好好待她,這會小姑娘才鼓起勇氣坦白,自己便拿死罪來嚇唬他,何況他還是人家記掛了這么多年的救命恩人,總不能欺得太過。

    他將她哭得小花貓似的小臉抬起來,屈指刮了刮她眼下淚痕,長長嘆了一聲,讓她看著自己:“你說你記不得朕的樣子,現(xiàn)在呢,可記住了?”

    阮阮哭得一抽一抽的,擦干眼淚又看了他許多遍,將陛下的模樣深深地記在心里,“記住了,罪妾就是死也不會忘記陛下,到了地府也會為陛下祈福。”

    傅臻:“……”

    傅臻沉吟了許久,仿佛當(dāng)真在酌量斷人生死:“朕可以暫時不殺你?!?/br>
    阮阮眼前微微一亮,可那點(diǎn)光又很快黯淡下去:“可……可我不能毀了陛下的一世英名?!?/br>
    傅臻淡淡地“嗯”一聲:“朕也沒說饒過你?!?/br>
    阮阮身子一僵,惴惴不安地等著他發(fā)話。

    傅臻心里斟酌著,說到底召美人入宮是太后的主意,他在昏迷之中對此事根本一無所知,如此說來欺君之罪也要大打折扣。

    而傅臻真正在意的是,姜成照為一己之私,拿無辜的小姑娘替自己的女兒進(jìn)宮,倘若不是那晚他醒過來,恐怕阮阮也會像東殿那些美人一般,在太后的授意之下,死在郁從寬的刀下。

    姜成照是要重罰,可若是罰以欺君之罪,小姑娘往后在宮中又該如何立足?眼下只能先令神機(jī)局盯緊這遙州府,他既然有膽子抗旨欺君,身上就不可能清清白白,總能尋到旁的錯處,到時候再處置不遲。

    至于小姑娘,他哼笑了聲:“你這條命,先賒在朕這里,繼續(xù)做好朕的美人,至于端茶送水洗衣做飯,宮里有的是伶俐的丫頭,用不著你。”

    阮阮怔忡地看著她:“陛下你不罰我?”

    傅臻眉眼淡漠,顯得不近人情:“私下里自然要罰,明面上朕還得替你瞞著身份,否則叫讓人知曉朕留了個冒牌貨在身邊,于皇家顏面有損,于天子圣明有缺。”

    阮阮深以為然,趕忙頷首表忠心:“好,好,陛下如何責(zé)罰,罪妾都不會怨憎陛下,都是罪妾應(yīng)得的?!?/br>
    傅臻冷冷道:“張口閉口一個罪妾,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么?”

    阮阮胡亂地抹了把眼淚:“我都聽陛下的。”

    傅臻嫌棄地看她一眼,“再去洗漱一遍,將手上的兔子味洗凈,不要讓朕聞到任何不干凈的味道?!?/br>
    阮阮趕忙從他身上下來,腳腕的鈴鐺響得匆忙又刺耳,阮阮拿手捂著些,“我這就去。”

    兩人洗漱完已接近子時。

    熟悉的帳頂,熟悉的被褥,熟悉的沉水香,可一切都像做了場夢一樣,身上的那些沉重的包袱卸下來,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明亮的燭火里,阮阮攥著被角,再一次濡濕了雙眸。

    她想,她一定會好好對陛下的。

    陛下既是天子,又是她的救命恩人,無論陛下要她做什么,她都不會再讓陛下失望。

    傅臻卸下外袍,只著一件薄薄的玄色寢衣,腰間系帶,在一片煙熏火燎里勾勒出寬肩窄腰、塊壘分明的身形。

    阮阮隔著淚簾瞧他,只覺得無比高大,讓她想到書中的群山萬壑、斑斕盛景,有一種令人眩暈的卓然風(fēng)姿。

    傅臻睨著她:“還哭?”

    阮阮忙拿干凈的帕子擦拭了眼淚,這才看到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瓶紫玉膏。

    傅臻在床邊坐下,一抬手,阮阮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乖順地將手遞給他。

    手背上幾處小小的燙傷疤,瞧著惹人心疼,傅臻指尖捻了一點(diǎn)藥膏擦上去,溫?zé)崴致榈挠|感登時讓她輕輕一顫。

    耳垂悄無聲息地燙了起來,她抿了抿唇,怯怯地囁嚅道:“陛下,我自己來吧……我本就是罪人,哪敢勞煩陛下親自……”

    傅臻面色一沉,冷斥道:“住口?!?/br>
    阮阮忙乖乖地噤了聲。

    傅臻眼皮子沒抬,一面繼續(xù)替她上藥,一面冷聲道:“還是不長記性,就罰你將‘我是陛下的美人’在心中默念一百遍,不念完不準(zhǔn)睡覺?!?/br>
    阮阮:“……”

    傅臻道:“別偷懶,朕心里明白著。”

    阮阮哪里敢在陛下面前弄虛作假,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眸清亮:“那我開始啦?!?/br>
    阮阮眨了眨眼睛,開始在心里認(rèn)真地默念。

    起初還有些不自在,可細(xì)細(xì)念來卻能品出甜津津的味道。

    傅臻從博古架旁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小姑娘面頰泛著桃花般的細(xì)膩紅粉,笑起來的眼眸像明亮的月牙,唇角也是彎彎的,帶著一種干凈純粹的歡喜。

    這畫面實(shí)在是賞心悅目,連同著帳頂萬年不變的團(tuán)花紋都有種百花齊放的盛華。

    傅臻掀被在她身邊躺下來,阮阮下意識就往里面縮,腰身卻猝不及防被一雙有力的大手圈住。

    阮阮緊張地咽了咽:“我……我還有七十一遍?!?/br>
    傅臻在她耳邊嗯了聲,溫?zé)岬谋窍⒙湓谒i邊,低沉的聲音清晰可聞:“朕等著你?!?/br>
    他一說完,阮阮渾身都麻了,緊張得忘記了呼吸。

    陛下靠得好近,落在她耳邊的氣息燙得嚇人,酥麻麻的感覺從頸窩一路往下,一點(diǎn)點(diǎn)侵蝕掉她所有的抵抗力。

    第56章 .晉江正版獨(dú)發(fā)溫?zé)岬暮粑湓陬i側(cè)……

    寒冬雪尚未完全消融,凜肅陰風(fēng)夾雜著徹骨的寒意,穹廬之下草木凋零,一片稀疏的灰敗之色。

    唯有枝上一點(diǎn)紅梅,染血似的儂艷刺目。

    十日期限很快過去,即便傅臻在紫宸殿金口玉言十日之內(nèi)任君游戲,可上安城內(nèi)又有哪家豪貴膽敢恣橫玩樂。

    十日之后,神機(jī)局不負(fù)眾望,緝拿追捕鋪天蓋地而至,仿佛警醒迅猛的豹群出動,所到之處烏壓壓、矻蹬蹬的一片殺氣騰騰,瞬間攪弄起滿城的腥風(fēng)血雨!

    抄家拿人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不給丁點(diǎn)回旋的機(jī)會。

    饒是那些知情已報的官員,在家中聽到神機(jī)局督衛(wèi)的馬蹄聲時,還是不免草木皆兵。

    就如傅臻預(yù)料的一樣,生死榮辱面前哪有往日情分可言?

    昔日的好友,今日的寇仇。

    他們在心里早就將那些犯事紈绔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千百遍!

    甚至擔(dān)心當(dāng)日的舉報信到底有沒有切切實(shí)實(shí)落在大理寺卿手里,倘若被手底的小廝耽擱了,暗衛(wèi)取錯了,甚至信件塞進(jìn)門縫里被風(fēng)吹跑了?那就是人頭落地的大事!

    至于大理寺卿,近日也愁白了頭發(fā),這風(fēng)暴檔口,府門關(guān)得緊緊的,生怕哪家塞了錢進(jìn)來求他想法子,連累自己也落個受賄的罪名,且那名單上原本就密密麻麻不少的名字,加上這些日以來往大理寺衙門的舉報信,增增補(bǔ)補(bǔ)又添出不少,都是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僚。

    老百姓看熱鬧不嫌事大,從前那些顯赫富貴、耀武揚(yáng)威的官老爺,在神機(jī)局的金錯刀下還不是狼狽如喪家之犬!

    金銀玉器、房產(chǎn)地契,哪一樣不是民脂民膏?一箱箱地就這么收繳上去,昔日富貴門庭轉(zhuǎn)眼敗落,人人都能往里頭啐一口沫子。

    與自家無關(guān)的,便狠狠出口惡氣,而那些受害的人家,看到這樣的畫面更有種大仇得報的痛快。

    只是在他們心中,寧可相信是老天爺開眼替他們討回公道,也不愿相信紫宸殿那位萬人之上的暴君。

    人的想法一旦根深蒂固,要想短時間轉(zhuǎn)變是很難的。

    于他們而言,皇帝勤政是錯,懶政亦是錯,昏庸無能是錯,手段太過就是□□,至于吊民伐罪、除暴匡亂自然也算不得他的功勞。

    當(dāng)然,也有極少數(shù)人想到九重宮闕里那位許久未曾露面的病秧子暴君。

    大理寺卿平日縮頭烏龜一般,豈敢一出手拿下這么多貪官污吏,定是上頭示意。

    不過,這個想法也僅在腦中一閃而逝,說出來恐怕要遭人人喊打。

    玉照宮,偏殿。

    大司寇、大理寺卿及秋官府大臣坐于下首,因著此次落網(wǎng)的官員家底都不干凈,累累罪行擢發(fā)難數(shù),大鴻臚、陽城侯這幾位甚至還牽扯到了販賣私鹽重罪,這已經(jīng)是關(guān)乎社稷民生的大事。

    盡管外頭滿城風(fēng)雨、大廈傾頹,殿內(nèi)總是一派寧靜祥和。

    眾人忐忑抬眼望向那上首之人,燈火之下依舊是過于平靜,也過于淡漠的眉眼,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甚至還不緊不慢地夾起一顆地瓜丸遞到嘴邊,細(xì)嚼慢咽。

    眾人便也跟著瞥一眼手邊的茶盤。

    今日茶房奉上來的點(diǎn)心依舊色香味俱全,往常是皇帝不發(fā)話,誰也不敢開動,今日是皇帝動了箸,座下卻惶惶不安,無人敢用。

    一想到大理寺、詔獄血流成河、哀嚎震天的場景,誰還吃得下去!

    也就是皇帝這般心理素質(zhì)強(qiáng)大到極致的上位者,才有翻云覆雨等閑之間的從容。

    近日闔宮上下人人自危,尤其玉照宮氛圍緊張。

    人人皆知外頭出了大事,皇帝動真格,百年世家傾頹不過是一夕之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提心吊膽,生怕主子遷怒,稍有不慎就能身首異處。

    阮阮也很是乖順,一直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事情。

    橫豎最害怕的過去了,日后只管好生伺候陛下,旁的她也不作多想。

    只是今日在茶房并未瞧見那宮女木藍(lán),阮阮便多嘴問了一句唐少監(jiān)。

    唐少監(jiān)慨嘆道:“那丫頭不知犯了什么事,讓上頭來人提去慎刑司了。”

    阮阮訝異地“啊”一聲,唐少監(jiān)好心勸她:“至于來龍去脈,奴才也不清楚,這檔口說多錯多,美人還是莫問為好?!?/br>
    唐少監(jiān)只打理一個小小的茶房,手底下雖也十幾號人,可放在外頭卻是說不上話的,尤其是慎刑司拿人就不是小打小鬧那么簡單了,能從里頭出來的,不死也要脫去半層皮。

    在唐少監(jiān)眼里,阮阮算得上是玉照宮第一可憐人,官宦門庭出身的大小姐落到如今的下場,比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金絲雀都不如,多嘴提點(diǎn)一句也是出自善意和憐惜。

    阮阮素來不會多事,也只感激地頷首道謝。

    等待侍茶的回來,說陛下今日破天荒地用了地瓜丸子,眾人擔(dān)驚受怕一整日,這才稍稍寬了心思。

    阮阮自是高興的,只是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

    從茶房出來隔著門瞧了瞧兩只兔子,回到內(nèi)殿,炕桌上放了幾本時興的話本,是汪順然從宮外尋來給她解悶兒的。

    阮阮從前也常跟著姜璇偷偷到茶館瓦舍聽說書,臺上一陣搖頭晃腦,那些生動的畫面就從寥寥幾句嬉笑怒罵中展現(xiàn)出來,有時候還真是惟妙惟肖,叫人心甘情愿地鼓掌掏錢。

    茶館嘛,只要說書的講得好,是能賺得盆滿缽滿的生意。

    阮阮想起自己的小金庫,不禁抿唇笑了笑。

    以往銀兩不夠,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城里支間鋪?zhàn)淤u賣繡品,不指望一輩子大富大貴,夠溫飽就成。

    可今時今日不同了,每月五十五兩銀子的月例,攢上幾年也夠西北一些富商的家底了,哪怕是在寸土寸金的上安城,別說開間繡品鋪?zhàn)狱c(diǎn)心坊,就是大些的酒樓客棧綢緞莊也不在話下。

    松涼聽到她的想法,開始還十分詫異:“美人想出宮去開茶館兒?”

    阮阮忙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這話給陛下聽到可不得了,才表忠心說一輩子伺候,轉(zhuǎn)頭心思就飛到別出去了,陛下恐怕更留不得她。

    開鋪?zhàn)泳褪莻€憧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