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級大師穿成女配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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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維鵲有巢,維鳩居之”,她想象中的以真心換真心從來都不存在,打從顏舒棠來到聶家的第一天,便生出了取代原身的念頭。 聶慈捂住滯悶生疼的心口,立時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孫澤生亟待藥引解毒的時候—— 要是她沒猜錯的話,此時顏舒棠大抵就在孫澤生的臥房中,溫柔小意的給他喂藥。 聶慈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也不像原身那樣在乎孫家的顏面,她垂眸思索片刻,將尚未熬好的藥湯倒進瓷盅里,端起來,徑自往正堂的方向趕去。 今日顏舒棠并不是單獨來府,而是跟著聶母一起來的,她為了給孫澤生送藥,尋了個由頭離開堂屋,跑到了姐夫的臥房中。 聶慈緩步走進屋內(nèi),先向?qū)O母和聶母行了禮,才模仿著原身的語氣,溫聲開口:“母親,兒媳已經(jīng)取了血,也熬好了藥,莫不如現(xiàn)在給夫君送過去,早一刻服下,也能早一刻拔除余毒?!?/br> 孫母雖然不喜聶慈這個兒媳,但對孫澤生卻尤為在乎,她站起身,嘆了口氣道:“親家母,咱們一起去看看澤生吧,自打他中了蛛毒,身體日漸虛弱,我這個當母親的委實難過,恨不得親自割rou放血為他解毒,可神醫(yī)說過,藥引必須要陰年陰月出生女子的鮮血,如此便只能讓慈兒受一些皮rou之苦了?!?/br> 聶母心疼女兒不假,但解毒事關女婿性命,她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拍了拍聶慈的手背,低聲囑咐:“澤生在燒瓷方面頗有天賦,又是為了尋找原料才中了毒,你日后要好好照看他,知道嗎?” 聶慈低低應了一聲,跟在孫母身后,一步步往文蕭院的方向行去。 頓了頓,聶母又道:“今早你meimei提著食盒過來,說要給你送些點心,你可見著她了?” 聶慈眼底劃過絲絲諷刺,但她知道,比起自己,聶母更疼愛乖巧懂事的養(yǎng)女,因此她也沒說別的,只淡淡道:“許是在房間等我,待會瞧過夫君以后,我再去找她。” 孫澤生愛慕顏舒棠,自然事事為她思慮周全,為了保全心愛女子的閨譽,他將院內(nèi)所有的丫鬟奴仆遣退,只留下一個信任的老嬤嬤。 因此孫母一行來到文蕭院時,連一道人影都沒看見。 孫母面色微僵,暗暗啐了一聲:“這個奴才都跑瘋了,竟然不知道照料主子,慈兒,晚些時候可得好好敲打敲打她們?!?/br> 聶慈刻意露出幾分黯然,扯了扯唇角。 孫母也知道兒子不喜聶慈,連帶著府里的奴仆也能爬到少夫人頭上作威作福,可無論如何,聶慈都是孫家未來的主母,總要掌家理事,否則后宅定會亂作一團。 孫母抬手推開緊緊闔上的房門,甫一抬眼,便瞧見一名窈窕纖柔的女子坐在床頭,女子穿著緋色裙衫,頭戴玲瓏玉釵,不是顏舒棠還能有誰? 此刻顏舒棠手里端著藥碗,正湊上前給孫澤生喂藥,兩人姿態(tài)親昵,孫澤生眸底含著的款款深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不僅孫母愣住了,聶母神情也不太好看,她沉聲呵斥:“舒棠,還不過來!” 顏舒棠萬萬沒想到,孫母和聶母竟會突然出現(xiàn)在文蕭院,她面上血色一寸寸褪去,唇瓣顫抖,呆呆望著聶慈手中拎著的食盒,不知該如何解釋。 回過神后,顏舒棠忙不迭地站起身,吶吶道:“我聽說姐夫中了毒,必須要用陰年陰月女子的血當藥引,才能恢復,便想著給他送藥?!?/br> 聶慈神情冰冷,一步步走到女子面前,指著躺在床上的孫澤生,問:“你可知道他是誰?” 打從被聶家收養(yǎng)那日,顏舒棠就被聶家人捧在掌心,沒有受過半點委屈,現(xiàn)在聶慈像審問犯人那樣叱責她,讓顏舒棠覺得格外不忿。 “是孫家的少爺,也是聶家的姑爺?!彼卮?。 “你還忘了一點,孫澤生是你的姐夫!即使他身體不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容易引發(fā)風言風語,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考慮,也要為聶家想想!” 聶慈不是原身,自然不會對顏舒棠百般忍讓,這檔口她之所以刻意刁難后者,就是為了逼孫澤生主動回護自己的心上人,這樣一來,她就可以順水推舟,想辦法與孫家劃清界限。 孫澤生果然舍不得讓顏舒棠受委屈,他勉強撐起虛弱的軀體,冷冷瞪視聶慈,“舒棠之所以自傷,是不希望你這個當jiejie的吃苦,你不替她考慮也就罷了,還懷疑她的苦心,你要是再口出惡言,我直接休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聶慈挑了挑眉,她打開食盒,端起略微燙手的湯藥,朝著孫澤生臉上潑去。 “顏舒棠口口聲聲說不想讓我受傷,但她送藥前卻從來沒有知會過我,這碗藥里有我的血,既然你不稀罕,那我們便和離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干!” 聶母雖然惱怒養(yǎng)女的行為,卻沒料到聶慈會如此沖動,她用力攥住女兒的胳膊,勸道:“慈兒,你住口!好端端地為什么要和離?” 聶慈拂開母親的手,語氣淡漠至極,“我的夫君與我meimei不清不楚,還為了她生出休妻的想法,要是再不和離騰位置,恐怕只有被休這一條路等我了?!?/br> 顏舒棠用絹帕輕輕拭淚,小聲解釋:“jiejie,你不要誤會,我和姐夫并非那種關系,我自幼被聶家收養(yǎng),一直把你們當成骨血至親,這次姐夫受傷,我恰好符合藥引的條件,便想著報恩,哪曾想?yún)s讓jiejie生出了芥蒂,都是我不好?!?/br> 聶慈不去看她,轉(zhuǎn)頭望向面色鐵青的孫母:“想必您也知道,早在成親前,孫澤生就對顏舒棠情根深種,他娶我只是被人誤導,錯將我當成了顏舒棠,現(xiàn)在也是時候該修正這個謬誤?!?/br> 現(xiàn)下孫澤生頭臉上沾滿了暗褐色的藥汁,再加上他氣色虛弱,整個人顯得格外狼狽。 在他眼里,聶慈就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她為了嫁進孫家,頂替meimei的身份,完成了那場婚禮,現(xiàn)在她提出和離,難道是又想出了什么陰謀詭計? 不過若是能徹底了斷這樁婚姻,再迎娶舒棠,舒棠就不必再在聶家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 孫澤生胡亂抹去臉上的藥湯,陰瘆瘆道:“好,我同意和離?!?/br> 聽到這話,孫母揚高了聲調(diào):“澤生,不要胡鬧!” 因?qū)O澤生不喜發(fā)妻,是以原身來文蕭院的次數(shù)不多,聶慈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筆墨紙硯,她施施然研好墨,等狼毫筆吸滿了墨汁后,直接遞到青年面前。 “時間不早,莫要耽擱了?!彼渎暣叽?。 “慈兒,你若是跟澤生和離,下半輩子就毀了!”聶母急得幾欲昏厥,險些摔倒在地,顏舒棠急忙攙扶著她,面帶憂色,可細細看去,她眼底卻帶著幾分快意。 她并不想嫁給孫澤生,但只要聶慈被趕出孫家,便會淪為人人唾棄的下堂婦,到了那時,爹爹和娘親也該明白,誰才是他們的好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維鵲有巢,維鳩居之”出自《詩經(jīng)·召南·鵲巢》 “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出自《秘色越器》 感謝rgmau和鳳凰花又開的營養(yǎng)液~ 第58章 奪得千峰翠色來(二) 孫澤生接過紙筆,看著顏舒棠淚盈于睫的模樣,毫不猶豫地寫下和離書,他對聶慈沒有一絲一毫感情,若非不想與聶家交惡,早在成婚那天,他便會把這個冒牌貨掃地出門。 聶母臉色刷白,她踉蹌著沖到女兒身邊,死死攥住她的胳膊,恨恨道:“聶慈,你為何這么不懂事!你一人和離事小,但聶家的名聲事大,你非要毀了聶家才甘心嗎?” 自打聶老爺子去世后,聶家燒制出來的瓷器品相一降再降,原本留在聶家的老師傅紛紛離去,與聶家來往甚密的商戶也不再合作,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雜貨鋪,愿意以低廉的價格收購大量粗瓷碗,燒制粗瓷雖說利潤微薄,好歹還可以養(yǎng)家糊口,聶家這才堅持下來。 為了改善這種窘境,聶父聶母想方設法把女兒嫁進孫府,本以為能請來幾名經(jīng)驗獨到的老師傅傳授燒瓷的技法,哪曾想聶家尚未開口,女兒已經(jīng)提出了和離。 這、這可怎么辦? 聶母慌得六神無主,想強壓著女兒給孫澤生道歉,聶慈卻兀自走上前,將墨跡干透的和離書仔細收好,放入懷中。 孫母也沒想到兒媳會主動提出和離,她掃見兒子蒼白的面色,生怕聶慈走后無人為他解毒,忙道:“慈兒,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跟澤生和離了,他到底也是你的夫君,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繼續(xù)、繼續(xù)提供藥引?!?/br> 看過原身一生的經(jīng)歷,聶慈早就知曉孫家人究竟是何秉性,他們是徹頭徹尾的商人,榨干了原身所有的利用價值,便將她一腳踢開。 原身唯一的女兒被賊匪綁走以后,孫家分明可以調(diào)動人力物力去找,但孫母卻覺得一個女兒不值得這般費心,最終釀成惡果。 這具身體還殘留著原身的情緒,讓聶慈對孫家人的惡感愈發(fā)濃郁。她已經(jīng)拿到了和離書,也不打算再和孫母虛以委蛇。 她瞥了顏舒棠一眼,不緊不慢地道:“孫夫人,能提供藥引的不獨我一人,如今我與孫澤生恩斷義絕,但有人和他情意綿綿,孫夫人又何必舍近求遠?” 循著聶慈的視線,孫母望向神態(tài)柔怯的女子,想到顏舒棠對澤生的真切情意,孫母心中一喜,急忙上前,兩手按住顏舒棠的肩膀,懇求道:“舒棠,伯母明白你的心思,眼下澤生身中蛛毒,只有你能救他了,只要你愿意放血熬藥,日后你和澤生的事,伯母絕不會阻攔!” 顏舒棠渾身僵硬,眼圈泛紅,面色委實稱不上好。她很清楚,徹清余毒非一日之功,勢必要長期取血,對身體損傷極大。今日她確實采了血給孫澤生熬藥,卻不代表她愿意日日如此,為孫澤生去了半條命。 顏舒棠稍一抬眸,恰好對上了聶慈平靜無波的雙眸。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的心思全都被聶慈看穿了,但怎么可能?聶慈軟弱古板到了極點,又為父母之命是從,根本沒膽子算計自己,許是她多想了。 聽到母親的話,孫澤生不由擰緊眉宇,啞聲道:“娘,舒棠身子弱,方才只取了一回血,便險些昏迷過去,若是時常取血,她恐怕支撐不??!” 孫母先看了看身量豐腴的聶慈,又看了看弱柳扶風的顏舒棠,暗道造孽。 要是澤生沒有寫下那份和離書,她作為婆母,還可以用身份壓一壓聶慈,讓她為澤生解毒。但眼下和離書已成,無論孫澤生有多心疼顏舒棠,既定的事實都不會發(fā)生任何改變。 孫澤生心悅顏舒棠,不舍得讓她受苦,他用力拽住床幃,掙扎著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女子跟前,深情道:“舒棠,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受苦?!?/br> 說罷,他面向聶慈,語氣冷漠至極,仿佛施恩一般,“聶慈,要是我沒記錯的話,聶家一直想請幾名老師傅去瓷窯坐鎮(zhèn),只要你愿意提供藥引,我便能做主,派三位經(jīng)驗老道的師傅在聶家瓷窯呆上一年?!?/br> 孫母眼底劃過一絲rou痛之色,卻沒有出言阻止,瓷窯的老師傅雖說重要,卻比不過澤生的性命,左不過借給聶家一年,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慈兒,你答應他吧,就當為聶家想想?!甭櫮感÷暟?。 “jiejie,要是你不愿意,還是我給姐夫、不澤生當藥引吧,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因為我,jiejie也不會與澤生和離,于情于理,我都不該逃避?!鳖伿嫣墓室庖酝藶檫M,她知道不管是聶母還是孫澤生,都舍不得讓她受苦,這么說只會讓他們越發(fā)疼惜自己。 “好?!?/br> 顏舒棠頰邊笑意微僵,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她唇瓣微張,尚未開口便被聶慈打斷,“舒棠,我明白你心里有愧,你既覺得愧對我這個jiejie,也覺得愧對聶家多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如果不讓你補償一二,終此一生你都會被這種情緒折磨,既然如此,你便給孫澤生取血吧?!?/br> 說著,聶慈轉(zhuǎn)身面向?qū)O母,淡聲道:“無論是我還是舒棠,都是聶家的姑娘,不能平白無故取血給令公子制藥,將才孫公子提出的條件我們聶家答應了,由舒棠取血,換三位老師傅前往聶家瓷窯,如何?” 孫澤生險些被氣得昏厥過去,他沒料到聶慈居然厚顏無恥到這種程度,不僅將取血制藥一事推給舒棠,還打算占盡孫家的好處,這份心機實在令人作嘔! 孫母心里同樣不太痛快,半個時辰以前聶慈還是她的兒媳,待她恭謹謙卑至極,這會兒和離書一到手,便換作另外一幅嘴臉,讓她無比憋悶。 “聶慈,你不要太過分了!我之所以提出讓三名老師傅前往聶家瓷窯,是不想讓舒棠受傷,要是你不愿意,就別想從我們孫家拿到半點好處!”孫澤生厲聲呵斥,末了用手捂著胸口,不住咳嗽。 “既然孫公子不同意我的提議,那我和母親便帶著舒棠告辭了,聶家到底養(yǎng)育了舒棠十年之久,想必她也不會枉顧父母恩情,主動登門受人輕賤?!?/br> 聶慈睨她一眼,“對吧?舒棠?!?/br> 顏舒棠木愣愣的頷首。 事已至此,聶母也明白和離一事再也無法挽回,畢竟本就是孫澤生行為不檢,先與慈兒成婚,又引誘了舒棠,現(xiàn)在還想用她女兒的血做藥引,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眼見著聶家三人即將邁出門檻,孫母急得滿頭大汗,她忙沖上前,攔住聶母的去路,強擠出一抹笑容道: “聶夫人,有話好說,您先別急著走,我們好好商量商量如何?” 聶慈出言拒絕:“不必勞煩伯母,等你們想通了,再去聶家送信也不遲。我房中的物什會派人取走的。” 如今聶慈已經(jīng)不再是孫府的媳婦,她執(zhí)意要走,孫母也無法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連廊盡頭。 砰地一聲巨響,孫澤生摔倒在地,劇烈的疼痛與他胸臆間的怒意摻雜交織,使他原本俊美的面龐變得格外扭曲,配上蒼白的面色、斑駁的藥汁,看起來比厲鬼也強不了多少。 孫母和嬤嬤連忙將孫澤生攙扶到床榻上,低聲安撫道:“澤生,娘知道你看不慣聶慈的做派,可偌大的昌州城內(nèi),陰年陰月出生的女子只有二人,一個是聶家的親女,一個是聶家的養(yǎng)女。你體內(nèi)的蛛毒本就損傷根基,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會有礙壽數(shù),你總不能讓爹娘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吧……” 耳畔響起孫母低低的啜泣聲,孫澤生咬緊牙關,過了許久才道: “聶家想要幾名老師傅前往瓷窯坐鎮(zhèn),我們允了她便是,反正以聶家如今的境況,只配燒制一些不入流的器皿,就算有老師傅手把手傳授,也難改頹勢。再者說來,那些師傅終究是要靠著孫家吃飯的,絕不可能將獨門秘技告知旁人,即便呆在聶家瓷窯十年,也不會讓聶慈稱心如意!” “你的意思是?” “您派管家去聶府送信,就說孫家答應了聶慈的條件?!睂O澤生眸光陰鷙,搭在膝頭的雙手緊緊握拳,似是在思量著該如何討回這筆債。 孫母暗暗點頭,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問:“澤生,你是不是對顏舒棠有意?” 孫澤生怔愣片刻,隨即點點頭。 “要是你日后準備娶她過門,就不能與聶家鬧得太僵,畢竟聶家夫妻是顏舒棠的養(yǎng)父母,這份恩情無法抹煞?!?/br> 孫母膝下只有孫澤生一個兒子,早就將他寵進了骨子里,事事為他思慮周全。 孫澤生冷笑道:“您有所不知,聶家夫妻最是面慈心惡,他們雖然收養(yǎng)的舒棠,卻從未將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甚至經(jīng)常折辱于她,利用她來維系聶家的聲譽,這般居心不良、用心不純,怎配以父母居之?而聶慈的陰險毒辣更不必提,她想讓聶家獲利,便將舒棠推了出來,完全不在意后者的安危,敢問世間哪有這么惡毒的jiejie?”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鳳凰花又開的營養(yǎng)液~ 第59章 奪得千峰翠色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