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泵烀禳c頭。

    “公主,界主之前吩咐不讓我們審問用刑,一切等您來,我們先用了最普通的水刑,您看……”獄卒討好的問。

    “水里是什么？”渺渺注意到了那些銀色的小東西。

    “是噬靈魚，玄武界幽潭出產(chǎn)，最喜吃人靈力,咬人可疼了。我們朱雀界向來溫和，刑罰太少，玄武界便送了這些過來，如今長湖的水中都是這些小東西?！豹z卒解釋道。

    “嗯。”渺渺示意他打開牢房門。

    “公主您請……”獄卒為渺渺腳下鋪了厚厚的毯子，防止牢中的水濕了渺渺的腳。

    “你們?nèi)ネ忸^守著，若非我叫你們來，不要出現(xiàn)?！泵烀煺f。

    獄卒連忙應聲離開。

    墻面的火把燃燒，發(fā)出“嗶卜”聲，偶爾有水滴滴在地上，“滴答滴答”響，除此之外，渺渺便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她沉吟許久，終于邁步，緩緩步入牢中。

    適應了黑暗的環(huán)境以后，渺渺將顧奚辭的現(xiàn)狀看得更加清晰。

    他很虛弱。

    他的黑發(fā)第一次看上去有些凌亂，幾縷發(fā)絲不聽話的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耳邊也有一些碎發(fā)，已經(jīng)被水打濕，襯得他那張蒼白的臉看起來，有些破碎的美……

    但是渺渺卻覺得內(nèi)心從來沒有一刻這樣平靜過，這種平靜，是一種安心感，是一種劫后余生，再也不用受人擺布的安穩(wěn)。

    隱隱之間，看到他的狼狽，她甚至有些興奮，雀躍，以至于想讓他付出更多的代價。

    “仙界的人來過了?！泵烀旖K于開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些笑意，“你能想象到他們看到我的臉時，那驚愕恐懼的神情嗎？”

    顧奚辭緩緩轉過臉，眸光幽暗的看著她。

    “很有趣，他們狼狽的求我，讓我原諒他們，可惜你看不到?！泵烀熳旖菕熘?，緩緩靠近顧奚辭。

    “仙尊大人，仙界之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樣惡心？”

    水面被渺渺的聲音驚動，水底銀光一閃，水中又多了幾絲血花，顧奚辭卻連眉頭也沒有動一下。

    可聽到渺渺說的話，顧奚辭卻眸色微黯，靜靜地看著她眼中雀躍的火光。

    “比武招婿時，東方英柏和白公子，是不是你動的手？”

    “是?！鳖欈赊o說。

    渺渺深吸一口氣，他倒是直接了當承認，沒有一點心虛。

    “為什么白公子一口咬定說是自己？”渺渺依舊不解。

    “我將他控制了?！鳖欈赊o說，“這很簡單?！?/br>
    “你就這么喜歡控制別人？”渺渺冷笑，“簡直無藥可救?！?/br>
    “渺渺?！鳖欈赊o動了動，似乎想向她靠近，身上的鎖仙鏈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制住了他的腳步。

    渺渺冷冷看著他。

    “你若再動，我便殺了你?！?/br>
    “你究竟何時這樣恨我?！彼K于開了口，聲音低啞，沒什么氣力。

    渺渺聽到這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冷笑，“事到如今，你還在問這個？”

    “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換來你如今的模樣，你卻問我何時這樣恨你？”渺渺伸出左手，死死捏住掌心，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顧奚辭臉色一變，渾身黑氣沖天，水里近乎沸騰起來，銀色的魚兒忽然都慌亂起來四處亂蹦逃竄不休，過了一會兒，那些噬靈魚竟然翻起了魚肚白，一個接一個的漂浮在了水面上，失去了生機。

    他深深地喘息，額頭冒出了些冷汗。

    能讓他流汗，鎖靈術一定很疼。渺渺看到他幾乎要跪下的模樣，被他激怒的心情才平靜了一些。

    若不是鎖仙鏈鎖住了他的手腳，將他束縛在水中，他恐怕已經(jīng)倒下了。

    “疼嗎？”渺渺輕聲問他，聲音竟然有些溫柔。

    顧奚辭睫毛一顫，眼眸中銀色閃現(xiàn)，“嗯?！?/br>
    “你說愛就是疼的。”渺渺說，“現(xiàn)在你覺得我愛你嗎？”

    顧奚辭看著她冰冷的眼神，沉吟不語。

    “你說愛一個人，就是把最好的東西給他?！泵烀煺f，“你愛我嗎？”

    “渺渺……”顧奚辭聲音干澀。

    “嗯？”渺渺走近他，原本澄澈的雙眼此時仿佛有灼灼的火光。

    “愛。”顧奚辭艱難的說。

    “那你給了我什么？”渺渺問。

    顧奚辭沉默。

    “你給了我無盡的痛苦?！泵烀煨Φ媒^望。

    “我來細數(shù)你給了我什么。”渺渺的左手用力，看著他發(fā)出低喘，手指顫抖，“你在明知我有家的時候，把我記憶抹除帶走?！?/br>
    “你教我一切，教我愛，卻利用我心甘情愿的幫你修煉?！?/br>
    “你讓我每夜都那么疼，沒有一點憐惜，反而說愛我?！?/br>
    “你讓我的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卻跟其他女人結下道侶?！?/br>
    “這便罷了。”渺渺眼眸終于泛紅，冷靜的情緒不再，她憤恨的看著顧奚辭，“我燃盡自己涅槃在你面前，我寧愿死也要離開，可你卻依然不放過我！”

    “你在我有家人有朋友的時候依然要重蹈覆轍帶我走，只為了一己之私！”渺渺揪住他的衣襟，“你在我比武招婿時出手干涉，甚至將當初鎖我在山洞的鎖仙鏈作為禮物送給我！”

    “你只把我看作是一個物件而已！”

    “你不配說愛這個字?！泵烀炜吹剿卦谘鄣椎恼痼@，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渾身發(fā)抖，“你不配?！?/br>
    “渺渺……”顧奚辭聽到她所說，眼中的平靜終于碎裂，他顫聲道，“渺渺……”

    “別叫我的名字，你讓我惡心?！泵烀斓难凵裰型赋鰠拹?。

    “我沒有道侶，渺渺?！鳖欈赊o輕聲說，“萬年來，我從來都是一個人，直到你出現(xiàn)?！?/br>
    “你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用嗎？顧奚辭，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渺渺看著他難得低頭的模樣，笑了，“我現(xiàn)在根本不在乎你究竟有沒有道侶，顧奚辭，我恨你。”

    顧奚辭閉上眼，她的手扯著他的靈體，讓他痛得幾乎要裂開。

    可這點痛苦又如何？

    他的小朱雀，原來已經(jīng)恨他到骨子里。

    如她涅槃時所說，過去的渺渺，以后真的不會再有了。

    他還以為自己能夠將她找回來……

    “我以為，只要你重新醒來，我們就能回到過去。”顧奚辭的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他苦澀的扯動嘴角，他從沒有這樣無力過，他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

    “如何才能讓你解恨？”顧奚辭問。

    “永遠消失在我面前。”渺渺說。

    “若我做不到呢？”顧奚辭啞聲說。

    渺渺靠近他，從懷中拿出一把碎了一個角的匕首。

    “這是褚渙寧送給我的?！泵烀燧p聲說，“仙獸界四界親如一家，我與他們一同長大，他們就是我的親人?！?/br>
    “可你打傷了金閃閃jiejie，又踩碎了渙寧哥哥送給我的防身之物?！?/br>
    顧奚辭呼吸不暢。

    “他們明明什么也沒有做，甚至根本就不認識你……我不會再給你傷害他們的機會?！?/br>
    渺渺看著顧奚辭那張往日平靜淡漠，此時卻有些狼狽的臉。這個男人，陪著她成長，看著她化形，她深深愛了一百年。

    “我不想對你動手，我給過你機會?！泵烀焐碜游⑽㈩澏叮砩想[隱有紅光閃爍，“明明可以不這樣，為什么要逼我！”

    “渺渺，你身上……”顧奚辭發(fā)覺她身上的不對勁之處，呼吸一滯，“渺渺，那陵光石已經(jīng)影響了你，魔尊他……”

    “閉嘴！”渺渺死死盯著他，眸中火光閃爍，眼中滿是恨意，她再次問道，“我問你，做得到嗎？”

    顧奚辭沉默看著她，并不應答。

    渺渺靜靜看著他，知道他絕對不會放棄。

    她手微微顫抖，“好，很好，你做不到的話，我來幫你。”

    渺渺眼中火光熊熊燃燒，她用盡力氣，快步上前，將那把碎了一塊的刀鋒，扎進了他的心臟。

    顧奚辭悶哼一聲，那被他踩碎的刀刃如烈火般鉆進他的心臟深處，將他束縛已久的魔氣盡數(shù)破壞，剎那間，監(jiān)牢中黑氣四溢。

    他的瞳孔瞬間變成了銀色，鎖靈術在這一秒斷裂崩塌，渺渺口中一片血腥，被他強大的靈氣震得虎口裂開一個大口子。

    可她手上的力道卻沒有停下，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也停不下來，她要徹底斬斷這一切，保護好她的朱雀界。

    鎖仙鏈嘩啦啦發(fā)出脆響，黑氣將鎖仙鏈全數(shù)凍住，幾乎凍成了冰塊，顧奚辭早已入魔，他一直壓抑著的氣息此時全面迸發(fā)而出，那黑氣將渺渺的睫毛都凍上了一層寒霜。

    渺渺感覺自己的手指已經(jīng)沒了知覺，她卻咬緊了牙，用盡全身的意志，將那施了咒的匕首深深地扎進去。

    鎖仙鏈砰然斷裂，顧奚辭跌入水中，渺渺也跟著掉了進去。

    第29章 陰狠少年（1）渺渺從來沒想過，她此……

    長湖地牢的牢房連接著外頭的湖水,水體相連，每個牢房都用寒鐵分割。

    顧奚辭背后撞上寒鐵，那些環(huán)繞他周身的黑氣竟然直接將那些萬年不腐的寒鐵結成了冰,輕輕一碰便碎了。

    時間靜止一般，兩個人極緩慢的,又不可抗拒的,掉入長湖之中。

    渺渺覺得這個世界仿佛都安靜沉默了，陽光照在長湖的湖面上,渺渺可以看到陽光透過透明的水體，照在上層的水面上,藍色的，很美，像天空一樣。

    密密麻麻的小魚在水面中游來游去,在這一刻，幾乎是同時的，轉向了跌入長湖中的二人。

    寒鐵一碎,血腥味溢出長湖,整個湖中的噬靈魚全部沸騰了起來。

    它們瘋了一般的涌上來，像是兇猛的野獸看到了血腥溫熱的內(nèi)臟。

    顧奚辭伸手拽過渺渺,將她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