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昭陽公主 Ыshbeп.c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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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叢,你知道了?” 李琮的胴體上扎滿了銀針,隨著呼吸之間的震顫,銀針像是微風搖曳之中顫抖的麥芒。 司道君一向清冷的聲音中流露出無奈與挫敗,他的醫(yī)術是世間第一好,可他仍然有治不好的病人。 李琮,就是那個他治不好的病人。 “阿叢,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在第一次為李琮把脈的時候,司道君就發(fā)現(xiàn)李琮的身體狀況很復雜,有舊傷,有新傷,還有些古怪的病。 又或者說,是毒。 剛開始,司鈞平還不敢確定,多次療養(yǎng)之后,他才最終得出結論。 李琮想了下被她拿來做實驗的薛白袍,略去其中細節(jié)不表,她簡單說道: “道君,我發(fā)現(xiàn)你實在是個很謙虛的人。” “你說你不通長生不老之術,可你給我的藥活死人,rou白骨,說一句起死回生不為過吧?”χsyùz?aǐωù.?oм(xsyuzhaiwu.) “可是,我發(fā)現(xiàn)它治不好我的病。也就是說,我根本沒有得病,而是中毒?!?/br> 再靈的丹藥,不對癥也是沒用。 司道君沒有否認李琮的話,他原本的打算是慢慢理療她的身體,盡可能地推遲毒發(fā)的時間,在這期間尋找適合李琮的解藥。 “道君,告訴我,毒發(fā)之后會怎么樣?” 司道君和盤托出:“阿叢,給你下毒的人實在狠毒。這毒的劑量一次不能下得太猛,否則很容易被人查出來。因此,這個人他經年累月地下著微量的毒,等到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毒早已深入肌理無藥可醫(yī)?!?/br>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沒有去找我的話,你應該從二十叁歲起逐漸失去武功,承擔常人無法承擔的痛苦,直到二十五歲內功散盡,肌膚寸裂,七竅流血,毒發(fā)身亡?!?/br> “我可以保住你的武功,我可以把毒發(fā)的時間往后推遲很久,但是,假如找不到真正的解藥,就連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你……” 司道君的聲音有些哽咽。 他說不下去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難以接受的事情。 李琮的聲音再度響起。 “年初那陣,我還在和突厥人打仗。是,我是被人砍了幾刀,但我的武功不該出問題啊?!?/br> 那是她最大的倚仗,是她行走天地的資本。 “喜兒叫我不要擔心,她說我是太累了。我假裝不害怕,我假裝我的身體一如既往地健康?!?/br>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懼。 對于李琮來說,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和武功,其次是她的權力和地位。 “道君,我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 司道君比劃了一個手勢,說:“十年?!?/br> 在找不到解藥的前提下,司道君可保李琮十年之內仍處于巔峰狀態(tài),她可以正常使用她的武功,她可以活蹦亂跳地一如從前。 可在十年之后,她會暴斃而亡,回天乏術。 司道君感到悲傷,他覺得李琮應該有更美好的人生,至少還有幾十年的壽命,可在殘忍的真相之下,她活著的每一秒都是在倒計時,時時刻刻籠罩在毒藥與惡意的陰影之下。 他不喜歡這樣。 他希望阿叢活得瀟灑快樂。 正當司道君沉浸于悲傷之中無法自拔之時,他耳邊卻傳來李琮輕快而又愉悅的笑聲。 “阿叢,怎么了?” 司道君給很多人治過病,來的時候愁云慘霧,走的時候眉開眼笑。 對于一個被大夫宣布無藥可治的病人來說,李琮的笑聲實在很不尋常。 “十年!那可是十年!” 十年的時間,足夠了。 足夠她把想做的事都做完。 那些銀針在顫抖,像一陣小小的銀色波浪。 司道君不敢去看她的身體,微微偏過了頭。 “瞧你那副樣子,本殿還以為我就剩幾個月可活了?!?/br> 司道君完全沒想到李琮得知真相之后是這個反應,他有一瞬的茫然,隨后就開始生悶氣。 公主不急大夫急。 “阿叢,你怎么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李琮還當他是醫(yī)者仁心,看不得病人糟踐自己的身子,可她想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又太重要,她不會放心假手于人,也不會在中途選擇放棄。 “道君,何必生氣?” “是,本君作甚要為你擔心?反正擔心你的人多的是,怎么輪也輪不到本君!” 這還是司道君頭一回真情流露。 李琮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滿身銀針顫顫巍巍,司道君看不過眼,又把她摁了下去。從李琮的視角望過去,她只能看到司道君尖尖的下巴和因為激動而泛粉的耳朵。 她躺著,手臂向上抬起,豎起叁根手指,作出承諾: “道君,我保證叁年之內我會處理好全部事務。叁年之后,我會做一個好病人,你想怎么治我就這么治我,我絕不會有任何怨言?!?/br> 然后呢? 叁年之后又七年,他還是無法阻止她的離去。 這叫他如何接受? 假使李琮沒有發(fā)現(xiàn),他可以獨自承擔這一秘密,一人承擔離別的痛苦,給李琮制造健康與幸福的假象。 然而,她發(fā)現(xiàn)了。 她對生死的坦然反襯出他的不灑脫。 “阿叢,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br> 她究竟是怎樣的人? 是那個春雨連綿之中敲響觀門的蒼白女人,還是在權力漩渦之中談笑風生的昭陽公主,還是眼前這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狂狷之士? 對她的了解越多,他就越為她所折服。 難怪。 難怪有這么多的人愛她。 就連向來清冷自持,不會動心的云中觀觀主,也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敞開身體,敞開懷抱,為她獻上擁有的一切和全部的忠誠。 “道君,我還有一事不明?!?/br> “你說?!?/br> “你知道是誰給我下的毒嗎?” 李琮的聲線平靜得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與她距離夠近,司道君幾乎分辨不出她平靜外表下激蕩的殺意。 “對不起,本君還不知道。”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可能會查出幕后黑手。 “是嗎?” 李琮淡淡地問了一句,好像對這問題不是很在意。司道君守在她身邊,在心中暗暗發(fā)誓:他會找到那個害她的人,也會讓她健康快樂地活下去。 不止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