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不肯放手的孩子
他身子踉蹌不穩(wěn),好幾次倒在沙灘上,德爾去扶,他也不讓,每次不是冷冷的甩開,就是對德爾大聲地喝斥,把他喝退。 裴瑾年穿的是一件淺色的家居服,在傻子上倒了幾次,衣服都沾上沙子,變臟。 傍晚,漲潮,海風也比白天的時候變大,他的平時一絲不掛的發(fā)被海風吹亂,凌亂地散在額間,遮住了他彌漫著大霧的漆黑的眼睛。 有些巖石在水邊,他也不放過,都要一一找一遍,他若是平時,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也只是浪費一些體力而已。 而此時不同往日,他腿打著石膏,站都站不穩(wěn),拄拐杖又非常不熟練,登著水邊的巖石當然比平時困難百倍。 好幾次,從上面摔倒地上,衣服都弄濕了。 “裴總——”德爾跟在裴瑾年身后,身在心疼,說他是裴瑾年的管家,其實,更是看著裴瑾年長大的長輩,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裴瑾年。 沒有目的地尋找每一塊巖石后面。 “裴總,不要找了,宋小姐若是逃走了,一定不會還躲在巖石后面。”德爾說著卻不敢上前阻止。 “你躲開!” 裴瑾年推開了擋在身邊的德爾。 “裴總,我馬上讓保鏢去找每一塊巖石后面,你的腿……你去輪椅上休息一會,一會在找。”他看著裴瑾年的背景,濕透的衣服,目光沉頭,開始懷疑昨天晚上的想法,他遇到了一個愛的女人真的好嗎? 愛情是會讓人痛苦煎熬的,不是一個好東西。最好的愛情,是在能夠擁有的時候懂得珍惜,在得不到的時候,學會放手。 而裴瑾年根本就不懂得何為珍惜,也從來不會放手。 一塊很大的巖石之下,宋安然蜷縮著,睡著了。 5點多的時候,她突發(fā)奇想,想看日落,聽說海邊的日落很壯觀很美,她還沒有看過,就算沒有一個愛人陪在身旁,自己看也好。 于是,她發(fā)現(xiàn),她一開始呆的那塊巖石后面看日落位置不太好,就換了一個地方。找了一塊像是洞口一樣的巖石,坐在了下面,秋天的傍晚,已經(jīng)開始涼了,而她出來的時候,正是一天之中最溫暖的時候,她穿的很少,這塊巖石不但是看日落很好的地方,也可以避風。 她抱著雙腿,蜷縮的缺乏安全感的姿勢,坐在沙灘上,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的海平線。碧藍的天與湛藍的海平面融成一體,偶爾有低飛的白鷗掠過湛藍的海面,一個白色的浪頭打過去,真讓人擔心白鷗會被海浪卷走。 腳下是柔軟的帶著陽光溫暖的金色沙子,鼻子邊咸咸的海風味道非常的濃烈,海風吹亂了她的發(fā)絲,她也懶的去挽到耳后,任憑海風肆意地吹。 遠處,太陽開始緩緩下落,一好像是跳動的,又好像是靜止的。隨著下落,海天相接的地方開始慢慢被染上了顏色,金燦燦的,那么絢麗又熱烈的顏色。 宋安然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形容,她是學英語的,對語言最是敏感,此時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若說此時那種漸變的層次,只能用水墨丹青來形容,可是卻不能形容出它的顏色;若是它絢麗的熱切的色彩,只有梵高的向日葵,可以與它媲美,卻又少了它的變化。 時間在宋安然的專注之中,漸漸流走,落日也漸漸地收斂了它所有的光芒,變得溫和起來,懸在天與海的交接處,幾乎在以rou眼看得到的速度下落。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種凄涼的感覺。 看著看著,宋安然的眼中晶瑩低落,覺得有些哀傷,這么美麗的景色,她不能與人分享,那么看著多么美麗的景色,都會變得凄涼。 她倚在巖石上,決定,在她沒有找到可以想她仔細收藏,妥善安放的愛人之前,再也不看落日了,惹她的眼淚。 倚在巖石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因為一下午太累了。 裴瑾年還在一塊巖石接著一塊巖石地尋找,固執(zhí)地像是一個沒有目的還不肯放手的孩子。 秋天的風很涼,宋安然穿的又很少,一陣風吹過,在大石頭后面的宋安然就被風吹醒了,還不自覺地打了一份噴嚏。 “阿嚏——” 一個高大落寞的身影驟然停住了任何動作,身子僵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像,他剛才好像聽到了她打噴嚏的聲音。 應(yīng)該是幻覺吧,若是她想逃走,現(xiàn)在怎么可能還在這片沙灘上?應(yīng)該早就離開了這里,只有他還傻傻地認為她不會離開。 呵呵……真諷刺。 裴瑾年你怎么會變得這么沒用,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失魂落魄,狼狽不堪。 “阿嚏——” 宋安然又打了一個噴嚏,她竟然在這里睡著了,她起身搓搓胳膊上因為冷而起的雞皮疙瘩,遠處的海黑壓壓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現(xiàn)在天完全黑下來了,只有離得很近,才能看清楚模糊的身影。 宋安然向外走,因為腳上沒有穿鞋,下面都是小石頭,“啊——”一塊石頭割破了她的腳,“好疼了,真倒霉。”鞋和太陽傘都不見了,她還在這里睡著了,不知道裴瑾年發(fā)現(xiàn)她出來了沒有,若是發(fā)現(xiàn)了,她這么晚還沒回去,他一定又會大怒,罵她去勾引野男人了。 宋安然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真諷刺啊,天下最大的種馬男人說她勾引野男人。 “裴總,我聽到是宋小姐的聲音。”這次德爾也聽到了從巖石后面?zhèn)鱽淼乃伟踩坏穆曇簦⌒牡亻_口。 裴瑾年屏息傾聽,想聽的在清楚一點,他不敢回頭,怕自己會失望,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心就會越痛,那樣的痛,他一點都不想品嘗。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沒走一步都很忙,宋安然努力看清腳下的巖石,找到光滑的不會把腳在劃傷的落腳。她低著頭,扶著石頭,走的太過專注,根本就沒有看到前面高大的身影。 “裴總,真的是宋小姐。”德爾欣喜開口。 宋安然聽到聲音身子一僵,猛然抬頭,就看待站在巖石上的裴瑾年高大的身影,不遠處,巖石下面,站著忠實的管家德爾。 這時,裴瑾年才緩緩回頭,每一個動作都很小心翼翼,都很緩慢,像是被故意放慢的慢鏡頭,明明已經(jīng)得到了德爾的證實,她就在身后,他還是怕希望會落空。 宋安然的身子愣在原地,裴瑾年怎么會在這里,他的腿不是打著石膏不能走路嗎?難道是裝的?不是,他為什么要裝,沒有理由。 可是,他現(xiàn)在站在那里,他是覺得她逃跑了,來抓她回去的嗎? 裴瑾年終于艱難地回過頭來,五米之外,那個人影有些模糊,但是他就是能一眼就看出那個人不是別人,是宋安然。她的身影他早已記在腦中,刻在心里,不會看錯。 他找到她了,她躲在巖石后面,是想等保鏢搜完了這里在逃走呢,還是她只是玩的忘記了時間,才沒有回去,他現(xiàn)在不想去想,只知道失而復得,一種悲傷有欣喜的感覺充滿心中。 兩個人對望,誰都沒有先向誰走出一步,海風吹著他們的衣角,衣角飄飛,真真冷意,宋安然不禁又打了一個噴嚏,可能要感冒了。 “裴總,帶宋小姐回去吧,天都全黑了,在不走,這里會更冷?!钡聽柤皶r開口,打破了凝固的空氣,凝固的僵局。 “帶她回去。” 裴瑾年清冷開口,轉(zhuǎn)身就往回走,沒有在靠近宋安然,如果他靠近了,就會發(fā)現(xiàn),她沒有穿鞋,臉上還帶著剛剛醒過來時候的睡意,她真的只是貪玩在這里睡著了,沒有想過逃跑。 裴瑾年明明是拄著拐杖,身形不穩(wěn),卻走的那么快,宋安然和德爾都跟不上,他像是一陣風似得,就跑出了很遠,像是在逃避著什么,不像看到什么似得。 宋安然腳上沒有穿鞋,走的很慢,德爾沉默跟在宋安然的身后,眼睛看著遠處哪里走的不穩(wěn)又急于想要逃走的身影。 天黑了,德爾沒有發(fā)現(xiàn)宋安然腳上沒有穿鞋。 “宋小姐,裴總發(fā)現(xiàn)你沒有回去,很著急很擔心。” “他是怕我逃走啊,當然會擔心,我逃走了,他就少了一個隨心所欲任他玩弄的玩物?!彼伟踩恢S刺一笑,他當然看出來他著急了,他竟然屈尊降貴自己來巖石后面找她了。 “宋小姐,說話要憑良心!”德爾怒了。 “良心,那是對有良心的人講的,不是對一個惡魔禽獸?!?/br> “……”德爾深呼吸。 “怎么,我說錯了嗎?”腳上好疼,踩到石頭上面了。 “宋小姐,裴總的腿還打著石膏,根本就不能下地,他卻堅持著拄著拐杖一塊一塊地巖石上找你,他的衣服都濕了,你覺得他至于對一個玩物這么傷心嗎?” “……” “宋小姐,有些東西你總是看不到,因為你不肯看,不肯用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