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rèn)真吃藥了，不信，你問問季主任?！?/br>
    “是??！陳老師現(xiàn)在表現(xiàn)非常好。”

    “我一定配合治療，我在這里呆的太久了，也不知道我女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歐陽平?jīng)]有想到陳老師自己提到了女兒。他的心里在滴血。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確實不宜和陳老師談她女兒卞寄秋的事情——即使是淺層次的談話也是不妥當(dāng)?shù)摹?/br>
    季主任的意見是對的，目前，陳老師的神志和情緒主要是靠藥物控制，她的心理十分脆弱，一旦受到刺激，她的情緒就會失控，這會影響后面的治療。所以，季主任建議歐陽平給他們一點時間——當(dāng)然，這也是高主任和包主任的意思，在和歐陽平告別的時候，季主任再次強調(diào)了自己的意見，因為他從歐陽平的呀眼睛里面看到了失望的情緒。

    在告別秦院長和三位專家時，歐陽平和季主任互留電話號碼，雙方約定，一，一旦陳老師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他就打電話給歐陽平，一旦歐陽平物色到合適的人選，就和季主任聯(lián)系，在“母女”見面之前研究出一個穩(wěn)妥的方案來。

    秦院長和季主任將歐陽平一行送到大門口。

    汽車行駛了很長一段距離，歐陽平回頭朝后面看了看，秦院長和季主任還站在醫(yī)院的門口，歐陽平能體會到他們的心情，他們的擔(dān)子也不輕?。?/br>
    在車上，歐陽平和崔主任商量后決定，讓李文化和小曹配合崔主任的工作。

    在商量的過程中，歐陽平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手上只有一張照片，雖然是正面照，但不能全面反映卞寄秋的相貌特征。如果有反映卞寄秋不同側(cè)面的的照片就好了?！?/br>
    “這是為什么？”崔主任道。

    “這樣可以從不同角度撲捉卞寄秋的相貌特征?！?/br>
    “這不難?！?/br>
    “崔主任，你有辦法？”

    “陳老師的家中，有一個個相片框，里面有三張卞寄秋不同姿態(tài)的照片。”

    “太好了?！?/br>
    “崔主任，您對卞寄秋不是很熟悉嗎？”小曹道。

    “對??！有崔主任，要不要照片就不那么重要了?！?/br>
    “不行，還是歐陽科長說得對，必須有幾張照片才行?！?/br>
    “這是為什么呢？”

    “卞寄秋中學(xué)是在天妃宮中學(xué)讀的書，我對她的印象比較深，初中畢業(yè)以后，寄秋到中華中學(xué)讀書，我就很少見到她了，陳老師住到學(xué)校來，是卞教授出事以后的事情，而此時，卞寄秋在農(nóng)村插隊。所以，我對卞寄秋的印象已經(jīng)模糊了。女大十八變，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從十五六歲到二十一二歲，這女娃的變化最大了?！?/br>
    六點鐘左右，汽車直接開進(jìn)了天妃宮中學(xué)，學(xué)校里面早已結(jié)束了一天的喧鬧——其實，已經(jīng)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校園應(yīng)該有的“喧鬧”了。

    在學(xué)校的后面有一個兩米寬的大鐵門，大鐵門里面便是教師宿舍。天已經(jīng)黑了，水隊長將汽車停在了大鐵門的外面。

    教師宿舍一共有三排，全是平房，每一間房子的前面都有一個廚房。幾乎所有人家的房間里面都亮著燈，只有一家黑燈瞎火，鐵將軍把門。這戶人家在隊后一排，由西向東數(shù)第三家，這就是陳老師的家。

    崔主任剛想掏鑰匙、打算開門的時候，旁邊一戶人家的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來：“你是——這不是崔主任嗎——您這是——”女人走到跟前才認(rèn)出崔主任來。

    “汪老師啊！陳老師讓我找?guī)准路Ｄ愠燥埩藛?？?/br>
    “正在吃，”汪老師掃了一眼歐陽平他們，黑暗中，她不大可能看清楚同志們身上的制服。但她要是跟著同志們到屋子里面去，就一定會看見同志們身上的制服。

    歐陽平的擔(dān)心是多疑的，汪老師和崔主任客氣一番之后，進(jìn)屋去了，同時帶上了房門。

    崔主任將鑰匙插進(jìn)鎖眼，擰了足足一分多鐘，才將鎖打開，一定是時間太久了，鎖已經(jīng)上銹了。

    崔主任連推帶提，才將房門打開——門好像也銹住了。

    崔主任拽開電燈，將四個人讓進(jìn)房間。然后關(guān)上了房門。崔主任做事還是比較謹(jǐn)慎的，陳老師家發(fā)生的事情，學(xué)校的老師和鄰居還是不知道為好。

    房間里面有一股濃重的霉?fàn)€氣味，桌椅櫥柜上落滿了灰塵，床上、書櫥上和箱子上蓋著一些破舊的床單。抬頭向上看，墻角上斜掛著一些蜘蛛網(wǎng)，天花板上，老鼠在四處逃散。

    “崔主任，您所說的那些照片呢？”歐陽平環(huán)視四墻，他想找崔主任所說的相片框。可是墻上除了幾十張畫報和剝落的墻皮之外，什么都沒有。

    “在這里——”崔主任揭開蓋在箱子上的床單，“我怕陳老師回來看到這些照片，這不利于她的康復(fù)，所以就將相片框放進(jìn)了木箱。

    崔主任打開箱蓋，里面有一個長方形的東西，是用報紙包起來的。

    崔主任解開報紙，里面是一個相片框。

    崔主任將相片框拿到燈下。

    相片框里面有十幾張照片，中間有三張卞寄秋的個人照，兩張側(cè)面照，一張正面照，年齡都在十八九歲的樣子，她穿著一件連衣裙——因為是黑白照片，所以不知道裙子的顏色，背景是天安門廣場和城樓——另有四張是卞寄秋和父母在一起的照片，可以想象，當(dāng)時，照片的主人公是多么幸福?。≌掌?，卞寄秋的模樣和歐陽平手中的照片相差無幾。瓜子臉，過耳長發(fā)。四張照片的發(fā)型一模一樣。

    憑借這四張照片，基本上能掌握卞寄秋的相貌特征。

    箱子一共有三個，兩個木箱，一個皮箱，皮箱在最下面。

    崔主任搬開兩個木箱，然后打開皮箱，皮箱里面果然有十幾件成年女孩子的衣服。這些衣服大半成新，而且疊得很整齊，雖然是十幾件衣服，但顏色很簡單，只有兩種顏色，紅色、黃色。其中以黃色衣服居多，中間有兩件黃軍裝最為顯眼；還有一件紅顏色的連衣裙——應(yīng)該就是照片上穿的那件連衣裙。這十幾件衣服，特別是黃軍裝，應(yīng)該是卞寄秋平時最喜歡穿的衣服，或者是平時經(jīng)常穿的衣服。

    這些衣服應(yīng)該是深藏在陳老師記憶里面的東西，這些東西和卞寄秋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

    同志們離開陳老師家，鉆進(jìn)汽車的時候，歐陽平注意到，有兩個黑影站在大鐵門里面朝外面看了看，歐陽平估計這兩個黑影已經(jīng)看見了他們的警車。

    汽車向東行駛，穿過挹江門。

    不一會，汽車在石婆婆庵前面的路口停了下來——崔主任的家就住在石婆婆庵對面的多倫路。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將幾張照片放大——因為照片太小，卞季秋的臉部特征不十分明顯，能不能找到一個讓陳老師認(rèn)可并接受的女兒，這幾張照片是關(guān)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