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寧氏樓道所有監(jiān)控錄像不明所蹤。沒有人知道，于佳死的時(shí)候，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恐懼和痛苦。

    挪用公款的事情，因?yàn)橛诩训乃?，徹底斷了頭緒。

    而讓可安打擊最大的是，于佳死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她忽然就明白了，于佳留在人間的最后一個姿勢，是什么意義。

    徐宮堯俯身，將一支素白的菊花靈前，深深鞠躬。

    于佳的母親正坐在角落里，她眼睛腫脹，淚水還在不住地往下流，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可安蹲在那位婦人面前，拉著她的手，輕聲地說著什么。

    徐宮堯走過去。

    “阿姨，你放心，以后，我會代替于佳好好照顧你的?！边@一字一句，是安撫，也是承諾。

    婦人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眼神空洞地拒人千里之外。

    又有吊唁的人過來，徐宮堯?qū)⒖砂卜銎饋?，把位置讓出來?/br>
    “阿姨，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

    “……”

    “走吧。”

    徐宮堯拉著可安往門外走。

    屋外晴空萬里，天氣明媚的讓人覺得老天無情。

    徐宮堯的車就停在前面的榕樹下，可安隨他走了兩步，又回頭，停下來。

    “徐宮堯你說，于佳會不會恨我？”她的眼神虛渺，像山中雨霧。

    “也許離開，對她是一種解脫?！毙鞂m堯收攏了黑色西裝的門襟：“挪用公款的事情，已經(jīng)確定是她所為?！?/br>
    “就算這樣，也罪不至死?！?/br>
    “這件事情，我會繼續(xù)讓人跟進(jìn)的?！毙鞂m堯看著她：“你不用太自責(zé)，如果是意外，那只能說人各有命。如果另有隱情，那更與你無關(guān)?！?/br>
    可安勾了一下唇角，蒼涼無奈。

    “自從哥哥去世，我一腳跨進(jìn)這個圈子之后，我就覺得，我徹底變了。任何事情在我眼里都不再單純，我處處算計(jì)利益，罔顧人心。現(xiàn)在，更是一不小心扼殺了兩條生命，我和那些無情冷血的劊子手，有什么區(qū)別？”

    “你不一樣。”徐宮堯目光堅(jiān)定。

    她默然自嘲。

    “寧總，其實(shí)我一直想問你，當(dāng)初寧氏藤椅造成孕婦流產(chǎn)的品質(zhì)案，你是怎么知道，董事會的人合伙算計(jì)你的？”

    徐宮堯話題一轉(zhuǎn)。

    “在記者招待會之前，我去醫(yī)院探望過那位孕婦，她老公我見過。記者招待會上丟我雞蛋的那個男人，根本不是那位孕婦的老公。所以我猜到，是董事會的人自導(dǎo)自演犧牲我博同情?！?/br>
    “對?！毙鞂m堯下頷微動：“意外發(fā)生的伊始，真正冷漠的商人都是坐在會議桌前權(quán)衡利弊，而真正有愛的人，才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關(guān)懷傷者，撫慰人心。正如現(xiàn)在，董事會的人正在商討如何把挪用公款的丑聞以一人之死作決斷。而你，卻在自責(zé)，卻在對一個陌生的婦人承諾她的下半輩子?！?/br>
    可安眸色幽幽，安然素靜。

    徐宮堯溫柔一笑。

    “這，就是你的不一樣?！?/br>
    第九十三章 山月不知13

    于佳死后一周，整個寧氏風(fēng)平浪靜。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只是偶爾，在茶水間里聽到那些八卦的女同事小聲談?wù)撈疬@個名字，和她肚里那個來歷不明的小孩。

    于佳的神秘男友，一直沒有現(xiàn)身。

    意外發(fā)生的那個樓道，成了人人避而遠(yuǎn)之的雷區(qū)，就連清掃衛(wèi)生的阿姨，都不敢一個人往那里去，必須拉上警衛(wèi)壯膽。

    有人說，一到晚上，樓道里就會傳來女人和孩子的嚶嚶啼哭。

    怕是，冤魂不散呢償。

    謠言滋長，人心惶惶。

    徐宮堯通過總務(wù)，特意發(fā)表嚴(yán)厲通告，明令禁止一切鬼神說。若有發(fā)現(xiàn)，當(dāng)即開除。

    可安還是深受此事的影響，精神狀態(tài)日比日差，在各種會議決議時(shí)，雖大錯沒有，但小錯不斷。

    董事會的人對此頗有微詞。

    “啪！”

    可安剛從會議室里走出來，就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她手里的文件資料紛飛散落，洋洋灑灑地掉了一地。

    撞她的人是寧子季，寧子季久未露面，最近已經(jīng)開始上班了。

    “小叔?！笨砂步辛艘宦暋?/br>
    “走路都魂不守舍的，你在想什么？”寧子季冷漠地掃了一眼這滿地的狼藉。

    “還能想什么？想被自己害死的一大一小唄。”寧正瑜從會議室里出來，眉角一挑，話鋒肆意。

    “你胡說什么？”走在寧正瑜身后的徐宮堯厲聲一喝。

    他的助理跑上來，替可安把地上的文件白紙都撿起來。

    “徐特助你這么兇干什么？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可不是什么鬼神說，你不會連我都想開除吧？”

    “吵什么吵？”可安瞪了寧正瑜一眼：“我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真正該心虛的人，不是我。”

    她說罷，接過了徐宮堯助理遞過來的文件，轉(zhuǎn)身就走。

    寧正瑜在身后冷嗤：“每天恍恍惚惚的，不是心里有鬼難道還真是在惦念死者嗎？真是好笑……”

    一走廊的靜默。

    可安的腳步有些凌亂，但她極力克制著情緒。

    沒一會兒，徐宮堯追上來。

    “等我下班，我送你回家?！?/br>
    “不用，我已經(jīng)沒事了，不能總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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