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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例是要來看一看表示一下的,二奶奶熱絡(luò)的拉著大少爺“紹原長,紹原短”的叫著。一時坐定了,打麻將,佟誠毅與這些太太們說笑了兩句,答應(yīng)請吃下午茶,才放他出來。 方惟看準(zhǔn)了時機(jī),和宛瑤說好,童童大約要睡午覺了,她是要去看一看的,便悄悄從偏門出去,她在佟家住了些日子,佟家宅子的格局大概清楚,她從佟誠毅走來的小路正要出院門,聽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回頭去看,看見佟誠毅正從偏門出來,向著她的方向,她心里不禁想,這眾星捧月的人物,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正等他走近,卻見他身后有個穿著煙紫色旗袍的姑娘跟上來叫他,身后女傭追出來給她裹上大衣,因?yàn)槿嗽诓贿h(yuǎn)處,方惟聽到她說:“紹原哥,怎么才進(jìn)來就要走了?”他略放慢了腳步,客氣的回應(yīng)她:“佩瑜來了?!薄拔疑洗谓璧哪潜緯伎赐炅耍胫?,這次趁著來赴宴,看看是不是能再借兩本,我父親那里的藏書都太老了,實(shí)在是都過了時的。”那紫衣的姑娘面相清秀,說話輕聲細(xì)氣,眉間似籠著一團(tuán)愁霧,他們邊走邊說著話。 佟誠毅走到方惟身邊,向她道:“你怎么走了?我有事要和你商量。”方惟看看面前的兩位,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的姑娘先開口向佟誠毅問道:“這位小姐是?” 佟誠毅仍是看著方惟,簡單介紹道:“這位是方小姐,”他順勢說道:“她是教法語的,手底下有二三十個學(xué)生。你剛才的問題,倒也可以問她,大道相通,她自然也懂的?!?/br> 方惟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不免有些尷尬的向佩瑜笑了笑,并未答言。她看著他們,佩瑜身量略比方惟高些,與佟誠毅并肩站著,真是一對璧人,她不知怎么,突然這么想。 佩瑜端莊的一笑,道:“方小姐是教師啊,真好啊,我一向十分羨慕新女性的?!彼値еc(diǎn)靦腆,說的確是真心話。 方惟客氣道:“哪里,只是教教小孩子而已。” 這里三個人說著話,二奶奶帶著個下人已從那頭急兜兜的過來了,她忙著去給要走的客人雇車,看見他們就又拐到這里來,想著要幫佩瑜一把。 她一向堆著笑臉,牽起佩瑜的手道:“瞧瞧,這佩瑜啊,就是臉軟面嫩,說是要找你呢,紹原,自己又不好意思來,我一時忙著顧不上她,這可好,把個大小姐逼出來了?!?/br> 佩瑜本是很大方的說著話,被二奶奶一說破,當(dāng)真不好意思起來,低頭道:“表姨慣會取笑我。” 二奶奶只作偷偷看一眼佩瑜,又接著道:“不是說要跟我們大少爺借兩本書的么?去吧,大少爺書房里有幾架子書呢,請我們大少爺陪著你去挑,好不好?”她既是哄佩瑜,又是問著佟誠毅,讓他不好當(dāng)著面回絕佩瑜。 果然,他低頭看了看這石頭砌成的小路,復(fù)抬頭道:“我正要回去,佩瑜一起吧,想看什么書,去書房選?!?/br> 佩瑜聽他這么說,莞爾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 方惟看著他們?nèi)齻€有答有唱的作著戲,斟酌著插言道:“那,我先去看看孩子?!毕胍茸摺?/br> 剛剛還看不見她的二奶奶,立時又看見她了,馬上附和道:“哎呀,是啊,哪有當(dāng)媽的不管孩子,自己清閑的。”非常贊成她先走。她瞟了一眼方惟,側(cè)身悄悄對佩瑜道:“這是我們大太太那邊的遠(yuǎn)親,帶著孩子常來,那孩子管紹原叫舅舅的,紹原少不得要應(yīng)酬她?!闭f著在佩瑜手背上輕拍兩下,雖是耳語,卻是故意要讓方惟聽見的。 方惟看著二奶奶,覺得她著實(shí)是個有趣的忙碌的人,她看完了正要走,卻聽佟誠毅道:“不忙,童童常青帶著玩呢。你隨我去書房,我有正事?!彼D(zhuǎn)頭又對二奶奶道:“二嬸不去忙?我看鄒太太他們要出來了。” 二奶奶一看,正是,她的客人要出門了,她忙把佩瑜往佟誠毅身邊推推道:“我去送客去,可把你交給紹原了。”又悄悄向佩瑜使個眼色才走,佩瑜也嫌她表姨說的太露骨了些,叫她沒得生出許多難為情來,只得假裝沒看見。 三人目送二太太走遠(yuǎn),一時無話,佟誠毅抬手向佩瑜,為她引路示意往前走,自己快走兩步,轉(zhuǎn)到方惟另一側(cè),方惟莫名被讓到中間去了。因和佩瑜挨著,她聽到佩瑜帶著疑惑問她:“方小姐有孩子?” 她從前常被人這么問,問多了自己也習(xí)慣了,總是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的,非常自然,于她心里本就是個事實(shí)。但像今天這樣,當(dāng)著佟誠毅的面,她卻有些遲疑,本來嘛,對著知道真相的人說謊,總是比較難的。 她看著前面一株掉光了葉子的枇杷樹,略艱難道:“是啊,已經(jīng)五歲了?!?/br> “想不到,方小姐看著這樣年輕,竟是很早就結(jié)婚生子的,我還一向以為出來做事的女人總是很晚結(jié)婚的?!迸彖と滩蛔「袊@道。 方惟聽了,只朝她笑笑,不敢再往下說什么。 佩瑜卻似乎有許多感想,她又接著道:“我是很羨慕新女性的,可以在外面做事,自己做主,不依靠別人,總覺得非常痛快?!边@幾句話的意思雖有力量,叫她這樣輕聲怯氣的說出來,倒又像是一片空想了。 方惟本想說兩句不痛不癢的客氣話,但覺得佩瑜像是認(rèn)真的,不該含糊敷衍,正想著該說些什么。佩瑜又問, “那方小姐,你家先生也是同意你出來做事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