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他們之間還差了一層關(guān)系。

    不如從成親開始演起如何？

    第六十五章

    成親。

    這還是秦語辭第一次和她提到這種事。

    林墨然頓了頓， 一時有些羞澀，也有些驚愕，心里突然有種難以言說的情感漸漸浮現(xiàn)出來， 叫她許久都沒有言語。

    如果兩人只是對再普通不過的平凡情侶，若秦語辭突然對她說起這事，她定會興高采烈的當(dāng)做是求婚，恨不得馬上應(yīng)下她，心底浮現(xiàn)出的定是對日后幸福生活的渴望和幻想。

    只可惜， 兩人不是。

    盡管如今二人已經(jīng)拋棄了心中的所有顧慮， 勇敢的相愛相戀， 卻并不能完全不考慮外界的一切。

    二人之外， 是世俗的成見，是各種繁文縟節(jié)的束縛， 是活在這個朝代的無奈和悲哀。

    不管未來會如何，至少現(xiàn)在兩人離成親還有好一段路要走，林墨然原本以為自己并不在乎這些事情， 只要一直陪著秦語辭就好， 可如今突然聽她說起，心底終究還是涌現(xiàn)出了無限感慨， 甚至眼眶也條件反射的有些濕潤了。

    沉默好半晌，悄悄深吸口氣努力調(diào)整了一下心情， 這才輕聲應(yīng)了下來，杏眼一彎道：好呀！

    聲音聽起來是開心的， 可眼神卻早已暴露了一切。

    嗯。秦語辭應(yīng)聲道， 并未說什么， 只是湊過去輕輕吻了吻她的唇。

    再之后又重新開了口， 輕聲問她：然然喜歡什么樣子的嫁衣呢？

    林墨然聞言有些發(fā)愣：連這些都要提前演練一遍嗎？

    這樣才更真切不是么。秦語辭勾唇笑起來， 盯著林墨然的眼睛看了許久，片刻后才道，再者，總要為日后提前做些準(zhǔn)備的。

    這話說的有些輕，聲音并不大，林墨然一時間沒有聽清，正打算啟唇再問一句的時候，卻又被秦語辭打斷了：制成什么樣式，繡上什么圖案，然然都可想一想。

    我等你，不急。

    她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來，不仔細(xì)思慮一番當(dāng)真說不過去。

    林墨然應(yīng)聲點(diǎn)點(diǎn)頭，還真垂眸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因并不十分了解古時嫁衣的板式，吐出的答案有許多都與現(xiàn)實(shí)有異。

    但秦語辭卻還是聽的很認(rèn)真，隨后點(diǎn)頭應(yīng)道：想來必定美麗至極。

    哪怕知道有些是錯的，也并未指出分毫，只要她喜歡便好。

    林墨然應(yīng)聲十分開心，腦海里也漸漸浮現(xiàn)出了自己穿著嫁衣的模樣，正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又見秦語辭突然緩緩起了身。

    也不知從哪取出塊漂亮的紅布，動作輕柔的蓋在了她的頭頂，柔聲道：從現(xiàn)在起，然然便已經(jīng)嫁與我了。

    這話說的認(rèn)真又溫柔，饒是早已在心底做好了準(zhǔn)備，知道不過演戲而已，林墨然的心跳卻還是下意識的漏了半拍。

    兩只交疊在身前的手也有些抖，迫使她不得不攥緊拳頭，努力平復(fù)顫抖。

    因眼睛被紅布遮擋住了，于是聽覺便在此時越發(fā)靈敏起來，感知到眼前的人似乎輕笑一聲，緩緩起身向案邊走去，繼而又拿起了什么東西。

    沒一會兒，響起了傾倒液體的聲音。

    再之后不過半晌，眼前的紅布又被人緩緩掀開，有燭火闖入視線，不光照亮四周，也將眼前的人籠罩在一片光芒里。

    她的手中舉了兩杯酒，笑容頗為好看，甚至叫人恍然，就這樣將其中一杯遞到她的手中，滿是笑意的開了口。

    夫人，賞我個面子，一起喝杯酒如何？

    不是墨然，不是然然，而是夫人。

    林墨然的臉頰頓時就紅了，當(dāng)真一下子被她代入了那個情景之中，視覺和聽覺在此時好像突然出了問題，再也看不到任何，聽不到任何。

    只有秦語辭，眼前是她的聲音，耳邊是她的輕笑，就連心底也裝著個小小的她，除此之外無論誰都再也容納不下了。

    好。林墨然應(yīng)聲點(diǎn)頭，抬手接過那杯酒緩緩舉起來，按照她的引導(dǎo)交杯共飲，再之后又按照古話中說的結(jié)發(fā)為夫妻，剪下自己的一小縷頭發(fā)，和秦語辭的交疊放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偶然，桌邊正好燃了一盞紅燭，在燭光的映照下，此時此刻林墨然的心底突然漸漸浮現(xiàn)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好像自己真的嫁給她了。

    然然。秦語辭笑笑，抬手輕輕抱住她，將她緊緊攬在懷里，聲音聽起來似乎也十分動容的模樣，明明一時沒什么要緊的事想說，卻還是忍不住的想叫她的名字，然然。

    我在呢。林墨然應(yīng)聲道，回眸朝她笑笑，杏眼彎彎的模樣可愛又漂亮，我一直在呢。

    語氣溫柔非常，帶著桃花香的信引聞起來也旖旎萬分。

    天色已晚，有些事不如明日再處理如何？秦語辭道，早已把各種瑣事拋于身后，無論什么都不如眼前的人重要，不如先休息。

    說是休息，卻分明在她唇上落下曖昧一吻，甚至還抬起手來去解她的衣扣。

    林墨然全程乖的不像話，順從的任她解開自己的衣帶，褪去身上的衣物，心臟跳的很快，神智漸漸模糊。

    比平日更想同她親昵，想被吻，想被愛，想聽她叫自己的名字，想被她溫柔的觸碰。

    甚至想被她標(biāo)記。

    林墨然想著想著耳根不由得更熱，可身體卻好似不是自己的，仰頭親親秦語辭的唇，心甘情愿的露出后頸，紅著眼角，啜泣道：標(biāo)記我吧。

    音音標(biāo)記我吧。

    任誰見到眼前這般場面恐也難以自持，無論仙子還是常人，秦語辭頓了頓，目光逐漸暗了下來，抬手輕撫林墨然的后頸，似是輕笑道：然然是認(rèn)真的？

    聲音分明在壓抑著，尾音甚至都有些抖，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人，眼底似乎有暗波涌動。

    直至聽到林墨然輕輕啟唇，吐出一個允許的嗯字。

    在下一秒，暗波逐漸褪去，一切緊張與不安全部褪去，剩下的只有點(diǎn)點(diǎn)柔光，好似皎皎明月，璀璨星空。

    于是秦語辭也回她一個字：好。

    滿是笑意和寵溺，抬手?jǐn)堊⊙矍暗娜?，就這般緩緩低下了頭。

    好在明日休沐，林墨然不必去國子監(jiān)上課。

    時間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直到天邊好似都泛起一抹光亮的時候，兩人才終于停下，床褥早已凌亂不堪，空氣中也滿是信引的味道。

    甚至不光空氣，如今林墨然的身上也全是了。

    音音。她道，早已累的不成樣子，卻還是想同她貼緊擁抱，干脆閉著眼迷迷糊糊往她懷里鉆，一舉一動滿是依賴信任。

    我在。秦語辭應(yīng)聲道，抬手抱緊她，垂眸輕吻她的額頭，好半晌才輕笑開口，從今日起，然然當(dāng)真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了。

    語氣很輕，裹著一片赤誠和釋然，叫人聽著便喜歡。

    嗯。語畢，林墨然隨之小聲應(yīng)她，呢喃般的，只屬于音音

    只簡單一句話，卻足以叫人安心。

    秦語辭聽著，唇角的笑意便不由得更甚，心底也漸漸被喜悅填滿。

    其實(shí)林墨然不知道的是，今日皇帝曾特意宣她一起共用午膳，席間不光問了些近況，還提到件至關(guān)重要的事

    她的婚事。

    身為長公主，身上永遠(yuǎn)肩負(fù)著一份責(zé)任，這份責(zé)任也叫她多了許多萬不得已，得到許多，也失去許多，這其中最為主要的便是情感。

    親情，友情，甚至連愛情都要與利益掛鉤，為了權(quán)勢地位，為了天家的穩(wěn)固，從而去娶一個并不愛的人。

    看起來，這種做法好似是最優(yōu)解，能僅憑小小的退讓和犧牲，就可獲取巨大的利益和成功。

    可對于秦語辭來說，她要的從不是這些，也始終唾棄這種行為，哪怕萬不得已也定不會為之的禁忌。

    因?yàn)樗袗廴?，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姑娘，也有意志和膽量，永遠(yuǎn)不會將一切寄托在這種所謂的優(yōu)解身上。

    哪怕要承受更多，哪怕傾盡所有。

    于是最終這件事到底還是被她拒絕了，并列舉北方的旱澇和南方的戰(zhàn)亂，表示天下尚不太平，一切私利都應(yīng)置于一旁。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不想娶，只是想娶的并不是那些世家子女，鶯鶯燕燕。

    從始至終，她想要的只有一個人。

    許是想的太久，身邊的人這會兒已經(jīng)緩緩睡了過去，就這樣躺在她懷里，樣子很乖很乖，睫毛隨著呼吸輕輕扇動，實(shí)在可愛。

    叫人看著便不自覺的心聲愉悅，唇角也下意識的揚(yáng)了起來。

    然然。秦語辭笑笑，抬手輕撫林墨然的臉，唇邊的笑意好似春風(fēng)溫暖，我心悅你。

    終有一天我會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迎娶你，叫你做我的妻子，做我的夫人，將這世間所有美好之物全部捧到你面前來，連帶著我這一整顆真心一起。

    音音沒有然然就不行。她道，語氣輕柔且堅定，里面蘊(yùn)滿了柔情和蜜意，認(rèn)認(rèn)真真道，無論遇到什么，無論日后會發(fā)生什么，我也會一直一直握緊你的手。

    音音只要然然。

    我只要你。

    第六十六章

    好在正趕上國子監(jiān)的休沐之日， 身體這才得以調(diào)養(yǎng)。

    幾乎做了一夜，林墨然這一覺直接睡到正午，再醒來時便見秦語辭已經(jīng)為她準(zhǔn)備好了一切， 無論要什么都不用自己cao心， 幾乎一伸手她便會馬上遞上來。

    簡直將體貼寫在臉上。

    雖腰酸背痛的無法外出，可就這樣和她在屋子里膩歪一天也不錯，林墨然樂得愜意，心底滿是愉悅和開心，這種開心一直持續(xù)到第二日清晨， 再次前往國子監(jiān)的時候。

    今天她去的早， 博士還未到， 難得休沐一天，監(jiān)生們興致自然高漲，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談?wù)撟蛉斩及l(fā)生了什么， 做了些什么。

    韓玥和柳汐也不例外， 依舊坐在案邊一邊吵架一邊聊天。

    這是她們慣有的相處方式， 見到林墨然到來才得以收斂，總算從拌嘴中抽身出來， 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林墨然身上。

    墨然昨日都做了些什么？柳汐問，可發(fā)生了什么趣事？

    趣事。

    林墨然頓了頓， 腦海里漸漸浮現(xiàn)出昨晚的記憶， 臉頰頓時一紅， 忙道：也沒有什么，基本都和往常一樣。

    不說我了。她道， 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反過來問柳汐， 汐汐呢， 都做了些什么？

    也和平時相同，不值一提。柳汐應(yīng)聲笑起來，不過確實(shí)有件令人高興的事。

    她爹娘又和好啦。話音剛落，韓玥便在那頭插了句嘴，笑嘻嘻的抬手拍拍柳汐的肩膀，我猜的對不對？

    嬉皮笑臉的模樣實(shí)在有些欠揍，柳汐白了她一眼，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頓了頓只得輕聲應(yīng)句：嗯。

    那真是太好了。林墨然聞言頓覺開心，想起秦語辭那日說給自己聽的話，覺得十分受用，便將原話轉(zhuǎn)述給柳汐聽，以作安撫。

    要說這話確實(shí)很有道理。

    柳汐應(yīng)聲點(diǎn)點(diǎn)頭，思索片刻，突然覺得心底一直想不通的問題明了了不少，隨之開口謝過墨然，沒等再來得及說些什么，博士已經(jīng)到了。

    于是話題只得暫且中斷，林墨然隨之收回目光端正坐好，認(rèn)認(rèn)真真聽博士授課。

    過兩日便要學(xué)堂小測了，為了叫音音開心，總要努力聽講考個好成績的，只要一想到秦語辭，她便總覺得心底充滿了力量。

    她的愛人特別優(yōu)秀，在很高很高的巔峰上，因此自己也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拼了命的向上爬才是。

    不為別的，只為有朝一日能站上那處巔峰，勇敢且堅定的緊緊握住她的手。

    而另一邊，長樂宮內(nèi)。

    秦語辭同林墨然一起用過早膳后便又一次擺了棋局，左手右手各執(zhí)一子，默不作聲的與自己對弈。

    她做事時慣不喜被人打擾，夕雪知她脾性，雖一連進(jìn)入寢宮兩次，卻只是安靜為她續(xù)茶添水，從未言語一句。

    直到第三次的時候。

    公主。她道，若非有要緊事稟明，定不會如此大膽。

    嗯。秦語辭應(yīng)聲抬眸看向她，并未怪罪，只道，何事？

    話音一落，夕雪湊近了些，附在秦語辭耳邊輕輕吐出幾句話：回公主，我們的人方才來報，圣上昨晚去了邀月宮。

    邀月宮，是妍嬪所住的寢宮，而妍嬪，則正是當(dāng)今二公主，秦月微的生母。

    妍嬪出身寒門，只是當(dāng)年世家獻(xiàn)給皇帝的一名舞姬，因長相出眾，舞姿優(yōu)美而深得皇帝寵愛，在當(dāng)年來說也算是風(fēng)頭正盛。

    只是小小舞姬哪里比得過那些世家女子，時間一長難免會顯露出各種弊病，皇帝漸漸嫌她只字不識，不通情理，難登大雅之堂，因此這盛寵來的也快，去的也快，不過一年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直到后來御醫(yī)例行來診脈時，發(fā)現(xiàn)她早在三月前便已有了身孕，這寵愛才終于再次降臨。

    皇帝登基時間不久，前些年又一直忙著處理朝事，除去皇后那兒以外很少臨幸后宮，因此子嗣極少，除了一年前誕下的大公主秦語辭外，便再無其他。

    所以妍嬪這一胎懷的正是時候，皇帝十分高興，特意叮囑邀月宮上下都要萬分小心，不光多派了許多人手，甚至連妍嬪每日的吃食用具也都要詳細(xì)記錄下來留作查看，可見是何等的重視。

    秦月微便正是在這樣的保護(hù)和期許下誕生的，也確實(shí)在皇帝的寵愛下無憂的生活了許久。

    然而這份寵愛也并未持續(xù)太長，只因二次分化后她的資質(zhì)顯現(xiàn)，既不是乾元也不是坤洚，而是最最普通不過的中庸。

    而那時，皇帝膝下的子嗣已經(jīng)越來越多，優(yōu)秀的優(yōu)秀，乖巧的乖巧，個個都要比她強(qiáng)。

    對秦月微來說父皇只有一個，可對于皇帝來說，子女卻有許多。

    秦月微說是被遺棄淡忘都不為過，和她的母親如出一轍。

    昨日不是妍嬪的生辰么。秦語辭不為所動，父皇會去邀月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算再怎么不受寵，生辰到底也算是個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