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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佐說出這話,意思就是:他是君,他要怎樣就怎樣。 他可以不顧法度,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隨意叫哪個(gè)他看著不順眼的人去死。 局面開始一面倒。 義憤填膺的群臣,一致請求謝丞相等人呈明太后,廢黜這樣一個(gè)肆意妄為、不能擔(dān)綱國家社稷的無道昏君。 不等他們涌去壽康宮,崔太后早已在宮人的攙扶下到了。 眼見局面不可收拾,崔太后只好對眾人道:“皇帝下罪己詔可好?” 只是這句話此時(shí)說太遲了。 周元佐只要還在位,怎么可能不秋后算賬? 崔太后只好問詢謝丞相和盧太師。 謝丞相拱手一拜:“百官的意思是,望太后廢黜皇帝,另立賢君?!?/br> 太后凌厲的黑眸逼視著他,最終冷笑一聲:“哪位是賢君?” 盧太師正色道:“這個(gè)要與諸位大人商議之后,才能決定。” 周元佐厲聲呵斥:“你當(dāng)朕是三歲孩童?你們今日搞這么大陣仗,會沒決定好繼位人選?” “朕的子嗣即位,你們怕都不會放心,你們到底要立哪個(gè)?不必在朕面前惺惺作態(tài)!” 見眾人默然不語,他闊步走到崔然身邊,直視他雙眼,冷哼道:“呵,是你吧?” 崔然瞪著他,咬著牙不出聲。 周元佐步步緊逼:“這些年,你步步為營,為你們崔府造勢。孫希和你是同類人,也慣會裝腔作勢地扮賢德,裝厚道。不就是為了今日?” 崔然昂首,凜然一笑:“我與孫希夫妻恩愛,一路并肩同行,與人為善,共御風(fēng)霜。到了陛下這里,怎么就成了“裝腔作勢?”” 兩人說話間,一道倩影閃過,皇后寧氏緩緩而至。 她在周元佐耳邊說了幾句話,周元佐便甩了群臣,帝后一起進(jìn)了乾寧宮。 盧太師等人,并未阻攔。 過了一個(gè)時(shí)辰,皇后寧氏一個(gè)人出來。 她從袖中取出一紙?jiān)t書,走到崔然身邊,向他屈膝跪下:“這是陛下的罪己詔和傳位詔書,陛下自知罪孽深重,愿效仿堯舜之道,禪位于永寧侯崔然,吾皇萬歲!” 她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下玉階,片刻寂靜之后。 由盧僧固和謝如雅領(lǐng)頭,階下群臣紛紛俯跪,萬歲之聲響徹宮闕。 久別歸來,已是天翻地覆,人事全非。 崔然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孫希向九五之尊俯首跪拜。 他刀刻般的側(cè)臉,被初升的晨光蒙上淡淡金色,仿如精鐵塑成,不著喜怒。 是啊,他一向如此。 其實(shí),早在進(jìn)農(nóng)莊的那一刻,她就應(yīng)該知道,他會是成事后的皇。 所有參與這件事的百官家眷,都心甘情愿在農(nóng)莊內(nèi)被武德軍保護(hù),這意味著什么? 怪不得母親會那么介意自己不能再生育子嗣。 他扶起她,眼眸深深注視著她,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宣之于口。 孫希低頭:從此之后,這肅穆殿堂之上,只有帝后。 永寧侯和侯夫人的旖旎佳話,都留在了定國公府。 他擁她入懷,喉間滾動:“希兒,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br> 孫希原本想笑,可眼淚卻斷了線似的滾落。 他似乎感覺到了,手指微顫,撫過她的眼。 他動情地親吻她的眉,她的眼。 康祐七年,二月初十。 永寧侯崔然郊祀祭天,于乾寧殿登基即位,冊立永寧侯夫人孫氏為皇后,長子崔謙承為皇太子。 大赦天下,改元熙寧。 定國公崔毅為太上皇,其夫人崔氏為皇太后,側(cè)室唐氏為太妃。 謝如雅封安王,盧僧固封寧王,田瀚國封秦王,靖海侯封魯王,世襲罔替。 秦將軍,寧新伯等功臣,都分封國公、侯爵等,世襲不降等襲爵。 熙寧元年五月,崔然頒下旨意,廢黜六宮御制,自皇后以下,不設(shè)嬪御。 此舉震動朝野,撼動了歷朝皇統(tǒng)。 身為帝王,椒房獨(dú)寵已是大忌。 況且滿朝皆知,皇后孫氏遭先帝毒害,已再不能生育子嗣。 帝后膝下,只有二子一女。 但孫希還是任性地享受著他的寵溺,坦然背負(fù)起悍妒之名。 他娶她的時(shí)候就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即便他如今是帝王,這個(gè)承諾,他若愿意守,她愿意背負(fù)不賢的惡名,與他共守。 春去冬來,花開花謝。 椒房殿內(nèi),百合花香蜜盈滿于室。 崔然笑得燦爛,捏著孫希的臉頰調(diào)侃:“你就是個(gè)妖后?!?/br>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是妖后,所以長命?!睂O希坦然一笑,自己當(dāng)初來到這個(gè)世界最初的愿望,不就是長命百歲嗎? 他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緊緊相扣。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