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頓：“然后呢？”

    尤堇薇：“我膽子太小，有人來摸我的頭發(fā)就嚇跑了，慌不擇路，跑了半天才從后門跑出去。后面是一條巷子，黑漆漆的，像吃人的怪獸?！?/br>
    “那條路，好黑好黑?！?/br>
    陸嘉鈺張了張唇，發(fā)覺喉間干澀，清了清嗓子：“小時候自己回家？”

    尤堇薇“嗯”了聲：“爸爸在醫(yī)院工作很忙，外公外婆經(jīng)常出差，去外地上課。后來我換了一條路走?！?/br>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輕。

    漸漸睡著了。

    陸嘉鈺等了一陣，聽她呼吸變得平穩(wěn)，坐起身靠近床沿，注視著她的睡顏，睡著了也乖。

    許久，他回到原地躺下。

    -

    周末的最后一天，小院兒里安安靜靜的。

    尤堇薇琢磨著她的花，陸嘉鈺和尤靳虞一塊兒出門打球去了，她沒什么興致，不想出門。

    胡同附近的籃球場簡陋窄小。

    近處是破破爛爛的球場，遠看是延綿的沙漠，乍一看還有點硬核。

    尤靳虞來得次數(shù)多了，認識不少人。

    他打了聲招呼，瞥了眼陸嘉鈺，問：“確定能打？”

    陸嘉鈺松了松筋骨，懶聲道：“試試就知道了?！?/br>
    他不知道多久沒玩這么簡單的運動了，打從高中畢業(yè)就沒玩兒過，別說尤靳虞那小鬼眼神挑釁，看得他那股子勁兒就上來了。

    一群人簡單分了隊，陸嘉鈺和尤靳虞一個隊。

    兩人都不怎么情愿，但礙于是公平分組，都認了。

    陸嘉鈺上手快，見和尤靳虞配合不錯就開始耍帥，把頭發(fā)一撥，單手扯了球衣，讓邊上的小鬼給他拍視頻，一會兒發(fā)給簇簇看。

    尤靳虞：“……”

    “太油了。”

    陸嘉鈺：“你懂個屁，有本事你把你姐哄好了。晚上還要找姓林的吃飯，你故意的吧？”

    尤靳虞：“廢話?！?/br>
    說著話，不妨礙陸嘉鈺發(fā)揮。

    他做了個假動作輕松騙過防守，往后進攻，隨即屈膝跳起，手臂伸展，籃球被他掌控，指哪兒打哪兒。

    一場下來，兩人大汗淋漓。

    動作同步地走到邊上蹲下，大口喝水。

    陸嘉鈺隨手抹了把汗，望著遠處的黃沙，問：“她是真心的嗎？和我分手的話。”

    尤靳虞輕喘著氣，低頭看汗水打濕水泥地。

    片刻后，他問：“你在意嗎，她的真心?！?/br>
    陸嘉鈺一笑，自嘲道：“我不在意，能在這兒和你蹲著？”

    尤靳虞：“你以前不在意，不在意她的工作、家庭，社交圈，不想費心思了解她?！?/br>
    “……”

    “開始是?！?/br>
    尤靳虞一口氣喝完剩下的礦泉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嘉鈺，平靜道：“重新開始吧，從了解她開始?！?/br>
    -

    兩人打完球，回到小院。

    一個比一個沉默。

    尤堇薇左看右看，這兩人怎么了，難不成又吵架了？她不想管，就當沒看到。

    臨近五點，三人準備出門吃飯。

    地點是林斯昀定的，他親自開車來接人。

    車停在胡同口，經(jīng)典的勞斯萊斯幻影。

    無數(shù)人為車內(nèi)夢幻的星空頂而著迷。

    林斯昀等在車邊，看到陸嘉鈺時毫不意外，淡聲問：“陸總也在，聽阿虞說你和尤老師分手了。”

    “……”

    當著人的面，這么直白地說出來。

    一點兒面子都不留。

    陸嘉鈺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隨口道：“你在國外的公司準備并購林氏了？”

    林斯昀頓住，直直看向陸嘉鈺。

    他以個人名義參與陸氏項目開始打得就是這個注意，林氏早晚會被他吞并，所以當時林氏和他，沒什么區(qū)別。

    陸嘉鈺笑了一下：“真當能玩兒我?。俊?/br>
    “行了，不用這么看著我，我不會再做什么。你回去奉勸林思彌，林氏就能安然無恙?！?/br>
    林斯昀扶了下眼鏡，冷淡道：“今天請尤老師吃飯，不談公事?！?/br>
    陸嘉鈺把門一關(guān)，懶得搭理他。

    車啟動后，氣氛沒有想象中那樣僵硬。

    林斯昀和尤靳虞旁若無人地聊起數(shù)學，陸嘉鈺和尤堇薇相對無言，暫時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但也只是暫時。

    有陸嘉鈺在的地方，很少有平衡。

    他開始給尤堇薇發(fā)微信。

    -找我：打球小鬼欺負我。

    -找我：現(xiàn)在姓林的欺負我。

    -找我：我找誰負責？

    提示音接連響起，尤堇薇調(diào)了靜音。

    除了陸嘉鈺沒人會給她這樣發(fā)信息，她沒打開看。

    陸嘉鈺瞥了眼后座，她看向窗外，一點兒沒有看手機的打算。他哼笑一聲，打斷他們：“小鬼，讓你姐給我回信息?！?/br>
    “……”

    “陸嘉鈺?！?/br>
    她輕聲喊。

    陸嘉鈺支著腦袋，側(cè)頭瞧著她的小臉，這一整天，就這會兒愿意正眼看他，水潤潤的杏眸帶著羞惱。

    “行，我閉嘴。”

    陸嘉鈺做出投降的姿勢，挑著腿繼續(xù)玩手機。

    玩了一會兒，他又不消停。

    “林總，上哪兒吃飯??？”

    林斯昀報了個餐館名。

    陸嘉鈺看他一眼，隨口問：“這家不提前一個月訂不到，你惦記尤老師這么久了？”

    話音落下，氣氛忽然僵住了。

    林斯昀看向陸嘉鈺，兩人眸光都帶著火。

    尤堇薇只覺轟的一下，臉已經(jīng)紅透了。

    難堪和惱怒的感覺令她面紅耳赤，她對林斯昀道：“下個路口放我下來，你們?nèi)コ??！?/br>
    陸嘉鈺頓住。

    林斯昀蹙了下眉。

    他從后視鏡看了眼她的臉色，沒多說。

    “我會把阿虞送回家。”他保證道。

    尤堇薇徑直下了車，陸嘉鈺沒法兒坐下去，追下了車。

    “簇簇?！?/br>
    陸嘉鈺長手長腳，一把拉住往人行道走的尤堇薇。

    尤堇薇下意識掙扎起來，用手去拽他的指節(jié)，半天沒掙扎動，被他牢牢地禁錮在懷里。

    “你松開我！”

    她氣紅了臉，一雙眸子瞪著他。

    陸嘉鈺把她從馬路上拉回來，尋了個沒有人的角落，壓著聲，一字一句道：“從昨晚我就忍著了，忍了一天，他叫你什么，叫你尤老師？姓林的在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他憋著火，深黑的眼底情緒壓抑。

    尤堇薇抬眼和他對視，胸膛劇烈起伏：“你能和林思彌去酒店，能帶著女人玩，我和朋友吃個飯不行嗎？你就算不想尊重我，至少尊重一下阿虞，這是也是他的朋友。”

    陸嘉鈺氣極反笑：“尊重？他林斯昀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肖想我的女人？”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尤堇薇忍著即將涌上的淚意，提醒她，“陸嘉鈺，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陸嘉鈺笑問：“我同意了嗎？”

    尤堇薇看著他，忽然哭了。

    沒有啜泣，沒有哽咽，安安靜靜地流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