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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萬人迷的朕只想咸魚[穿書]在線閱讀 - 分卷(44)

分卷(44)

    之前過了冬至節(jié),玄遷在宮中祈福完畢,回山中靈蒼寺后,紀箏就層暗地里下決心再不要見到大師,對皇家寺廟敬而遠之就好,誰料這次巴巴地自己送上了門。

    但一想到明辭越身上的傷

    他托小沙彌再三檢查,確定了那箭傷只是普通傷口,上面沒沾上半絲毒物。

    即便如此,紀箏還是不放心,怕感染,怕發(fā)炎,怕一語成讖,一個小疏忽釀成大錯。

    圣上若是不放心,上面半山腳有片林,嫩葉碾碎可為外敷藥,促愈合,能解世上的大部分毒素。

    紀箏只得半攙著明辭越,跟在他后一同拾級而上,進入那片林。

    只是這片林著實看起來不怎么正經(jīng),樹木不高,在這寒冬臘月不長枝葉的季節(jié)里,每棵樹枝丫上都掛滿了紅色布條,上面多為娟秀小字寫著人名。

    祝我家大郎長命百歲。

    我家凌橋街xx坊xx號,愿佛祖讓李漢別娶妾,此生只愛張春一個人。

    佛祖保佑,一年懷倆。

    保佑我和我的小姐妹,入宮當娘娘,飛上鳳凰枝,或者璟王未婚,嫁入王府也行,我們不挑剔,但愿遇良人。

    紀箏:

    明辭越:

    你還真不挑。

    紀箏指了指這些條子,面無表情,佛祖什么單子都接嗎?好似個旅游景點打卡地。

    小沙彌性格跳脫,聞言雙手合十一作揖,笑了,都是紅塵人紅塵事,佛祖眼中沒有分別,自然會一個一個慢慢聽。

    其實這里多是女施主,入廟聽完經(jīng)上完香火,下山途經(jīng)此地便來此許個好緣分,聽說求姻緣求平安最有用,但我們也不知道這兒究竟有何奇特之處。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想了想,圣上,王爺,若不嫌棄,也可為皇后王妃許句話,這里沒什么分別,也沒什么禁忌。

    放在心中悄悄許句話就好,被別人聽到就不靈了。

    紀箏:沒有皇后。

    明辭越:沒有王妃。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小沙彌又摸了摸后腦勺,尷尬一笑,會有的,都會有的。圣上也可在這里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祈祈福,我?guī)?/br>
    紀箏摸了摸鼻尖,打斷強調(diào)道:朕是男的,沒什么可求的。

    明辭越聞言,側(cè)目看了他一眼。

    那就稍作休息,我?guī)鯛斚热ズ竺娌扇~用藥。

    說罷,光溜溜的小腦袋領(lǐng)著明辭越真的走了。

    紀箏一個人,提著燈籠,坐在樹下,仰頭看著漫天,像是落不下的紅色雪,又似升不起的炮竹葉。

    他呆滯半晌,不知心中在想什么,飛速回頭,瞄了眼樹干后面,又抬頭看了看紅紙,又回頭看了看樹后。確定兩人都已走遠后,他直起身,拍了拍屁股,又把手在皇袍兩側(cè)蹭干凈了,終于抬起頭,長久地凝視著那棵樹,神情嚴肅起來,一本正經(jīng)地,低頭,躬下了身子。

    佛祖眼中沒有分別,沒有禁忌。

    明辭越回來了,他試著活動了活動肩膀,幾處箭傷確實只擦破了皮rou,沒有大礙,倒是前些日子脫臼過的右肩,本就在戰(zhàn)場上積攢下了舊傷,再經(jīng)了方才冷水一激,有些不適,使不上力。

    他輕吸一口涼氣,重新披上了厚重護甲,沒有出聲。

    天子還抱膝坐在遠處,提溜著個小燈籠,仰頭望著紅紙條,神情放空。

    明辭越快步走過去,臨近了又放輕了腳步,讓圣上久等了。

    沒有。小天子站起了身,目光從樹梢上轉(zhuǎn)移到他身上。

    圣上對這個好似有興趣,信這個嗎?臣倒是之前無意聽幾個小宮人提過

    明辭越本就是隨口一提,沒想到換來的是天子那樣劇烈的反應(yīng)。少年站在原地身子猛地一晃,僵硬了,猛地昂起首,抻直了脖子,臉蛋凍得通紅,朕才沒興趣,不信這些個聲音越說越小。

    【一愿大燕離了朕,在皇叔的支持下,再臨盛世,邊境太平,蒼生萬安。

    二愿所有主角各司其職,按部就班走,平安喜樂,百歲無憂,讓朕能夠在鄭越府有個好歸宿。

    三愿朕與皇叔】

    措不及防,明辭越被那心聲打了個正著,那聲音也小小的,反反復(fù)復(fù)自己念叨著,清稚極了,卻是他從未聽過的嚴肅正經(jīng)。

    明辭越猛地撇開了視線,仿佛被灼燙到了心尖,火辣辣的燒的疼,他下意識道:別說了!

    說出來就不靈了

    紀箏被嚇了一大跳,心里重復(fù)許愿的碎碎念也被打斷了。

    自己說了什么?

    他回過神想了想方才說的話,皇叔是不是信仰這個早跟朕說,朕也不會冒犯你

    紀箏還想說些什么,從一旁小徑上下來了兩個人影,前面一個著一身金絲線的正襟袈裟,被后面那個著一身朝廷官服的人緊緊糾纏住,兩人的腳步都快絆在了一起,聲音聽起來高高低低爭辯不清。

    這是真的,真的大師信我,大師求您去宮中作主,跟圣上說幾句吧,我人微言輕,您去說,他們一定肯信太皇太后已經(jīng),已經(jīng)這樣下去恐怕整個大燕都要被那

    阿彌陀佛。聲音已經(jīng)有些急促而微微上揚了,一切有定數(shù),非貧僧能夠左右的。

    僧人抬眼,紀箏抬眼,視線猛地撞到一起。

    僧人:!

    紀箏:?

    是玄遷,那冷淡極了的千層凍土臉上竟然被撬動了一絲裂縫,眉宇微微蹙起,透露出此人隱忍克制到極點的不耐煩。

    紀箏想笑又不敢太過分,他心中始終對玄遷有心理陰影,卻從未想過有人能夠煩到玄遷。

    誰料下一刻,玄遷搖手一指,施主,佛祖感您一片赤誠之心,已經(jīng)替您將圣上請來了,不如自己去向上稟告,圣上仁德一定會聽的。

    紀箏:禿驢。

    那官員看見他先是一怔,繼而感恩戴德,一臉激動地小跑過來,跑近了,步子卻越來越慢,猶猶豫豫,目光直往他身后瞥。

    紀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確信此官員他是眼熟的,整個大燕的低中層官員他見過的屈指可數(shù),能叫得上職稱姓名的更是沒有。

    這官員有話跟他說,然卻一直偷偷抬眼瞥明辭越,暗示得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明辭越微微躬身,想要請辭避險,卻被紀箏伸手攔住去路。

    他裝糊涂:這里無外人,但說無妨。

    那官員即刻跪下,連連高呼圣上萬安,圣上恕罪,臣是司天監(jiān)的一監(jiān)正,專職觀察天象,數(shù)月前便觀到紫微帝星現(xiàn)于東南,被一災(zāi)星擾亂運勢,窺探其里。此星不僅會擾亂帝星神思,令其性情大變,溫良盡失,誘發(fā)其長期被疾病夢魘所擾,甚至

    甚至還會影響國運,此前西四州正值災(zāi)年,牲畜凍死,就恰逢西漠來犯,拿進獻的畜羊為要挾,此后又有北大營士兵突發(fā)動亂,旱災(zāi)加重,北邊郡縣饑饉漸臻,還有還有水閘被扳動,擾亂地脈,乃至太皇太后遇刺一事,天災(zāi)荒年,災(zāi)星謀逆,天下動蕩!他越說越激動,聲音顫抖得厲害。

    紀箏聽著太陽xue筋脈圖圖直跳。

    但他沒有說話,因為明辭越也只是靜靜地聽著。

    只有那小沙彌沒由頭地問了句該如何解決。

    談及解決辦法,顧監(jiān)正的聲音就幾乎弱不可聞了,這帝星是心甘情愿落入災(zāi)星的陷阱,兩相糾纏而生,除非帝星愿意主動割舍遠離,驅(qū)使災(zāi)星回到原來的軌道上,降落西北,否則災(zāi)難將繼續(xù)蔓延,臣早就跟璟親王說過了,讓王爺盡早

    顧監(jiān)正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明辭越。

    紀箏突然就想起了,明辭越不是沒與他說過,草場那夜,明辭越分明問過他,要拿這顆災(zāi)星怎么辦。

    怎么辦?他當時回了句封建迷信,他祈禱著現(xiàn)在的自己也有怒罵一聲封建迷信的底氣。

    可那些癥狀,性情大變,溫良盡失,被疾病夢魘所擾

    顧監(jiān)正突然轉(zhuǎn)了一個方向,朝準紀箏身后,猛地將頭往地上一撞,幾乎拿出了以死明志的氣勢,懇請璟王放過圣上,放過大燕吧。

    監(jiān)正起來說吧。明辭越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如水,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

    顧監(jiān)正卻猶如避蛇蝎一般,跪著連連往后退了幾步,整個蜷縮起來的背部都在微微顫抖。

    往后您的名字會冠以皇姓,載入列傳宗譜,您的牌位將奉入高堂,建下祠廟。但求您,放過這大燕皇族唯一血脈!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一頭磕在地上,寂靜的樹林中層層回響,鳥雀驚飛,半晌再無其它動靜,竟有了在空曠大殿眾人齊呼層層疊起的陣勢。

    紀箏大腦充血,耳畔好似幻覺一般,嗡鳴不斷,他面對的仿佛不是區(qū)區(qū)一個監(jiān)正,而是朝堂之上如云海般翻涌跪下的文武百官。

    懇請璟王放過圣上。

    紀箏沒敢回頭看明辭越的反應(yīng),他大腦一片空白,雙拳攥緊了又松開,又攥緊,璟王不是災(zāi)星。

    他的聲音細如蚊吶,連耳畔的幻聽都蓋不過。

    璟王不是災(zāi)星,朕不是帝星,不是。

    他又揚高聲音,重復(fù)道。

    明辭越才是性情大變,溫良盡失,被他干擾,窺探,乃至偏移軌跡,打亂國運的那一個。

    他才是卑劣的入侵者,偷窺者,劫掠者。

    或許在那些不為人知的夜晚,明辭越也曾因疾病夢魘而困惱焦躁。

    耳畔那些人應(yīng)該喊的分明是懇請圣上放過璟王,放過大燕。

    圣上,圣上?明辭越的聲音好似從很遠的傳來,有人捂住他的耳朵,俯下身來與他對視,圣上不是災(zāi)星,也別聽他說,臣不會放過圣上的。

    紀箏眼膜充血,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片昏花,什么都看不清,他撐著額,嘶啞著聲音,皇叔怎么就不問問朕要不要放過你,放過大燕。

    明辭越的動作僵住了,連帶著那抹溫和平靜都被凝固在臉上。

    紀箏有些喘不過來氣,伸手撥開了明辭越,皇叔好似無力反抗,步下有些踉蹌。

    他大口地深呼吸,空氣中有絲干燥嗆人的味道彌散開來,因為不同于明辭越身上清淡的冷木味,他一下子就辨認了出來。

    什么味道?風往南刮,他便逆著風往北走。

    顧監(jiān)正連忙過來緊抱他腿,圣上萬不能去,仔細jian人設(shè)計啊。

    紀箏將他一腳蹬開,一言不發(fā)地甩開上來握他手的明辭越,抱他臂的小和尚,在坑洼起伏的林地里快步走,緊接著跑了起來,跌跌撞撞,越過那片樹林,跑上一片空曠高地,在燈火通明的佛廟背面,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面向山谷的山腰平地,一大片奢華雄偉的木制建筑框架顯露出來。

    猶如一只被蟲蛇蛀空掏空血rou的巨龍,可怖,丑陋,龐大的骨架轟然而墜。

    玉成山莊。

    誰能料到歷時四載的皇家工程是這么個爛尾攤子,區(qū)區(qū)一介侯爺大膽到和工部朝廷命官里外勾結(jié),違抗皇命,欺君犯上,貪婪腐敗,那撥下的一千萬兩白銀又已悄悄流去了哪里。

    然原主這樣一個昏庸之君,宅院多了去了,若不是之前冰上擲物之事暴露,恐怕永遠也想不起這樣一處山莊,永遠也不會去追查一千萬兩白銀。

    換句話說,只要此事被揭發(fā),武安侯永無翻身之日,而那些早已被打入地下的冤案也可得以重見天日。

    圣上。明辭越的聲音這才從后面追過來,趕上了這處小陡鋒。

    紀箏緩緩回頭,表情堅定,皇叔,朕會為明氏重查舊案,洗清冤屈。將你扶上正位,放你重歸正軌。

    可明辭越的表情神態(tài)毫無變化,看見那片山莊廢址也毫不驚訝,他只直直地凝望天子,溫雅中帶上了一絲焦躁不安,圣上,快過來,那邊危險。他向天子伸出了手,又焦慮地看了眼那邊山坡。

    明辭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你真的拿到了河底賬本,手握證據(jù),早就知道武安侯是當年你父貪腐冤案的罪魁禍首,知道玉成山莊根本就是廢址一片,武安侯再次吞掉了一千萬。

    你還知道了這里已經(jīng)被布滿了火.藥,玉成山莊是武安侯為朕精心策劃好的葬身之地,他根本沒想要朕活著回去。

    即便如此,你還篡改了圣旨,告訴武安侯,告訴天下,朕趕赴了顧家所造的玉成山莊。

    紀箏的腦海里逐漸理清了一條線,周身不寒而栗,這是他從未見識過的明辭越,是他不敢正視的明辭越,是被他這顆災(zāi)星干擾,性情大變,溫良盡失的明辭越。

    皇叔。

    圣上危險!

    紀箏的最后一眼,看見明辭越朝他撲了上來,熱氣浪將他們一同猛地撞開,漫天的火光在他身后的山坡炸裂,碎成無數(shù)星火,灰燼,猶如流星一般顆顆墜落下來,大半的天空被徹照成了白晝。

    皇叔。他咧了咧唇,皺緊了眉眼苦笑著,這是你送給朕的煙火么?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一些小學(xué)雞權(quán)謀情節(jié)終于連上了不擅長,作者笨連帶著主角笨qaq別罵我

    箏箏第一次看透真實的皇叔哈哈,不過倒不是因為他,明辭越本身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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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5章

    靈蒼寺最高處的佛塔之中, 明辭越閉目跪在那尊金尊佛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