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愛(作者:川瀾)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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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給薄時予看到這樣的場景,是她最完美的計劃。 但等真的到了這一刻,她仍然擔(dān)心自己血糊糊的會丑,那些在她掌握之內(nèi)的進程,也全變成了受到的莫大冤屈,全部化成了水要潑向他。 委屈,不甘,要報復(fù),要偏寵,想得到,想霸占……一切都在她腦中不停地叫囂。 沈禾檸鼻尖抽動了兩下,眼淚說來就來,順著輕顫的睫毛就準(zhǔn)備往外溢。 “我疼,”她剛處理了傷口,吐字還很吃力,一堆話擺在那,先挑上次沒得到他回應(yīng)的那句來講,“我說了!我想要的就只是——” 夜里的醫(yī)院永遠吵鬧。 這里是獨立的小急診室,只不過一道薄薄門板和外面相隔,太多雜音順著縫隙向內(nèi)涌。 病床車匆匆,有醫(yī)護在叫喊,患者痛呼,或者絮絮的講述病情,有人搬動器械,做心臟起搏,敲掉針劑玻璃瓶的頭,清脆一聲落地。 沈禾檸聽著這些聲音,又覺得離她無比遙遠,她躺在很小的一張臨時病床上,驟然被一只溫?zé)岬拿q玩具蓋住了眼睛。 她失去視覺,眼前一片昏黑,隱隱透著玩具的火紅,可看不到那個人的臉。 “別說話?!?/br> 他終于開了口,嗓音像被握碎,三個字艱澀含混。 沈禾檸的呼吸消失,接下來的話也確實沒能說完。 她的手用力抓在病床護欄上,藏在被子里的腳尖緊緊繃直,腦中嗡的炸開大片煙花。 男人的唇冰冷柔軟,覆蓋上她。 深夜,兵荒馬亂的醫(yī)院里。 她一身血氣,被薄時予蒙住雙眼,壓下來溫柔親吻。 第21章 21. 心肝寶貝 沈禾檸沒說完的后半句話, 就是“我想要的只是你吻我?!?/br> 教我接吻,嘗試吻我一下,親一親我, 什么都行,怎么表達都可以, 上一次提起來的時候他冷淡對待,那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這么可憐了, 是不是可以趁機得寸進尺。 沈禾檸不知不覺中習(xí)慣了被他拒絕, 好像這樣才是自然的, 一個人要翻山越嶺得到自己想要的, 真的太難了。 她沒抱多少希望,所以真正被薄時予吻下來的時候,人完全是懵的, 血液停在身體里顫抖地凝固著, 隔了許久才突然驚醒過來了一樣,往跟他相貼的嘴唇上瘋涌。 對著外人和自己受的傷,沈禾檸都能滿不在乎地豎起壁壘,但到了這一刻,她的脆弱和后怕開始轟然高漲。 沈禾檸的眼淚從睫毛間滲出來,忍不住掙扎,想伸手把薄時予抱住, 躲進她唯一的巢xue里,但他接吻時也能分得出心來, 把她牢牢按在病床上。 她抵抗不過他的力氣, 亂動的時候雙唇不由自主跟他親得更重了些,綿軟又敏感地互相廝磨著,讓她唇上充了血, 紅得糜艷,戰(zhàn)栗感夾著細細的電流,入侵似的朝她四肢百骸兇猛地延伸。 沈禾檸不想他只是這樣簡單貼著碰碰,她還想要更深入的親密。 她頭是暈的,徹底忘了自己牙齒上剛處理好的傷口,快著起火的唇微微打開來引誘他,然而只是張了一點點,薄時予就抬起頭,停止了這個吻。 他指腹按在她guntang的嘴唇上,摩挲著壓住,失控地重重揉了幾下,聲音算不上流暢,有些懾人的低?。骸皠e動,里面有傷。” 沈禾檸后悔死了,早知道是這樣她還不如乖點,就算是淺嘗輒止的吻又怎么了,她干嘛非要這么心急。 這么好的機會提早浪費掉,沈禾檸不甘心。 本來已經(jīng)止住的淚干脆不忍了,她放縱哭出聲,鼻尖通紅地抽噎,把眼前擋著她視線的玩偶沾了一片濕。 女孩子太瘦,皮膚又極白,經(jīng)過一場急救被各種不同的手弄出來不少紅痕。 她蜷縮著身體,長發(fā)散在枕頭上,還零星沾著干涸的血跡,眼睛被遮住了,露在外面的下巴小巧精致,嘴唇濕紅得讓人神經(jīng)發(fā)緊。 “薄時予……” 她膽大包天喊他全名,帶著無助的顫音,真真假假的把攢好的委屈變本加厲全倒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拔牙到底有多疼,那個醫(yī)生看我好欺負,一直故意折騰我,力氣特別重,還不想給我打麻藥,中間我疼得一直哭,但一想到是你給我安排的,我就拼命忍,從頭到尾沒有叫過一聲,怕你知道了會生氣?!?/br> “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了,我疼得受不了,沒有人可以說,不敢打擾你,只能強迫自己睡覺,以為睡著了就不疼了,可是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吐了血?!?/br> “哥哥……” 她吐字還是不怎么清晰,哭腔喊著這兩個字,是對薄時予無形的凌遲。 “我從來沒那么怕過,我以為要死了,其實我都知道,讓你教我談戀愛,你根本就不情愿,是我勉強你的?!?/br> “躺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我在想,本來我就是多余的,害你單純的meimei消失,既然你已經(jīng)這么排斥我了,連跟我住在一個屋檐下都不能接受,那如果我這次真的運氣不好死掉了,對你來說可能也是好事?!?/br> “等我不在了,你就不用再被纏著,我——” 沈禾檸這些內(nèi)容添油加醋,雖然多半是杜撰的,但情感極其真實,沒有半分摻假。 她只是想刺激薄時予更多的心疼,但根本想象不到薄時予是怎么一路趕來圣安醫(yī)院到她身邊的,也不可能明白一個為了護著她,命可以不要,腿可以不要,人生原本的方向被殘酷斬斷,從此囚禁在輪椅上也心甘情愿的人而言,究竟是怎樣蝕骨穿心。 沈禾檸后面還準(zhǔn)備了一大堆話,程度更深,說的她自己都跟著動容,真情實感地要哭慘了,然而她眼前的玩具毫無預(yù)兆被拿走。 光線刺到眼睛上,沈禾檸下意識瞇了瞇,隨即她后頸被扣住托起來,離開枕頭,他另一只手?jǐn)埖剿成?,又滑到腰間,鎖鏈似的禁錮著不能掙動。 沈禾檸眼前花白,陷進他冰涼的懷抱里,他身上四散的寒意刺得人發(fā)抖。 她逐漸適應(yīng)急診室的亮度,視覺恢復(fù)過來,近距離對上了薄時予的雙眼,他口罩摘掉了,完整露出一張臉,太多壓抑的東西在對視的一刻無所遁形。 沈禾檸呆住,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些斑駁的血塊不是錯覺,像是坍塌一樣的偏激和隱痛,危險掠奪,幾乎要把她拆吞入腹,鑲嵌進身體時刻攥在掌中的狂熱欲求。 這些詞簡直跟薄時予毫無關(guān)系,不管是以前芝蘭玉樹的少年,還是現(xiàn)在高空朗月的薄先生,他都不可能和這樣的形容沾上邊。 沈禾檸覺得自己是失血太多,渴望太多,硬是看出了錯覺。 她沒有太多機會再探究,下巴就被他掐住,略微抬高。 沈禾檸坐在他腿上,心臟撞得胸骨酸疼,不知道怎么竟然有一點不敢對視。 她余光瞄到了床邊的一團紅色,好像是剛才的玩偶,莫名有種熟悉感,她努力伸長手臂撿起來,對著被她哭濕的小狐貍震驚睜大眼。 這不可能認錯。 像是找到了某種被重視的證明,她馬上把小狐貍舉到薄時予面前,抽抽搭搭問:“這是什么!” 薄時予只是不眨眼地盯著她。 沈禾檸往前爬了一點,湊到他跟前,唇與唇只隔一線,她眼窩胭紅地晃著狐貍問:“薄時予,你說,是不是在意我?!?/br> 她氣息噴灑在他薄唇上,針一樣細細密密的刺著。 不久前被摧毀的世界,現(xiàn)在壓在他胸前,又嬌又可憐地追問自己是不是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 薄時予攬著她后腦壓過來,手扶在她臉頰邊,拇指按緊她不安分的嘴角,強迫她乖乖合上,再次低下頭覆蓋。 他喉嚨里隱隱在嘶聲笑,像劫后余生,勉強拼合起來的碎玻璃。 “是什么……” 他重復(fù)她的問題,斷斷續(xù)續(xù)回答。 “看在苗苗乖的份上?!?/br> “狐貍和吻,都是給你的課后獎勵。” - 沈禾檸就醫(yī)及時,出血情況在較早的階段就止住了,情況還不算太嚴(yán)重,接下來認真消炎保護就好,但如果當(dāng)時在家里沒有打120,也不能排除后續(xù)會出現(xiàn)大出血,那就真的有些危險了。 接急診的醫(yī)生在整理病案的時候,私下里對薄時予說:“薄醫(yī)生,你也看到了,小姑娘智齒還沒完全消腫,不應(yīng)該今天拔牙,就算拔了,也不應(yīng)該拖到下午,咱們都清楚,下午拔牙本身就有風(fēng)險,容易在晚上出現(xiàn)危機狀況不好解決。” 他感嘆:“虧了她自己打電話及時,不然血這么大量的流下去,對她肯定是很不好的?!?/br> 這些事薄時予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給沈禾檸留下的藥,按照他交代的藥量和次數(shù)來吃,不可能出現(xiàn)今天的問題,她的炎癥會完全消掉,在專業(yè)醫(yī)生處理下,疼痛都不會怎么有,就能把智齒簡單解決。 但結(jié)果是,他一時的松手,讓檸檸滿口鮮血地躺上救護車。 沈禾檸不需要住院,當(dāng)晚就能回家,何況急診的一群醫(yī)生也不認為有薄時予在身邊,沈禾檸還能出現(xiàn)什么解決不了的突發(fā)意外。 薄醫(yī)生本身就是最強生命保障。 返回城南公館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沈禾檸臉頰明顯腫了,又脹又熱的難受,薄時予一言不發(fā)把她從旁邊座位抱過來。 他體溫偏低,頸邊是涼的,就把小姑娘的頭壓下來,讓她疼的那邊緊緊貼著他降溫。 但越降越燙,把他也拽到了燃點。 好在距離近,深夜路上沒什么車,速度也很快,江原面無人色地把車開進地庫,回頭小聲說:“時哥,周……周靜嫻被摁在公館里,一直等你回來發(fā)落?!?/br> 薄時予依然沒說話,下車換上輪椅,讓沈禾檸蜷在他腿上。 她身高有一六七,但體態(tài)纖細腿又長,縮起來只有一小團,薄時予用大衣把人從頭到腳包住,乘電梯上樓。 周靜嫻已經(jīng)精神緊張到快崩潰,幾個小時不知道怎么熬過來的,想找任暖去求助,但被控制著完全不能動彈,更別提聯(lián)系別人。 她又樂觀覺得以薄時予過去待他們夫妻的寬縱,只要她找個理由解釋解釋,也不見得能出什么大事。 畢竟那小狐貍精沒多重要,又不是出人命了。 她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思,熬到薄時予回來,聽見電梯響動的時候,她就編好了說辭,激動站起來,想迎上去先發(fā)制人解釋一波。 但周靜嫻到了嘴邊的話,在電梯門打開那一刻生生卡在嗓子里。 薄時予沒有表情地微垂著頭,目光全神貫注凝在懷里窩著的那人身上,而后才被打擾到了一樣,沉沉抬起眼,唇邊彎了一下。 周靜嫻的冷汗立即就冒了出來。 她在城南公館住了三年多,始終覺得薄時予雖然偶爾猜不透,讓人有些害怕,但應(yīng)該是個溫和雅致的人,直到這一瞬間四目相對,她潛意識的開始雙手發(fā)抖往后躲,終于意識到可能完了。 她好像從來就沒有認識過薄時予。 印象里的薄先生能溫文爾雅的普度眾生,現(xiàn)在眼前這個,能含著笑將人食rou寢皮。 周靜嫻嘴唇顫著,慌張說:“時予,我,我真沒想到會出事,我就是看江助太忙了,想幫幫你們,才主動帶沈小姐去醫(yī)院的,我正好有個牙醫(yī)親戚在那上班,想著拔智齒容易,也沒什么難度,正好給他增加點業(yè)績,你就原諒周姨這次的私心,等下次——” 她自認為說得很好,沒有全盤否認自己的行為,解釋也合理,要放在以前,薄時予應(yīng)該—— “沒看見她睡了?”薄時予輕聲開口,聽不出情緒,平淡要求,“閉上嘴?!?/br> 后面三個字讓周靜嫻眼前一黑。 薄時予帶著沈禾檸上到二樓,把她送回臥室床上,在她腫痛的右臉頰上浮皮潦草一按,沈禾檸立馬嗷嗷叫著睜開眼,水光泠泠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