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一瞬不瞬的目光不容忽視,晏少卿不后悔自己那時的語焉不詳, 只后悔在那之后沒有再暗自細(xì)細(xì)捋過,嚴(yán)謹(jǐn)編造一個美好的謊言。 “暖風(fēng)微熏, 蟬鳴也悅耳, 對了, 青娘那日穿的是紅衣……” “夫君上次說是仲夏夜, 對嗎?”魚姒突然打斷。 這個確鑿沒有問題,晏少卿坦然頷首,淺笑:“是?!?/br> 乾安十二年的仲夏, 夫君明明就在臨安。 魚姒終于發(fā)現(xiàn),夫君口中的初遇,仿佛也并非實話。 又或者,他們是相遇于次年的仲夏? 可這實在沒道理,夫君年初能在云浮城待小半個月,她怎么可能會放過這么好的偶遇機(jī)會呢? 魚姒理不清,她似懂非懂“哦”了一聲,像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一樣繼續(xù)興致勃勃地問:“然后呢然后呢?” 晏少卿心頭蔓延著欺騙她的愧疚,可同時也松了口氣,青娘沒發(fā)現(xiàn)不對就好。 “那時已近黃昏,周遭人聲熙攘,可當(dāng)我見到青娘的時候,好像一切都遠(yuǎn)離了?!毙禄橐沟拿恳唤z細(xì)節(jié)與每一點感觸都鮮明如昨,晏少卿有些失神,“青娘當(dāng)時,沒有看我,但我的眼里,卻只有青娘了……” 而后,他通紅著臉將鬧洞房的人都請了出去,待新房里靜下來時,他再看向床上的新婚妻子,心里想的什么都沒了,就只剩懷疑她究竟有沒有及笄…… 魚姒敏銳地發(fā)現(xiàn)夫君的言辭多有停頓,而且說的也很縹緲虛無,聽起來比起初遇,更像是一場美好的幻夢。 她很想相信他,但她實在是不能相信。 “夫君怎么說的青娘好像是勾魂的艷鬼似的?”她假意薄嗔,又揶揄笑話他,“還是說,在夫君心里,青娘就是能迷心竅的艷鬼?” 晏少卿窘迫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魚姒拉長聲音:“那夫君是什么意思呀?” 這……他……晏少卿想解釋,可回頭來看,他好像真的沒有解釋的余地了。 魚姒撲哧一笑:“好啦好啦,夫君害羞,那青娘就不問啦!” 晏少卿:! 他頓時顧不上羞赧,飛快應(yīng):“好,那青娘來找夫君是想做什么呢?” 這般迅速的反應(yīng)更加佐證魚姒的篤定,她的心直直往下沉,那一個不愿相信的猜測在此刻愈發(fā)趨近于真相。 夫君顧左右而言他的態(tài)度,木檀一五一十的陳述,清晰明了的時間節(jié)點,種種跡象都說明,她和夫君可能根本沒什么勝過金風(fēng)玉露的初遇。 她很有可能,不是謀了夫君的心,而是用盡了千方百計,先謀定了他們之間的姻緣。 這真是太糟糕了。 魚姒已經(jīng)不愿再想下去,她直起腰,從依靠著的懷里出來,又埋進(jìn)了他的頸窩,蹭來蹭去。 這樣的撒嬌近來似乎愈發(fā)頻繁,晏少卿指尖輕撫她簡約的髻,柔聲喚:“青娘?” 蹭停了下來,晏少卿正要再問一次,頸側(cè)忽然傳來一絲異樣。 身體瞬間僵住,他已經(jīng)察覺到,那仿佛……應(yīng)該……是青娘柔軟的唇。 襲擊猝不及防,晏少卿有點狼狽,聲音都不對了:“青娘,我們回房去好不好?” 在書房里……實在突破他的原則……liJia 柔軟的唇?jīng)]有離開,甚至更加變本加厲地摩挲,有靈敏柔韌的觸感掃在他頸側(cè),濡濕點點。 “青娘……”已經(jīng)近乎懇求了。 舔舐依舊沒有停下,晏少卿恍惚覺得有此遭遇的并不是他的脖頸,而是他的理智。 攬著纖腰的手情不自禁愈收愈緊,可他仍在艱難掙扎:“青娘,回房好不好?回去的話,青娘想怎樣都可以,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突然的輕微刺痛。 強(qiáng)忍的吐息xiele一絲,低低凌亂。 魚姒咬過后看了看,牙印在一旁,紅色的小痣竟安然無恙。 咬偏了。 還未再懇求,頸側(cè)的一切都消失了,晏少卿說不上來自己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總之他覺得他的懇求奏了效。 話已經(jīng)說出口,若是不認(rèn),非但影響不好,她還會鬧起來,萬一任性在這里就……豈不是更糟糕? 本著這樣的邏輯,他剛要抱起她回房,沒想到消失的一切又卷土重來。 這次沒什么溫情廝磨,微微的刺痛突兀而快速。 晏少卿徹底愣了:“青娘?” 紅色小痣一看就是被蹂.躪過,魚姒終于有了些安慰,抬起頭,她的夫君滿目茫然,看上去竟然無辜又可憐。 真讓人想褻.瀆。 魚姒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念頭離譜,夫君居然說謊騙她,難道不該被懲罰嗎? 她此刻完全將猜測中糟心的過去都拋諸腦后,微微一笑。 “夫君方才說什么?回房?” 嫣紅瀲滟的菱唇勾勒出漂亮的弧度,桃花眼卻是含著不善的似笑非笑,眼尾微挑,波光流轉(zhuǎn),說不出的惑人。 明明已察覺到明晃晃的不同尋常,可晏少卿對著她一瞥一笑皆動人的芙蓉面,陌生是有,可心頭更多的,卻是劇烈的怦然。 他十分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句非常輕薄孟浪的俗語,并終于消除過往的不解,豁然貫通。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如若青娘是要取他的性命,他也甘之如飴。 更不用說,她可能只是……對他做一點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