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未及思,他霎時掀開被子要下床,口中喚:“青娘!” 木檀的聲音在外面:“少夫人在廂房,少爺醒了?” 在廂房?他們回家了? 晏少卿披了衣裳,也顧不得衣冠不整,直往廂房去。 青娘果真在廂房,正全神貫注看書,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緊繃的心神放松下來,他急急上前,想要將她上上下下看一遍。 魚姒明明眼也沒抬,卻敏銳躲過了他將將撫到鬢邊的手。 晏少卿一愣:“青娘?” 魚姒嗯了一聲,合上書起身便要走。 晏少卿徹底懵了,下意識抓住她的袖子。 拉扯輕微,但魚姒就是更生氣了。 她面無表情轉(zhuǎn)過頭,低眸看向他的手,一字一頓:“放開?!?/br> 冰冷又無情,叫晏少卿心頭一涼,渾噩的神志甚至在想,難道他又在做夢? “青娘,對不起,是我錯了……”他也只能如夢中一樣喃喃認(rèn)錯,沒有半分辯解的余地。 魚姒聽得好笑,他又知道自己哪里錯了? 他知道什么。 妻子娶回家,想碰還是不想碰,不都是隨他的心意嗎? 他哪里有錯? 都是她的錯,她不該癡心妄想,不該念念不忘,更不該長成讓他索然無味的模樣。 “放,開?!?/br> 攥著荷青袖擺的修長手指僵了許久,一點點松開。 不知道為什么,魚姒更生氣了,她霍然回身,微微笑道:“夫君,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也許山長就快要通知啟程了,你不整理一下自己的文賦嗎?” “夫君才思敏捷,想來一定滿書房都是文稿了?整理許整理不完,夫君不若就在書房歇下吧,也好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妾身就不打擾夫君正事了。” 隨著尾音愈冷,她沉著臉不緊不慢理好衣袖,扭頭昂首闊步走了。 廂房里變得冷冷清清,愈發(fā)安靜。 晏少卿突然清醒過來。 不對,這不是夢。 夢里的青娘從來不掩厭惡,看著他的時候是滿目的恨意,恨不得從未見過他一樣。 難以言喻的慶幸席卷全身,宛若劫后余生,他長長舒了口氣,終于敢抬眼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毫無疑問,青娘很生氣。 為什么? 記憶全盤回籠,得知青娘出事時的頭腦空白,發(fā)現(xiàn)中計后的愕然驚怒,隨之而來的意識昏迷,再到燥熱升騰而起…… 憶起手上……晏少卿心下大窘,他從未做過那等、那等恣意縱情的事,更不用提那時他還箍住青娘,埋頭細(xì)吻…… 即使有藥性之故,也著實放浪形骸,簡直不堪回首。 正要略過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之處。 那個時候,青娘好像就已經(jīng)很生氣,一點兒也不想管他的樣子。 晏少卿不禁細(xì)思起來,難道……青娘是氣他大意中計? 若只是迷藥,也許青娘不會氣那般厲害,偏偏還有臟東西,萬一有什么差錯,自己豈不是要對不起青娘? 就算不論這遭,青娘及時趕到,可要為他解除藥性,還是在別人家里,也著實荒唐,青娘惱羞成怒,生氣也是情有可原。 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些原因,晏少卿思定,不禁又松了口氣。 本就是他的錯,伏低做小也好,全然攬錯也好,都是該的。 青娘想叫他睡書房,睡就是了。 只要能叫青娘消氣,哪怕睡院里也行。 · 將要入夜,家里卻燈火通明,倒騰的動靜實在太大,魚姒越聽越氣,可恨耳朵還閉不上,只能聽著。 晏少卿忐忑地掀開簾子,見到魚姒正抱著枕頭氣咻咻的,桃花眼圓瞪,說不出的可愛。 想想便罷了,他也知道,若夸出口,只會火上澆油。 “咳,青娘……” “夫君怎么回來了?有什么東西忘了嗎?讓人來取就是了,怎么還親自回來?”還沒說一句話,她立刻點了爆竹一樣噼里啪啦嗆起來。 又嬌又辣。 意識到心神微蕩,晏少卿立馬在心里嚴(yán)厲譴責(zé)自己不合時宜的心猿意馬,又咳了一聲:“我是想說……” “沒有忘東西?那夫君回來做什么?想說什么?什么也不必說,夫君快回書房吧,萬一別人毛手毛腳碰壞了夫君的紙筆怎么辦?” “……” 晏少卿掙扎:“那日……” 魚姒瞪著他:“什么那日?沒有那日!夫君不必再說了,快回去吧!” 一想起來,她只覺得像被迎面甩了耳光,此生從沒有過的屈辱,皆是他給予。 晏少卿還想再軟言哄一哄,可是看清她泛起紅的眼圈兒,張口卻無言。 他低聲道:“……好?!?/br> 是他惹她生氣,怎能還顧左右而言他想借著機會哄哄她? 老老實實任由出氣便是。 清寥頎長的背影消失,魚姒瞪了許久,猛地一把將枕頭丟了下去。 櫻桃差點被砸了個正著,她大氣不敢出,原本想商量的也不敢商量了,只好支支吾吾道:“小姐,時候不早,要不要洗漱安歇?” 當(dāng)然要洗漱安歇,不僅要洗漱安歇,還要好吃好喝、身體康健。 怎么能和自己過不去。 月上中天,書房被皎潔清冷的月華籠罩,映入窗來,疏影橫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