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只是太后娘娘終究不是鐘家老太太。鐘家老太太只會撒潑打滾,但跟前這一位要是伺候不好,那可是要人命的!秀娘想了想張口回答:“臣婦行的正坐得直,這等莫須有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認(rèn)的。太后娘娘您明察秋毫,肯定也不會因為外人隨便幾句話就定臣婦的罪 ?!?/br> “你這話是說哀家老了,開始偏聽偏信的意思?”太后娘娘立馬又抓住話頭叱問。 “臣婦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秀娘連忙搖頭,卻并不再多解釋。 太后見狀,自然又是一聲氣呼呼的呵斥。 “罷了罷了!本來哀家今天叫你進來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個什么樣三頭六臂的人物,竟能叫人神魂顛倒成這樣。今天見了,也不過爾爾??梢粤耍阃讼掳?!哀家累了!” “是,臣婦告退。”秀娘云里霧里的告辭退出去,又是梁公公給她帶路。 一路沉默的步行到宮門口,小將軍府的馬車就在這里。梁公公笑瞇瞇的撩起車簾:“小將軍夫人,請吧!” “多謝梁公公,今天辛苦你了?!毙隳飶娜輰λI硪欢Y,并悄悄塞了一個荷包到他手里。 梁公公不著痕跡的接了,依然笑瞇瞇的對她道:“今天的事小將軍夫人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太后娘娘最近心情不大爽利,罵了不少人呢,你不過是其中一個?!?/br> “原來如此,那就多謝梁公公了?!毙隳镞B忙笑著點頭,轉(zhuǎn)身鉆進馬車?yán)铩?/br> 但才鉆進去,她就被里頭幾乎占據(jù)了一半空間的花花草草給驚到了。 “梁公公,這個是?” “哦,太后娘娘聽說小將軍夫人你挺會侍弄花草,所以就叫人把長樂宮中幾盆快死的牡丹給搬了過來,交給你處理。如果能治好那最好不過了,如果治不好,那就扔了吧!”梁公公道。 秀娘心中一凜。 太后娘娘的花兒,她敢不治好嗎?只是……這樣說的話,這位太后娘娘到底什么意思?她為什么越來越搞不懂了? 要是真心討厭她,她老人家怕是直接把花拔了扔了都不會給她。但一口氣給這么多,還都是病歪歪的……這也不像是給人賞賜的樣子。 但搞不懂也不能多問,她只點點頭:“我知道了 。”便放下車簾,叫車夫策馬離開。 目送馬車?yán)锶?,梁公公一甩拂塵,掂了掂秀娘給的荷包,唇角勾起一抹笑:“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難怪吳大公子如此上心,都把關(guān)系走到咱家這里來了?!?/br> 搖搖頭,他連忙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回到長樂宮中。 此時的太后卻并沒有如她所說去歇息,而是在和人說話。而坐在她對面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襲明黃色常服,面帶些許病容,不是當(dāng)今圣上是誰? 梁公公連忙進去見禮,皇帝擺擺手:“免禮,起來吧!” “謝皇上?!绷汗s緊起身到太后身后站定。 太后也才問道:“她看到那些花了?反應(yīng)如何?” “有些疑惑,但并沒有多說,很爽快的就收了。”梁公公連忙如實稟報。 “看來她是著實有法子?!碧筝p哼。 皇帝見狀卻是滿臉好奇:“她就沒有哭?也沒有被嚇到?”畢竟太后剛才的一番質(zhì)問著實嚴(yán)厲,他躲在屏風(fēng)后頭聽著都差點腿軟,幾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因為不好好讀書被母后教訓(xùn)的時候。 梁公公搖頭:“沒有。她十分鎮(zhèn)定,臨走前還向奴才告別來著?!?/br> 皇帝聞言滿意頷首:“如此說來,她還果真是個鐵骨錚錚的女子,難怪余小將軍對她如此執(zhí)著了?!?/br> 太后一聽,立馬輕哼一聲。 皇帝趕緊就揚起笑臉:“母后您說呢?” 太后撇撇唇:“這女人心性是不錯,有手段也有心計,偏生膽子還大。換做其他人,被哀家這般責(zé)難,早已經(jīng)跪在地上哭求不住了,偏偏她還能反駁哀家,最后竟還……難怪庸兒會把她放在心上。她要是生在京城,只怕早已經(jīng)是大戶人家的當(dāng)家主母,只可惜……” “現(xiàn)在這樣也還好吧!小將軍夫人、狀元之女,從建朝到如今,有幾名女子能有這樣的身份?更別說那些這一年多虧了她提供的那幾味藥膳,兒臣的身子都好多了 ?!被实勖Φ?。 太后不悅瞪他一眼:“是那兩個人讓你來幫她說好話的?” 皇帝賠笑:“當(dāng)然不是。他們只是早料到朕肯定不會放過她,所以在朕召他們密談的時候一起懇求朕不要將怒火轉(zhuǎn)嫁到她頭上,一切和她并無關(guān)系?!?/br> “所以你是站在他們那邊的?”太后只問。 皇帝心里暗暗苦笑。都說人老了心思就會越來越古怪,尤其扯上自己娘家,那就更是是非不分,現(xiàn)在他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母后,誠然庸哥兒是個好的,只是她現(xiàn)在還是小將軍夫人呢!兒臣看他們夫妻倆的表現(xiàn),都不是想要和離的樣子。而且李赟李晟父子也甘愿后退一步,所以兒臣以為……” “就放過他們,讓哀家的庸哥兒繼續(xù)打光棍?”太后沒好氣的道。 皇帝好生無言。“母后,天下窈窕淑女何其多,難道庸哥兒就非得吊死在她一棵樹上不成?” “至少庸哥兒現(xiàn)在是這個想法。” 皇帝徹底無語了?!澳悄负竽F(xiàn)在打算如何?” “哀家還能如何?不過是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太后冷聲道。 皇帝連忙松了口氣。他還生怕母上大人為了讓娘家侄孫不打光棍,刻意拆散別人夫妻呢!畢竟余言之也是他手下一員猛將,他還打算以后好生提拔他來著。要是他們就這樣活生生的奪了他的妻……即便這事不是他做,但太后的意思難道不就是他的意思?君臣之間難免會有隔閡。 至于李赟李晟父子倆……哎,那也是兩員良才,要是用得好了,也會在朝中大展長才。只是這兩個人也的確是任性了些,必須壓制壓制。不然,以后自己的兒子繼位怕是控制不住。 想到這里,他又不禁想到自己那三個性格迥異的兒子,心思就更紛繁復(fù)雜了 為什么自己的兒子就不能像李赟的兒子一般,對骨rou至親寬容擔(dān)待一些呢? ☆、第一三一章 七色牡丹 秀娘的馬車走出皇宮沒多久,就突然停下了。 秀娘眉頭微皺,聽到外面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李大姐,在下想請你喝杯茶,不知你可否賞臉?” 秀娘唇角輕扯:“不能 。” 外面吳大公子一噎。竟然主動上前掀開車簾,沖她咧嘴一笑:“大姐你也太沒良心了點,你難道不知道你這么狠心的拒絕會讓我傷透了心嗎?” 秀娘冷冷瞧著他:“我看你一點都不像是被傷到了的樣子?!?/br> “那是因為我夠堅強?。 眳谴蠊有Φ?,對她做個請的姿勢。“茶水已經(jīng)備好了,大姐請移步吧!” 秀娘看看情形,就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便冷冷瞪他一眼,還是下車進了燕蘭樓。 頂樓的雅間之中,各色蔬果茶水果然已經(jīng)備好了。秀娘也不和他客氣。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吳大公子連忙再給她斟滿,滿臉討好的笑讓秀娘心里格外的膩歪。 “什么事,說吧!我還要回家。” “其實也沒什么事,我就是想和你說一聲:別把太后的話太往心里去,她老人家只是想見見你,探探你的底,其實并沒有惡意。” “我知道?!毙隳锏瓚?yīng)道。 坐在馬車?yán)锏臅r候她就想到了:以太后娘娘的本事。要是真不喜歡她,她老人家有的是法子折磨得她生不如死。但她老人家大張旗鼓的把她叫到宮里,也就讓她跪了跪,惡聲惡氣的說了幾句話,就把她給放出來了!這樣的舉動和她擺出來的陣勢完全不符。歸根結(jié)底。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那老太太根本就沒打算把她給怎么樣! 所以現(xiàn)在再聽他這么一說,她就越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見她如此,吳大公子訕訕一笑:“也是,你這么聰明的人,當(dāng)然早就猜到了,我這樣只是多此一舉?!?/br> “不,你在我剛出宮時就攔下我,肯定不只是想和我解釋這么簡單。還有什么事,一并說了吧!大家都是熟人了,你一個大男人,還這般扭扭捏捏做什么?”秀娘冷聲道 。 吳大公子聞言又是一噎。 “你這么強勢霸氣,在你跟前,我覺得我才是個小媳婦,能不扭捏嗎?”他小聲嘟囔。 “嗯?你說什么?”他的話秀娘沒聽清。 吳大公子趕緊揚起笑臉:“沒說什么!我在自言自語,不是什么要緊事!” 秀娘輕哼,也不和他多糾纏:“有話你趕緊就說吧!不說的話我真要走了!” “好吧!”吳大公子頓一頓。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緩緩抬頭看著她的眼,“秀娘,你可知道,我一直傾慕于你?” 嘎? 秀娘手里的茶杯一抖,guntang的茶水濺了出來,燙的她趕緊把杯子給扔到一邊。 “吳大公子,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請你以后不要再說了?!?/br> “不,我說的是實話?!眳谴蠊訐u搖頭,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正經(jīng),“若說一開始我是有幾分是想將你當(dāng)做打發(fā)時間的玩意的話,但隨著你才能的一再展露,我發(fā)現(xiàn)我對你是越發(fā)的欣賞。這份欣賞慢慢累積,到現(xiàn)在已然轉(zhuǎn)變?yōu)榱四腥藢ε说男膼?。?/br> 這種話,自己都已經(jīng)多久沒有聽過了?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渣男也是深情款款的對自己表白,把他對自己的心路歷程一一道來,每一字每一句,都讓她感動得一塌糊涂。但當(dāng)初的感動有多深,她后來的悔恨就有多深! 誠然,吳大公子不是那個渣男。但是她真的已經(jīng)對這種所謂的真情沒了興致,更何況……想到家里的溪哥,她冷淡拒絕了他:“吳大公子,你難道忘了,我已經(jīng)成親了嗎?” “成親了沒關(guān)系啊,我等你和離就是了!”吳大公子滿不在乎的道。 秀娘立馬臉色大變?!澳闶裁匆馑??竟然詛咒我和離?” “不不不,大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詛咒你!”吳大公子臉色一變,趕緊想要解釋??墒切隳锬睦锟下?? “看來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了 。我走了!從今往后,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好了!”繞過他,她推門就要走。 吳大公子連忙上前來拉住她的胳膊?!按蠼隳阆葎e走,你聽我說嗷!” 不想秀娘回過身,直接一記斷子絕孫腳,踢得他幾乎生活不能自理。那抓著秀娘胳膊的手自然也軟了下來。 看著他捂著下半身在原地不停跳腳,秀娘又是一聲冷哼:“連這點苦頭都受不住,你還談何傾慕于我?” 說完,扭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吳大公子滿臉痛苦的看著她瀟灑離去,腦子里只冒出一個想法是個男人都扛不住她這么兇狠的一腳吧?這個和傾慕不傾慕她有關(guān)系嗎? 他是不知道當(dāng)初秀娘和溪哥也有過這么一出。而溪哥那個怪胎,居然硬生生的扛下來了!有對比就有差距,在秀娘看來,既然溪哥都扛下來了,你卻扛不下來,那自然就是遠(yuǎn)不如他,那她為什么還要對你另眼相看?池討土技。 腦子里這么想的時候,秀娘卻也沒有想到:原來,溪哥的形象已經(jīng)潛移默化的刻入了她的內(nèi)心深處。每當(dāng)面對一個男人,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拿他們和溪哥對比,等作出他們都比不上溪哥的結(jié)論后,她就會再把溪哥的形象悄悄放入心底,心滿意足的離開。 現(xiàn)在的她就是這般心滿意足的走了,卻留下吳大公子一個人在原地滿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