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黎明月面露憂色:很多平民百姓只是勉強充饑而已。 沈硯冰意外對方竟然關(guān)心這些:你還挺清楚?我還以為你只是個不問世事的嬌公主呢。 黎明月臉色微紅:我十四歲前,都在宮外生活。 原來還是個民間公主。 沈硯冰沒有深究,隨口問她平時做些什么。 練字、讀書、繪畫、騎馬、射箭,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生活挺豐富呀。沈硯冰感嘆,看她一眼,看來你們的景朝對女性還挺寬容的。 黎明月并未覺得這有何不妥,沈硯冰簡單解釋:你紀錄片看到后面就明白了,封建社會往后走,對女性的拘束已經(jīng)到了殘忍的程度。 她隨便舉了幾個女德的例子,聽得黎明月一愣:景朝雖然對女子要求也甚多,但也不至于如此苛刻。 她想起自己那位肆意率性的胞姐,改嫁三次,要是放在之后的朝代一定會被戳脊梁骨。 黎明月一直避免讓自己思考過去,思念景朝。 盡管好奇為何千年后發(fā)展成了這樣,也一直按捺著沒有主動過問。 她來到的這個新世界的感受很復(fù)雜景朝雖沒有這些神奇的東西,但畢竟是她生活十九年的故鄉(xiāng)。 但她今天看的紀錄片說,所有的封建王朝終將走向覆滅。 她似乎看見黎家姓下殘破的的景字旗,看見宮殿上長裙曳倒的血跡,看見漫山遍野的枯槁人家。 她感到一陣心驚。 第五章 下午 黎明月少見的失神發(fā)呆。 想家了?沈硯冰忽的出聲。 她搖搖頭,依舊沉默著。 思鄉(xiāng)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沈硯冰見不得那張苦著皺眉的小臉,把電腦轉(zhuǎn)向她,給你看看古代的民間生活。 她挑的是《清明上河圖》的局部畫,雖然不是所謂的景朝,但古代風(fēng)俗韻味十足。 黎明月驚奇地看著這精細的百姓圖景,好一會才出聲,嘴角帶笑:和景朝不太像。 畢竟不是同一個時空。 沈硯冰莞爾,這只是畫作,現(xiàn)代流行的照相,和真人一模一樣,給你試試。 說完,她舉起手機,打開自帶相機朝她按了快門。 黎明月好奇地看著這對準(zhǔn)她的手機。 沈硯冰不太拍人像,技術(shù)相當(dāng)一般,但黎明月意外地上鏡。 她湊頭看過來,見到自己,驚訝地睜大眼。 沈硯冰笑:怎么樣,像不像? 嗯。黎明月簡直不知說什么是好,一模一樣,而且好快。 說完,她想了想,像屏幕里的人。 沈硯冰懂她的意思,欣慰對方的觸類旁通,是的,只不過電視機是錄像,拍的是連貫的動作,照相就像畫像一樣,是靜止的圖片。 黎明月點頭,看向手機照片的眼神有些留戀。 沈硯冰莞爾:以后可以洗出來。 黎明月并不懂這是什么意思,只托腮乖巧點頭。 沒多久,門鈴聲響,沈硯冰起身開門,同外賣小哥道謝,把午餐拿了進來。 她一邊招呼黎明月過來,一邊拆開包裝袋。 黎明月嗅了嗅飯菜的香味,驚訝:剛才那是何人? 外賣小哥。沈硯冰拆著飯盒的手,我出錢購買食物,人家給送來,然后從平臺得到屬于自己的報酬。 錢?報酬? 沈硯冰解釋,你可以理解為古代的銀兩、銅錢,不過我們現(xiàn)在都用紙幣和數(shù)字貨幣。報酬,就是別人做事后得到的錢。 黎明月沒有很明白前面的話,但此刻全身心被那香味吸引,按捺住了問題。 沈硯冰點的是雙人份的蓋澆飯,配菜都是牛rou和青菜淋汁。 但黎明月先吃的是什么都不沾的白米飯。 好香,這真的是米飯嗎? 顆顆飽滿,松軟可口,唇齒留香。 沈硯冰對這個問題感到意外,莞爾:是的。 感謝科技,感謝人民。 黎明月早就餓了,舀了塊rou,細嚼慢咽,雀躍:這是什么菜? 牛rou片。 她突然不說話,過了幾秒才反問,牛rou? 沈硯冰后知后覺,古代耕牛是重要勞動力大部分朝代是禁止食用牛rou的。 現(xiàn)代和景朝不一樣。沈硯冰只得解釋,牛rou是最廣泛食用的rou類之一,現(xiàn)在種地也不用牛,你放心吃。 黎明月啞言,盡管牛rou片很香,但她遲遲不肯再試。 沈硯冰感到意外,耕牛在古代價值很高,律法通常會規(guī)定不許食用,但就她所知,每朝吃得快暢的達官貴人并不在少數(shù)。 這位景朝的公主殿下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但不管怎樣,吃還是要吃的。 牛rou營養(yǎng)價值很高的,多少吃一點,如果你不吃的話,這些就只能扔了。 黎明月皺眉,扔掉? 是啊。沈硯冰應(yīng)得自然。 景朝雖然鼎盛,但宮內(nèi)謹遵祖訓(xùn),厲行節(jié)儉,各宮中不大剩飯菜,就算有,也大多流入仆從口中。 黎明月正色,雖然現(xiàn)代比我想象中還要富庶,但節(jié)儉才是長久之計。 說罷,她利落地挑起自己盒中的牛rou,一片片放入對方盒中。 沈硯冰挑眉,對她突如其來的大膽有些意外:你這是轉(zhuǎn)移矛盾。 黎明月抬頭,眼波瀲滟,薄唇抿直,可是我真的不想吃牛。 沈硯冰移開視線,咳了一聲,不想吃就不吃吧。 黎明月露出淺淺的梨渦,嗯。 餐桌上靜悄悄的,黎明月吃東西也非常專注,沈硯冰一邊刷著手機,時不時舀幾口。 你看的是什么? 黎明月還沒見過有人吃飯一心二用的。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那個巴掌大的叫手機的東西就無時無刻不在搶鏡。 新聞資訊。沈硯冰黏在手機上的視線抽出,看向黎明月,在現(xiàn)代,每個人都有手機,你以后也會有的。 她又開始忍不住琢磨怎么把她交給公安。 一直放在她家也不妥。 黎明月看著她,好幾秒后才開口:什么是新聞? 后面的資訊二字對她太困難,干脆連記都沒記住。 沈硯冰費力地和她解釋,古代有過小范圍傳播的印刷雜報,但質(zhì)量較低,基本只在坊間流傳。 她挑了兩條容易理解的新聞念給她聽,作為了解現(xiàn)代的初步途徑。 黎明月果不其然被外國基建旅游這些概念繞暈,不過她并沒有氣餒,只是學(xué)習(xí)的心情愈發(fā)急切。 沈硯冰被這種求知精神深深打動了。 一下午,黎明月就趴在茶幾前用功地看紀錄片、做筆記和用中性筆練字。 她的漢語底子很好,到現(xiàn)在連蒙帶猜認識了不少簡化后的字。 沈硯冰也并非無所事事,網(wǎng)上查了會兒景朝,果然一無所獲。 她甚至嘗試著往輸入框里搜關(guān)鍵詞古人穿越,得到的毫無疑問都是垃圾信息。 當(dāng)下重要的是身份問題。 沈硯冰嘆氣,又問了問怎么給過去沒有任何記錄的成年人上戶口,得到的回答無一例外令人沮喪。 要怎么證明她的親生父母是華國人,證明她出生在華國? 沈硯冰自言自語,陷入沉默。 還是報警讓公安發(fā)愁吧 這念頭徘徊這么多次,可算下定決心實踐了。 沈硯冰當(dāng)下查到最近的分局電話,直接撥打過去: 您好,濱城西區(qū)派出所,請說! 我昨晚撿到了一個自稱是古代來的公主,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會,也沒有戶口,請問怎么處理? 不好意思,您能重復(fù)一遍嗎? 我撿到了一個穿越者,要送到派出所嗎? 您的家人呢,建議他們帶你去精神科或腦科檢查一下。 我沒開玩笑。 您的這種行為嚴重擾亂了報警臺正常的工作,請不要再隨意撥打,否則將依法受到處罰。 嘟意料之內(nèi),情理之中。 你們都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沈硯冰聽見對面的一聲掛斷,雖然喊了一句硬氣的話,但也莫名松了口氣。 還好,這個世界沒有真的瘋魔。 她打電話前,還想象了下會不會被轉(zhuǎn)接到特殊部門處理。 生活依舊繼續(xù),問題并不會消失。 下次直接帶人去公安好了。沈硯冰嘆氣,又想到黎明月的學(xué)習(xí)速度,一身現(xiàn)代裝扮下來,到時候恐怕真沒人信她的來由了。 信了又怎樣?按現(xiàn)在規(guī)定,還是沒法解決身份問題。沈硯冰對這個關(guān)鍵問題感到頭大,沒有戶口沒有身份,工作學(xué)習(xí)都沒法開始,哪哪都被限制著。 想不出什么好辦法,沈硯冰只好先拋到腦后,干起正事。 所謂正事就是批閱著學(xué)生的期末試卷,再一個個錄分。 現(xiàn)代文學(xué)算是冷門,她現(xiàn)在只帶帶本科的課程,一周兩三節(jié)課,輕松得很。 當(dāng)然,如果不用做課題寫論文就更好了。 作為一個年輕看似前途不可限量,但實際學(xué)術(shù)追求快消失殆盡的青年教師,沈硯冰有些惆悵。 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比如回學(xué)校一趟給學(xué)生緊急簽字。 沈硯冰看著學(xué)生剛發(fā)來的微信有些無奈。 好在公寓離學(xué)校不遠,她嘆口氣,起身進臥室換了衣服,簡單洗面涂了個口紅準(zhǔn)備出門。 黎明月把紀錄片按了暫停,看向突然光彩照人的她。 我要臨時出一趟門。沈硯冰解釋,遲疑著要不要帶對方出去接觸一下現(xiàn)代社會。 你想去外面看看嗎? 黎明月猶豫兩秒,點頭。 那就準(zhǔn)備換衣服。沈硯冰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回臥室翻出一套淺綠的雪紡收腰裙遞給對方。 黎明月配合地進洗手間很快換好,出來時青春洋溢,文靜嫻雅,活脫脫一個現(xiàn)代小仙女。 她的手臂不自在地垂下,如墨的長發(fā)因為剛剛的換衣而散亂,沈硯冰翻出一個發(fā)帶,走到對方身后,手指輕柔撫過發(fā)絲,熟練地替她綁出一個靚麗俏皮的高馬尾。 好了。沈硯冰開口,黎明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時有些認不出來。 這叫馬尾辮,以后你自己再試試。 說實話,這也是沈硯冰唯一會扎的發(fā)型,稍微進階一點的丸子頭就完全不行了。 黎明月微微偏頭:就這樣出門? 這在景朝可就是不修邊幅,和穿單衣出門沒差別,都是要被暗笑的打扮。 沈硯冰視線落在她的腳丫上,從鞋柜了拿了雙久遠的魔術(shù)貼涼鞋,蹲下教她穿上,可以了。 準(zhǔn)備完畢,她提起挎包,一邊確認帶齊東西,一邊向她強調(diào),待會兒不管看見什么,都不許隨便說話,不許做出奇怪的事情。 有問題心里記下來,回來再解釋。 跟著我走,千萬不要走丟,可以做到嗎? 黎明月重重點頭,神情肅穆,簡直像要去參加祭天大禮:可以做到。 沈硯冰朝她一笑,偶然瞥見對方鬢角的碎發(fā),自然替她拂到耳后。 黎明月感受著對方的靠近,眨了眨眼。 沈硯冰后悔自己手欠,面上像沒事人一般,開口:走吧。 第六章 外出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太陽還沒下山,西垂的殘陽灑落金光,勉強讓黎明月找回了一絲熟悉感。 在小小的公寓房里受到無數(shù)次沖擊后,她第一次直面鋼鐵城市的巨大震撼仍舊沒有絲毫消解。 數(shù)不清的打扮奇特的人,跑來跑去的鐵盒子,喧嘩繁忙的大街,拔地而起的鋼筋水泥。 要是和她說來到了神國,恐怕她也會信。 公主殿下表現(xiàn)很好,寸步不離沈硯冰,見到這些奇特景象雖然緊張,忍不住張望打量,但面色沒有表現(xiàn)出異樣。 沈硯冰公寓離學(xué)校不遠,但學(xué)校面積大,各棟樓離得遠,她一般開車入校。 但今天只需要去辦公室簽個字,本著帶古人見見世面的心思,她選擇了走路。 她一路給黎明月介紹了紅綠燈、斑馬線還有汽車大巴,領(lǐng)著對方過了馬路,走到綠蔭底下的人行道上。 黎明月有些害怕來往的車輛,同沈硯冰保持著極近的距離。 濱城臨海,夏季炎熱,所幸各處綠化做的上心,路邊垂絲掩映的綠道內(nèi)時聞鳥鳴。 沈硯冰就職的濱城大學(xué)是一所普通本科院校,但由于地理位置優(yōu)越,就業(yè)廣受認可,生源一直不錯。 這是學(xué)校,讀書學(xué)習(xí)的地方。 黎明月順著對方指的方向看去,認出了巨大石碑上刻著的行書題字濱城大學(xué) 她抬頭看沈硯冰:你在念書嗎? 沈硯冰:我在這教書。 周圍有同學(xué)看過來,她沒有過多解釋自己,看向拖著行李考完準(zhǔn)備離校的人群,這些都是學(xué)生。 黎明月點頭,心里驚訝。 她見到和她年紀相仿的男子女子來來往往,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在景朝,平民別說讀書,通常連大字也不認識幾個。 這個年紀,也大多婚配有了小孩。 濱城大學(xué)的建筑非常現(xiàn)代化,到處打理得精致,黎明月同沈硯冰進了大樓,室內(nèi)冷氣襲來,立馬驅(qū)散驕陽的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