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fēng)華正茂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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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看向那個少年。 卻只見,少年根本沒看他,而是兩眼含笑,溫柔地看著他身旁的女人。 而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笑著,笑地得意洋洋,無比刺眼,笑地仿佛在嘲諷他這個手下敗將。 可她,憑什么笑? 憑她不需涂脂抹粉便白皙細膩的臉頰?憑她不需束腰便婀娜多姿的身軀?憑她不需費心追求,不需強取豪奪,便可讓睢鷺那樣的人主動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憑什么! 她也配! 他雙目赤紅,瞪著那個女人,妒意恨意鄙視交織,憤極恨極,只覺得她便是他此生仇讎,他恨不得啖其rou,飲其血。 然而,眼前的女人不是一捏就死的普通女人,而是樂安公主。 于是他低下頭,掩去了眼里的嫉恨。 “呵,不過一個玩物罷了,公主想要便要了,君子不奪人所好,公主犯得著為此血口噴人,污我清白?甚至質(zhì)疑朝廷科舉不公?” 說著,他便又抬起了頭,脖子梗地直直地,目光直接甚至帶點輕蔑和憐憫地看著樂安,仿佛她是什么無理取鬧胡攪蠻纏的鄉(xiāng)村愚婦。 而他這么一說,盧譙也反應(yīng)過來。 可不是! 雖說盧嗣卿對她不敬,盧家理虧在先,但就算捅到皇上那里,也頂多治盧嗣卿一個不敬皇室之罪,而盧嗣卿是盧家子,皇上不可能不給盧家面子,到時,頂多像前陣子罰南康公主一樣,罰個閉門思過或幾個月俸祿,而那對盧嗣卿對盧家,根本都不痛不癢。 可樂安公主偏偏扯什么盧嗣卿考不上探花,還要皇上徹查科考?這不借題發(fā)揮、胡攪蠻纏么!再看看她身邊那唇紅齒白的少年人—— 盧譙登時覺得傷眼睛。 作為頂頂?shù)娘L(fēng)流人兒,盧譙自然知道這個睢鷺,也知道侄兒盧嗣卿最近對這人上心地緊,很是給他找了些麻煩,前幾天還把人給“請”來了盧家,也不知道這人怎么逃了出去,居然還攀附上了樂安公主。 可不管怎樣,看眼前這架勢,這樂安公主莫不是聽了這睢鷺的讒言,準備拿盧嗣卿開刀,好給新收的情郎出氣? 嘖嘖。 盧譙蔑嘆一聲。 女人哪,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整天就會爭風(fēng)吃醋。 哪怕是傳聞中的樂安公主,也不過如此。 盧譙突然想起,以前與兄長閑聊時,兄長曾十分感慨地說,樂安公主此人不簡單,還叫他遇上了一定要小心,他那時不以為意,兄長還說他,可如今看來——精明了一輩子的兄長也有看錯眼的時候。 眼前這個為個沒了骨頭的小白臉,便肆意妄為,胡攪蠻纏的女人,哪里值得他高看一眼了? 哪怕是他這樣被兄長念叨著不成器的浪蕩子,都知道美人可以玩兒,可以華衣美服相贈,可以寫詩寫文吟誦,但不能真把個玩物當回事兒,更不能為了個玩物,真動了心,動了情,為此跟自己地位相當?shù)娜藸庯L(fēng)吃醋,大打出手。 名士之間互贈美人也是一樁佳話嘛。 自認為想通了其中關(guān)節(jié),盧譙也不怕了,眼神示意盧嗣卿后,便雙手負后,看看睢鷺,又看看樂安,才悠悠然道: “公主,嗣卿對您不敬,這是他的不對,就算捅到皇上那里,該怎么罰怎么罰,盧家絕無二話,但除此之外——” 他瞄了睢鷺一眼。 “子虛烏有的罪名,盧家和嗣卿可不認?!?/br> “哦?”一直安靜看著盧家叔侄倆表演的樂安,此時才終于出了一聲。 “子虛烏有的罪名——你指什么?” 盧譙輕笑。 還給他裝。 “自然是指,您只為個人仇怨便擅自給嗣卿定的罪?!?/br> “私囚他人奴仆,甚至科考舞弊……公主,這可不興亂說哪?!彼终f了遍這句話,只是這次,卻有底氣多了。 “不知道您聽這位睢小友說了什么,小侄之前的確與這位睢小友之間有些誤會,但既然如今,這位小友——”他咳了下,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似的,“既然……這位小友已經(jīng)是您的人,那我盧家自然也不會跟公主過不去,是以,還望公主,也給盧家個面子,將此事揭過,對大家都好。” 他看著樂安,須眉潔白的模樣,很有些智者的樣子。 “公主,切不可因為一時意氣,干下悔之莫及的糊涂事??!” 樂安公主再怎么受皇寵,也不過一個公主罷了,盧家敬她,可卻也絕不怕她,而只要這位樂安公主還有點腦子,也該知道這一點,仔細想想,就該知道怎么做,才是對她而言最好的選擇。 樂安笑了。 她看向睢鷺。 “最后這段話,你聽懂沒?” 睢鷺眨眨眼。 “好像聽懂了?!?/br> “哦,那你說說?!?/br> 睢鷺:“這位大人的意思,盧公子跟臣之間只是有些小誤會,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盧家既往不咎,而公主,也要看在盧家的面子上,別跟盧家過不去。這樣對公主,對盧家,都好。最重要的是,“他又眨了眨眼,眼里帶著狡黠的笑意。 “公主千萬別為了臣,沖冠一怒為紅顏?!?/br> 樂安拍了拍手,做恍然大悟狀。 “盧大人這話的確不錯,這樣一來,盧家好,本宮也好,不過——”她看看睢鷺。 “你好嗎?” 是啊,這樣處理是最好,大戶人家嘛,不都是這樣,不到生死攸關(guān),誰也不會撕破臉鬧地你死我活,尋常小摩擦,也就互相嘴一嘴,然后彼此給個臺階下,你好我也好,最省心省事兒,至于睢鷺? 沒聽人盧家人怎么說的嗎?一個玩物而已,玩物的心情想法需要照顧嗎? 睢鷺看著她。 忽然,溫溫一笑。 “我不好?!?/br> 他說。 “公主,如此一來,我很不好?!?/br> 樂安的笑容陡然放大。 “沒辦法……看來只能,沖冠一怒為紅顏了呢?” 第19章 這位jiejie,聲音很熟悉的…… 盧譙之前的確沒說謊。 今日不值休沐,因此,真正在朝堂上說話有分量的盧家人,此時都并不在家。也因此,來迎樂安的就只有盧譙這種閑人。 雖然不在家,但出了事兒,還是要稟報。 雖然盧譙認為樂安不會為一個小白臉就跟盧家撕破臉,但盡職盡責的門子,卻還是趕緊將此事,快馬報給了各官署的盧家大人們。 而收到門子報信后,便立刻有輛車馬趕回盧家。 馬車里的,是盧譙的兄長,也是盧家如今的族長,樂安的前前公公,當今太尉,盧攸。 一到盧家,盧攸不用人攙扶,下了馬車便直奔據(jù)說爭吵發(fā)生的地點門房。而門房處,盧譙、盧嗣卿仍在,除此之外卻再無他人。 “大哥!” “伯祖!” 盧譙盧嗣卿一看到盧攸,便叫了起來,神情都還帶著些委屈和憤憤。 盧攸卻沒管這二人,只迅速打量了下,沒見著樂安后,便喝問道: “樂安公主人呢?” 盧嗣卿道:“走了!” 他這話說得又氣又沖,也由不得他不氣——就這會兒,他臉上的茶水葉子都還沒擦干凈呢! 因此,說罷,他便想趁機告狀,“伯祖,這個樂安——” 然而,盧攸卻壓根沒理他,直接打斷他的話,問盧譙:“怎么走的?走時怎么說的?” 他臉色凝重,眉宇黑沉,哪怕再沒眼色,熟悉兄長的盧譙也意識到了事情有點兒不對了。 “就,就帶著她那小白臉和那小白臉的隨從走的,走時說——嗣卿動了她的人,折了她的面子,所以這事兒,她絕不會善罷甘休,叫嗣卿等著。” 一旁盧嗣卿猶在憤憤:“哼,放大話罷了!我就不信,她還敢真跟我們盧家撕破臉?伯祖,您要為侄孫做主啊,您看侄孫這臉——” “啪!” 一道響亮至極的耳光,狠狠扇在了盧嗣卿本就五顏六色的臉上。 盧嗣卿捂著臉,不敢置信。 “伯、伯祖……” “廢物!我盧家怎么就養(yǎng)出你這么個廢物!”盧攸虎目怒睜,指著被打懵的盧嗣卿大罵。 盧譙目瞪口呆:“兄、兄長……”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盧攸立馬便把火力對準了他:“還有你!” “一把年紀了,除了玩女人和沽名釣譽,能不能多動動腦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小瞧她不要小瞧她,你當那是你花錢就能玩兒的伶伎娼女,還是你院子里那些大聲跟你說話都不敢的女人?還是你就記得她還是起兒媳婦時,那溫柔乖巧的樣子了?” “尋常人不敢跟盧家撕破臉,可那是尋常人嗎?” “那是從皇帝五歲登基,到十八歲親政,整整十三年,一直隱在皇帝背后的女人!” 空氣一時僵滯下來,盧嗣卿惶惶然仍在不敢置信,而盧譙,則聲如蚊蚋道:“可、可兄長……你也說是直到陛下親政,那都是四年前的事兒了。如今陛下早就自己親理朝政了,再說,之前也不是她的功勞吧……她也就是和陛下親近些,要不是您和其他幾位輔政大臣,朝堂不知道亂成什么樣兒了。況且,那樂安公主這幾年也都……” “也都什么?!”盧攸眉頭青筋直跳,“也都像后宅其他女人那樣,整日賞花打牌、宴飲游樂?” 盧譙不敢說話了,只縮著脖子,點了點頭。 盧攸一閉眼,胸膛上下劇烈起伏,隨從見狀,忙上前幫他撫平后背:“老爺,您別急!”,又有隨從趕緊拿了隨身的藥丸,往盧攸嘴里塞。 盧攸見狀也急:“兄長您別動氣!是我錯了!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