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多嬌艷[重生]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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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桃兒了然,頷首不語。 晴雪又道:“依著我說,太太真是白好心了,沒一個領(lǐng)情的!” 宋桃兒吃了口茶,依舊不言。一旁林大娘替她出聲道:“小蹄子,你懂什么!太太如今執(zhí)掌了四房的財務(wù),是借著此事告知各房一聲?!?/br> 晴雪不過是為了自家太太抱不平,聽林大娘如此說,搔了搔頭,笑著不語了。 片刻,宋桃兒說道:“四爺待會兒回來,翠竹去預(yù)備熱水,林大娘替我到小廚房里看看那鍋老鴨湯好了沒有?!?/br> 這一老一少知道是要支使她們出去,各自告退,獨留下晴雪。 宋桃兒問道:“你過去時,可聽見大太太與三太太說些什么?” 晴雪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我在外頭,聽不清楚,只模糊聽到三太太說什么小孩子貪玩……又什么鄉(xiāng)下女人……知道、知道什么風月寓意?!闭f著,忙看了宋桃兒一眼。 這鄉(xiāng)下女人,當然說的就是四太太了。 宋桃兒倒也不惱,唔了一聲,又問道:“前兒讓你打探的事,可有眉目了?” 晴雪忙不迭點頭,上前一步,低聲道:“果不其然,如太太所料,那座荊桐書院外頭瞧著是間小書院,背后來頭卻是不小呢。這事兒原本還不大好打聽,好在那徐夫子雖不好女色,卻好酒,吃醉了就愛閑講。我讓我一個表哥哥去問的,足足請他連吃了三日的酒,才問出來。徐夫子到京里連年科舉不中,盤纏早已告罄,自己開了私塾授課,但收來的不過是些市井孩童,能得幾個銀子。后來,有位貴人尋到了他,愿出資助他開辦書院,又在京城讀書人伙里散他的文章,這才逐漸聲名鵲起?!?/br> 宋桃兒聽到此處,心里大約已猜到了七八分。 偏生晴雪要賣關(guān)子,笑問道:“太太可知,那出銀子的人是誰?” 宋桃兒含笑道:“想是三爺?” 晴雪頗有幾分失落,言道:“啊呀,原來太太早知道了。” 宋桃兒笑而不語,如此一來,這些事就串在一起了。 再之后的那場大火,林清霜的焦尸,被蘇月瓏收去的鄭鴻鵠……原來上一世國公府內(nèi)還曾有這么一段熱鬧。 又過兩日,鄭瀚玉便以忠靖侯之名,向吏部舉薦了鄭廷棘做糧草先行副官。 派令下到鄭家時,蔣二太太立時昏死過去,鄭廷棘目眥欲裂,直沖到海棠苑,揪著鄭瀚玉就要廝打。 鄭瀚玉雖雙腿不良于行,臂膀上的功夫卻沒落下,不過使了個巧勁兒,便將鄭廷棘推了出去,險些栽了個狗吃屎。 他理了理衣裳,淡淡言道:“為朝廷效力,不是你之所望么?如今夙愿得償,你有何不滿?” 鄭廷棘被幾個小廝按在地下,掙扎不得,雙目血紅瞪著鄭瀚玉,一手指著內(nèi)院,吼道:“你當我不知?!你是為了她,要把我攆去送死!” 鄭瀚玉瞧著地下猶做困獸之斗的鄭廷棘,言道:“為江山社稷,黎明百姓,該當九死不悔。這是老國公爺在世時,對鄭氏弟子的教誨。你,難道不該守么?她是你的四嬸娘,你對她言語無禮,按族規(guī),又當如何處置?!” 鄭廷棘爬不起來,忽然大笑了幾聲,又厲聲吼叫:“宋桃兒,你出來!老子就要被你男人趕去送死了!” 宋桃兒在內(nèi)室聽見外頭的動靜,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晴雪啐了一口,走去將門關(guān)上,回來說道:“這二少爺當真昏聵,四爺舉薦他去當官,連族學考也不用參加了,他卻不識好歹!我雖是個丫頭,但也明白,所謂富貴險中求。這般前怕狼后怕虎,哪個給他官做,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br> 宋桃兒低頭看賬,本欲不理會,卻聽外頭嚷叫的越發(fā)厲害,便嘆了口氣,下地穿了繡鞋。 晴雪見狀,忙道:“太太,您要去見他?他如今可是個瘋子,見了怕愈發(fā)污言穢語了?!?/br> 宋桃兒輕輕道了一聲:“不妨事?!北阆蛲馊?。 走到外頭廊上,鄭瀚玉眉心微擰,輕輕問道:“你怎么出來了?” 宋桃兒點了點頭,走到他身側(cè),將手放在丈夫肩上,卻看著鄭廷棘,道:“二少爺,你要見我?!?/br> 鄭廷棘奮力仰起頭來,瞪著她,獰笑道:“怎么,肯出來了?不躲在屋里了?!你如今出息了,長本事了,知道找靠山了!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婦人,竟敢背棄丈夫!宋桃兒,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活著,就和你沒完!” 知道三人都是重新來過的,也沒必要遮掩什么了。 宋桃兒容色平常,并不為他的辱罵所動,話音平淡如水道:“你曾向我夸口,你有多大的本事,只是苦于無處施展,又說哪怕是國公府世子的位子,也是委屈了你。如今四爺給你一展長才的機會,你怎么倒怕了?”一語未休,她咯咯一笑,“這般貪生怕死,也算是個男子漢么?” 這口吻,帶著無盡的譏諷。 鄭廷棘頓時只覺一股熱血直往上沖,喝道:“哪個貪生怕死了?!你這個長頭發(fā)沒見識的婦人,知道些什么!” 他從來自負,被宋桃兒嘲笑,便更加難忍,口不擇言的將往日數(shù)落她的言辭也用了出來。 長頭發(fā)沒見識的婦人,上一輩子他也這么罵她。 再聽這話,宋桃兒卻并不生氣,她早已不是他的妻子了。 她微微一笑,“既然不是貪生怕死,那為何不肯去呢?押運糧草罷了,又不是趕你上疆場。四爺這爵位,可是親自上陣殺敵換來的。你呢,你有些什么?仰賴祖宗余蔭,寫兩首酸詩,便算是本事了?” 鄭瀚玉起先還想說些什么,但聽她后來那些話,便不再言語,莞爾一笑,環(huán)住了妻子的腰身。 兩人一站一坐,在一處卻好似一對璧人。 第五十八章 她心頭是甜蜜的,鄭瀚玉…… 望著眼前此景,鄭廷棘忽然安靜了下來。 他驟然明白過來,如今再說什么,做什么,都是枉然。 這個女人,早已一顆心都撲在他四叔身上了。 鄭瀚玉是忠靖侯,更是他的長輩,而他只是一介白丁,若要抗衡,無官無職那是不能的。 他推開按著自己的小廝,斥道:“狗東西,把爪子拿開,什么玩意兒也敢按著爺!” 幾個小廝看著鄭瀚玉的臉色,見他微微頷首,便各自退開。 鄭廷棘自地下爬起,撣了撣衣衫上的土,狠狠瞪了兩人一眼,目光甚是陰冷,轉(zhuǎn)身踉蹌離開,一字未發(fā)。 宋桃兒看著他狼狽離去,心中不知怎的卻生起了一絲快意。 這個磋磨了她一世的男人,原來也有今天啊。 正自出神,一只溫熱的大手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上。 宋桃兒垂首,見鄭瀚玉正望著自己,雙眸溫柔如一汪湖水。 “還怕么?” 宋桃兒笑著搖了搖頭,有他在身邊,她什么也不怕。 料理了這一出,兩人又重回屋中,一個看書寫字,一個算賬對數(shù)。 屋中大清花海缸中盛著巨大的冰塊,涼意絲絲升起,倒是一點兒不覺酷暑難熬。 鄭瀚玉早吩咐了人每日送冰過來,果子酒水蜜露盡可拿冰湃過再行食用,盛夏天氣甚能解暑。只是宋桃兒記得上輩子有大夫叮囑過,婦人要少食寒涼,對身子不利,尤其青年婦人,吃多了怕要難于生養(yǎng),故此也不敢多吃。 不時有下人進來回話,宋桃兒問明白事由,見無錯漏,便發(fā)了籌子。 鄭瀚玉一心二用,一面看著書,一面靜聽妻子算賬,聽她心思細密,口齒清楚,錢財出入往來毫無錯亂之處,不覺面露笑意。 片刻,翠竹進來回道:“太太,三日后去西江源赴賞荷宴的禮物,都打點妥當了,可要過目?” 宋桃兒抬首道:“不必了,你們幾個做事,我是放心的。只是仔細封裝了,不要磕了碰了,里面的琉璃炕屏風最經(jīng)不得撞的?!?/br> 翠竹答應(yīng)著,又出去了。 鄭瀚玉便望著她,問道:“這賞荷宴?” 宋桃兒點了點頭,微笑道:“是的,鎮(zhèn)安郡王妃之前送了帖子過來,說七月十日在西江源辦賞荷宴,請了咱們府上所有的女眷。昨兒一早,老太太叫我過去說這件事,要我也一道去?!?/br> 鄭瀚玉聽罷默然,片刻問道:“你想去么?” 宋桃兒有些疑惑,輕輕說道:“四爺不想我去么?” 鄭瀚玉淡淡說道:“那樣子的宴會,我想你該當不會喜歡?!闭f著,又笑道:“若你想看荷花,改日我閑了,帶你到城郊的雁鳴湖去走走?!?/br> 宋桃兒側(cè)了側(cè)臉,帶著幾分俏皮的笑說道:“怎么,四爺是怕我丟臉么?” 鄭瀚玉忙道:“你怎會這樣想?只是……” “我知道四爺怎么想?!?/br> 宋桃兒打斷了他的言語,笑著回道。 “四爺是怕我與那些貴婦人格格不入,甚而受她們的奚落嘲笑?” 這般所謂的賞荷宴、賞花會,她上輩子也曾赴過,那些自幼便錦衣玉食的夫人小姐們,自然是看她不起的,但這班子人說話繞彎子,罵人不帶臟字,一句話帶著三四個典故,令人又發(fā)作不得。上輩子,她委實是不快活。 不過,今生不同了。 宋桃兒微笑道:“無論怎樣,我是四爺?shù)钠奘?,總不能一直縮在海棠苑里,一人不見,一會不去罷?不妨事的,我不怕?!?/br> 鄭瀚玉聞言,默然無語。 這話其實在理,男人有男人的交際,自然女人也有女人的交際。便是連市井鄉(xiāng)村,那些個婦人也還有一個圈子,何況是這些世家貴族。 婦人的圈子自有婦人圈子的用處,這些女人雖身在深宅大院里,但日夜伴著為官做宰的男人,往往能看見些男人看不到的東西,甚而一些官面上打聽不到的消息,娘子堆兒里卻有額外的收獲。是以,男人們不便出面的事,也常讓夫人們?nèi)ソ簧妗?/br> 鄭瀚玉原沒想過要宋桃兒去做夫人應(yīng)酬,但她畢竟是他的正室妻子,是忠靖侯夫人,自家關(guān)起門來的事也都罷了,然要在京城這些貴族圈里立足,可不是只靠著夫主寵愛就夠了。將來,桃兒還要以忠靖侯夫人的身份出入宮廷,拜會那些后妃娘娘們,這些歷練還是越早越好。 他不可能總將桃兒藏在身后,她是妻不是妾,是要與他并肩而立共度一生的女人。 然而,他實在不想讓桃兒去受那些委屈。 宋桃兒其實明白他心里想什么,她下了地走到他身邊,扶著他的肩膀,柔聲道:“四爺,不用擔憂我,這些事我也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們說話若實在難聽,我走開就是了。再者說來,還有老太太和幾個嫂子呢,總也不至鬧的太過?!?/br> 鄭瀚玉見她執(zhí)著,也不再勉強,微微頷首:“若有什么不快,回來告訴我?!?/br> 宋桃兒噗嗤一聲笑了,說道:“告訴四爺,難道四爺還要去尋人家的麻煩不成?” 許是兩人年歲相差大了些,鄭瀚玉待她總是多了幾分呵護照拂之意。 兩人成婚這些日子,宋桃兒已漸漸活潑自如起來,面上的笑影也漸漸多了,再不復(fù)當初那畏怯自卑的模樣。 鄭瀚玉見她笑的開懷,也不由一笑,未再多語。 鄭廷棘回了二房,卻并未再鬧,倒是蔣二太太尋死覓活了一回,又跑到松鶴堂去跟鄭羅氏哭訴,什么她如今只有這么一個兒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絕了她。四房的小叔子當真不是好人,分明不懷好意,選這樣的差事派遣給侄兒云云。 鄭羅氏起先還好言好語的寬慰,但聽她責怪起鄭瀚玉,臉便也耷拉了下來,冷聲道:“上陣殺敵,為國出力,那是理所當然。當初老國公爺怎樣九死一生,才掙下如今這份家業(yè),你小叔更為了黎民百姓壞了一雙腿。如今不過是讓你兒子押運糧草,又不是去閻羅殿拜會閻王爺?shù)恼赡改铮闾柺裁磫?!那些個沒見識、沒出息的話,也只好由著你這種墻角炕頭的婦人去說!還不干你的正經(jīng)事去,越發(fā)惹的我說出好的來了!” 鄭羅氏有了年歲,又是國公府里最年長的長輩,平日里總端著一副慈和愛護小輩的樣子,今兒卻實在惱了,罵出這些話來。 蔣二太太其實個色厲內(nèi)荏的貨,見老太太發(fā)了脾氣,頓時也嚇懵了,料知這事兒已沒轉(zhuǎn)圜余地,便哭嚎著回去與鄭廷棘收拾行李。 待打發(fā)了蔣二太太出門,鄭羅氏面上泛出些倦怠疲乏的神色來,吩咐云櫻取了茉莉薄荷油膏按揉太陽xue。 孫嬤嬤端了碗茶過來,在一旁笑道:“二太太向來聒噪,今兒可是過分了,竟吵的老太太頭痛起來。” 鄭羅氏并不睜眼,淡淡道:“一個不爭氣,兩個省心!” 孫嬤嬤大約明白她所指何人,并不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