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妄劍尊的白月光 第16節(jié)
楚倚陽想了想不知什么時候又要暴動的夔龍妖丹,干脆放棄了。 洞頂照下來的光線漸漸發(fā)生了偏移,那顆妖丹還是安分地待在他的丹田里,饑餓的感覺卻更強烈了,楚倚陽眼前浮現出那天他在池邊看到的紅色果子,只覺得迫切地想吃。 他再一次伸手去挪開北堂寒夜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并且通過“美人恩”在兩人之間形成的鏈接向他下達了松手的暗示。 這一次北堂寒夜終于松開了手,讓楚倚陽得以撐著地面坐了起來。 他看著躺在身邊的人,總覺得他身上初見時的那種高不可攀的冰寒減退了,尤其是這樣睡著的時候,天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人看出了幾分柔軟來。 他看了片刻收回目光,伸手就要去撿自己的衣服,然后就見到又經歷了這一番鏖戰(zhàn),那件衣服是徹底被撕得不能穿了。 看著手里比破布強不了多少的上衣,楚倚陽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雖然這山洞之中就有他們兩個活人,而且北堂寒夜還被蒙住了眼睛,即便是醒來也看不到他光著身子跑來跑去。 但人跟禽獸的分別就是人有羞恥,禽獸沒有,就算是沒人在看,他也是要穿衣服的。 楚倚陽垂目看向了北堂寒夜的玄色重衣,比起自己那身凄慘的神廟侍奉衣服,這身重衣除了胸口位置豁了個大洞以外,看起來依舊整潔。 片刻之后,少年披上了這身玄色重衣,因為身高不夠,所以衣擺拖在地上。 他赤著腳朝著水池邊走去,吸取上一次的教訓,縮減了清潔的時間,在飛快地清洗了一番之后就來到了先前發(fā)現果子的地方,摘了一衣兜的果子。 因為已經在水池里洗過澡了,所以楚倚陽沒有再在池子里清洗摘到的漿果,只是隨意地擦了一下就放入了口中。 漿果多汁綿軟,一入口就立刻爆發(fā)出酸甜的汁水跟清香,如他想象的一般美味。 前后加起來差不多有半個月沒有吃東西的人再次體驗到了味蕾復蘇的感覺,很快就把摘下來的果子吃了大半,然后又再摘了一些成熟的,捧著回到了山洞中央。 果子被放在一旁,楚倚陽看著北堂寒夜,想著他什么時候會恢復清醒。他在這里坐著等那顆天級夔龍妖丹再次作妖,可是這個東西今天卻是十分安靜。 楚倚陽便有些坐不住了。 那么久沒有吃東西,光是吃果子并不能滿足他的口腹之欲,就算不能離開山洞到外面去打獵,那也可以在山洞里找找看有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 他站起了身,玄色重衣仍舊拖在地上,在他身后像是散開的孔雀尾翎。 這個山洞比他想的更大,除了天然形成的水池以外,在后面竟然還藏著一條通道,像是通往山腹深處。 楚倚陽走了進去。 這個通往深處的通道中雖然光線晦暗,但他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借助著潮濕的山壁上生出的那些發(fā)著微光的苔蘚,也能夠看清前路。 通往山腹的路是另一個小世界,跟外面那個空曠的、見不到生物的山洞不一樣,他腳下隨意踩過的地方都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蛇蟲爬過的聲音。 他的修為還在的時候,這些生物咬不破他的護體靈力,而現在他身負天級夔龍的內丹,猶如一個人形的天級妖獸,來自高階物種的威壓更是令這些沒有開啟靈智的生物都匆忙地朝著更深處躲去。 楚倚陽沒有往里面探索太多,隨手抓了一只倒霉的蛇就從通道里回來了,準備在山洞里想辦法生個火把蛇烤了吃,彌補那天沒有吃到的遺憾。 他拿著被石頭敲得昏死過去的蛇,從通道的方向走回來,一回來就看到天光之下,在他離開的時候還在沉睡的人坐了起來。 天光之下,美人如畫,長發(fā)披落身后,線條腰腹間蓋著的是他破得不成樣子的上衣,看起來已經恢復了清醒。 北堂寒夜像是從一個漫長的夢境中醒來,腦海中記得夢中發(fā)生的一些片段,但是卻不知道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幻。 他睜開眼之后也覺得同夢境里一般,眼前一片黑暗,只見得到無邊的翻滾的黑霧,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也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仿佛失去了視力,神識也被什么阻擋。 正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了那陣在他夢境里一直縈繞的鈴聲。 他朝著鈴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鈴鐺的主人像是沒有預料到他會這么快醒過來,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繼續(xù)朝著他走來,屬于少年的清冷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醒了?!?/br> 聽到這個聲音,北堂寒夜瞬間想起了自己重傷那日在山洞中遇上的那個少年。 等對方來到自己面前,像是蹲下來在旁邊放下了什么東西,他才開了口,聲音因為許多天沒有說話而帶上了幾分沙啞。 他問道:“是你?” --------------------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進入八月了! 8.1 - 還有一更 第16章 “是你”這兩個字,在這個情境之下可以有兩種解釋。 一種是北堂寒夜認出了他是那天晚上在山洞里給他包扎傷口、要把他打暈的人,另一種則是他認出了楚倚陽是這段日子一直跟他在雙修的人。 楚倚陽在兩者之間權衡了一下,覺得沒有什么必要區(qū)分,反正不該做也做過了,后面還得繼續(xù)雙修,于是答道:“是我?!?/br> 然后又問他醒來之后感覺如何。 他跪坐在北堂寒夜面前,問話的姿態(tài)明明同朋友一樣,可是不知為何,在聽完他的回答之后,面前的人卻陷入了沉默。 美人沉默起來也是一座美人雕像,蒙在他眼睛上的那黑色布條似為他的美增添了一分殘缺,如古畫的殘卷,如斷臂的美神。 北堂寒夜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開口道:“是我失控,強迫了你?!?/br> 楚倚陽把蛇放在地上,見它有要復蘇的趨勢,于是拿起旁邊的石頭往蛇的七寸上給它補了一下,徹底把它弄死了。 聽到北堂寒夜這句話,他拿著手里尖銳的石頭抬起了頭:“什么?” 北堂抿著唇,那張冠絕四境的臉上每一個線條都寫著對他自己的厭惡。 想到他的身世,想到他父母之間是如何糾纏到一起的,楚倚陽理解他對自己做出這種事情的厭惡,還有那種隱隱的逃脫不了宿命的無力感,于是放下了石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本來想說我是自愿的,但認真一想他也不是自愿的,不過是形勢逼人,趕鴨子上架罷了。 眼下的情況顯然說多錯多,他索性拍了拍手,對北堂寒夜說道:“事情有點復雜,三句兩句說不清楚。我剛剛抓了條蛇打算烤著吃,你剛醒就別亂動了,我去撿點樹枝回來?!?/br> 北堂寒夜設想過他會是什么反應,但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從這少年口中說出的會是這么風輕云淡、仿佛渾不在乎的話。 他聽見一旁摩擦發(fā)出了聲響,是面前這救了自己、他卻不知道長相的少年站起了身,打算依他所言那樣去尋一些樹枝。 金鈴聲再次響起,北堂寒夜腦內無端地浮現出一幅畫面,是那串金鈴圈在少年纖細的腳踝上,然后被自己握在手中。 難怪每次他一來自己都能聽到鈴聲,原來是鈴鐺在他腳上。 面前的人起身走出幾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轉過身來對著自己說道:“我穿的是你的衣服,我那件被撕破了,告訴你一聲?!?/br> 說完腳步聲與鈴聲再起,漸行漸遠,然后在某一個地方停住了。 北堂寒夜伸手朝著腰間蓋著的那件衣服摸去,入手布料的感覺十分熟悉,是那天少年撕下來給他包扎傷口一樣的料子。 楚倚陽在灌木叢那里撿了些干枯的樹枝回來,見到北堂寒夜依然維持著自己離開時的姿勢,只是手指停留在腰間蓋著的那間破損不堪的白衣上。 他把樹枝堆到了一起,然后發(fā)現那天獄修羅用來在這里生火的也是這種樹枝。堆好樹枝之后,之前靈力沒有恢復,他用的都是鉆木取火,現在好歹能用出一點法術了,于是指尖亮起了一個小火球。他手指一彈,就將這一團小火苗扔到了樹枝上。 可惜這種灌木仿佛不容易燃燒起來,楚倚陽發(fā)出的這點火苗在上面虛弱地搖晃了兩下就滅了。 仿佛因為血契,北堂寒夜能夠感應到他的失望情緒,于是抬手,指尖同樣生出了一團看起來毫無威力的火苗,精準地向著這堆樹枝彈去。 分明是外觀同樣的火焰,楚倚陽的落在樹枝上就虛弱地熄滅,北堂寒夜的落在樹枝上就一下子擴散成了熾烈的火,在兩人之間熊熊地燃燒起來。 “謝了?!背嘘柺诌厸]有趁手的工具,也就懶得多加處理了,直接把蛇往樹枝上一串,就架在火上專注地烤了起來。 火焰燃燒發(fā)出“嗶啵”的聲響,把兩人的身影分別投在兩邊的山壁上。 “美人恩”雖然不能將北堂寒夜的情緒傳遞到楚倚陽這里來,但是看他的臉,楚倚陽也知道他想問什么,于是一邊轉動手上的烤蛇,一邊說道:“你想知道什么?問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不過首先,我們之間不是你強迫我。” “那日你身受重傷又中了艷毒,我原本弄暈了你,想要拖到你的師門長輩回來,但是等了很久也沒有人回來,而我自己的修行出了點岔子,如果不找個人把多出來的靈力導出去的話,我也活不了。 “所以我們兩個都想活下來,變成今天這樣,算是互利互惠?!?/br> 他舉著手里烤得滋滋作響、開始往外滲出油脂的蛇rou,抬眼看了北堂寒夜一下,說道:“至于我出了什么問題,相信你很快就會見到了?!?/br> 北堂寒夜聽著他的話,最后那句少年說得很輕,像是并不怎么愿意提及。 他手中烤的那條蛇開始散發(fā)出焦香的味道,楚倚陽在另一根樹枝上串了果子,也放在火上烤。 他聽見北堂寒夜問道:“我看不見,我的眼睛是不是受傷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楚倚陽就給他包扎過傷口,檢查過他身上的傷勢,而且又能一眼看出他中了什么毒,應當知道他的眼睛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楚倚陽左右開弓轉著手上的烤串,隨口答道:“不是,是你的余毒未清。” 等到天級夔龍的妖丹煉化,兩人分道揚鑣,他的境界突破的時候,想要扯下大乘期的獄修羅設下的禁制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 北堂寒夜似乎相信了他的話,心中的郁結解除了不少,而楚倚陽看著自己的烤蛇變得金黃焦香起來,顯然很快就要好了,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高興的神色,可隨即神情就變得古怪起來了。 “怎么了?” 盡管不知道兩人之間有血契存在,但北堂寒夜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楚倚陽的不對勁,聽見他有些氣憤地道:“這是什么對我的詛咒嗎?讓我蛇都吃不到熱乎的?!?/br> 北堂寒夜沒有聽懂他這句話,但卻聽到了鈴聲和衣服摩擦的聲音,是這少年把就要烤好的串放在了一旁,然后朝著自己靠了過來。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從來不與人親近、也不讓人近身的北堂寒夜伸出手臂抓住了他,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guntang的炭火。 在少年薄薄的肌膚下,是一股蠻橫的、磅礴沖撞的妖力。 可惜北堂寒夜看不見,面前從他的玄色重衣里剝離出來的少年半身都是妖異的血色魔紋,從他丹田之上的那個血契蔓延到他的半臉,讓他原本就艷麗無雙的輪廓更增添了幾分妖異。 “幫幫我……”少年的聲音痛到微微變形,“……救我?!?/br> 像幻聽一般,他耳邊出現了更多相似的聲音—— “仙人……救我……” “幫幫我……” 在他修行的路上,有無數人在各種各樣的情景之下向他求救。 比如先前在青葉山城中的時候,血河大陣發(fā)動之下,青葉山城中的凡人見到他都努力地向著他伸出手,祈求他的拯救。 然而他修的殺戮道就是在死亡中證道,等閑生死于他而言如同微風細雨,打在堅實的道心上激不起半點聲響。 可是現在這個少年向他求助,只是這樣拉著他,北堂寒夜就感到自己的心都在向著他傾倒,愿意隨著他那一拉之力共同墜入到高熱的火焰中去。 …… 山洞中的火堆燃燒。 兩人的世界也像是要徹底地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