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修真的歲月總是很長。

    司長辭從前不覺得，現(xiàn)在卻總覺得時間太久，也太磨人。

    他有時會回憶起很久之前，第一次握住無心劍時。他的師父垂眸。平靜地說：“你的心性，很適合無心?！?/br>
    那時他不以為然，只是笑著看向他的師父，說：“是的?！?/br>
    他看萬物都如同看草芥，所有人在他的眼里都是同等的。他對所有人都一樣好，也對所有人都一樣差。他擁有感情，但所有的感情都浮光掠影，浮在表層，難以入心。

    所以司長辭在遇到白沐時，把所有的錯事都干了一遍。

    他脅迫白沐做他的爐鼎，擅自處置屬于她的黃泉草，在她的身上烙下印記，最后看著她跳入凌厲的罡風(fēng)。

    他曾經(jīng)想找出讓事情急轉(zhuǎn)直下的那個點，但發(fā)現(xiàn)，如果一定要說，也許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一步錯，步步錯，一路滑向深淵，直到不可挽回。

    他想，也許他在把黃泉草做成湯喂白沐一點一點吃下去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已經(jīng)自發(fā)的，下意識地想要挽留她。

    不要走，不要受傷，不要死。

    然后，留下來。

    留在我身邊。

    他站在桃林里，感覺有什么冰涼的東西輕飄飄的，落在了他的臉頰上，又融化成了一滴水，像是一滴沒有流下來的眼淚。

    司長辭伸出手，看見終年晴朗的桃花源，落下了一片雪。

    然后是第二片，第叁片……雪花紛紛揚揚，慢慢落在他的肩膀，落在桃樹的枝頭，落在結(jié)了冰的河道上。

    雪下了一整天。

    司長辭站在樹下，沉默地看著這一場暴風(fēng)雪，積雪越積越厚，慢慢沒過他的膝彎。他捧起一抔雪，看那一點冒尖的雪堆在他手中融化，化成水從他指縫中流走。

    他想，如果白沐在的話，也許她會喜歡這一場雪吧。

    白沐喜歡很多東西，喜歡暴風(fēng)雨，喜歡閃電，喜歡出太陽的晴天，喜歡自然中所有變化的事情。

    所以他想，也許她也會喜歡這場大雪。

    他回身，慢慢地走回了屋子里面。

    從此之后，桃花卷里的雪便再也沒有停。

    司長辭花了很多時間在回憶上，一件件一幕幕。他們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太多，于是他就像是死守著寶物的守財奴一樣，每天都清點著他為數(shù)不多有關(guān)白沐的記憶。

    他在半夢半醒的時候睜眼，仿佛看見白沐坐在他的床邊，正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聽見聲響，白沐轉(zhuǎn)過頭看他，神情干凈又明亮，她笑著說：“司長辭，你看，下雪了?！?/br>
    司長辭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他愣愣地看著白沐，她坐在晨間白色的暖陽里，像是暖色調(diào)的一朵花，又像是一塊淬了毒的糖。

    “師叔？”白沐疑惑地歪了歪頭，“你怎么不理我？”

    “沒有，”他下意識地回應(yīng)，“沒有不理你?！?/br>
    “好吧?！卑足逭f，“那你看，下雪了?！?/br>
    司長辭慢慢地笑了起來，他溫柔地說：“嗯，下雪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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