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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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靠著椅背,一臉病容。 打擾二位,我吹吹風就走。宋潛機打了聲招呼。 黃裙少女這才轉頭看他,驚訝道:你能看見我們? 師父的隱匿幻陣,可迷惑心神。 在此人眼中,這里應空無一人才對。 宋潛機心想這是什么問題,兩個大活人,誰會看不到? 我只是喝了一點點酒,又不是瞎了。 少女用目光請示老者該如何處置此人,老者卻無動于衷。 少女便不再多問。 她知道師父今天心情不太好。 書圣欽點書畫試魁首的消息傳出,師父滿懷欣喜,派人打探那位紀辰的底細,查了底朝天,才發(fā)覺上當。 書圣如此興師動眾,故布疑陣,是單純無聊,慣例行騙; 還是已覓得佳徒,遮掩真實目標? 若是后者,那人是誰?現(xiàn)在何處? 她無從得知,怕師父郁結于心病情加重,便請師父來摘星臺賞星。 華微宗摘星臺地勢極高,穿過夜霧,可看到風煙谷中全景。 包括棋試決賽,李二狗對陣趙霖。 李二狗的棋路是衛(wèi)平教出來的,并且已有些火候。 就當看衛(wèi)平吧。衛(wèi)平還未拜書圣為師,希望師父看了解氣。 這一局將決出棋試的魁首。 二人棋力相當,殺得難解難分,一直到入夜,還未分出勝負。 宋潛機順著兩人目光看去,見山谷中有人下棋,不由靜觀棋局。 亭中三人,皆觀棋不語,氣氛倒算和諧融洽。 直到宋潛機叫道:白子錯了! 那少女怒瞪他:喂,醉鬼! 他置若罔聞,等持黑者落下一子,又叫道: 啊,你也錯啦。 少女冷冷道:你懂棋道嗎? 宋潛機打了個酒嗝,微笑道: 我特別懂! 第51章 春風沉醉 孤山獨亭。 山風吹起宋潛機的長發(fā)和衣袖。 他皮膚白皙, 酒意上涌時,便泛起一層薄紅。 鼻腔馥郁的果酒香氣,頭頂閃亮的星河, 腳下山谷的棋局。 如此良夜,宋潛機斜靠著斑駁亭柱, 只覺飄在云端, 浮浮沉沉。 黃裙少女撇了撇嘴角:你若真懂, 怎么不報名上場, 去掙個魁首, 反倒一個人喝悶酒? 我就不上場, 我就要喝酒!宋潛機嘟囔。 少女皺眉。此醉鬼蠻不講理, 不如自己將他打暈, 棋局結束再喚醒,免得他亂說醉話, 打擾師父。 棋鬼面前大言不慚喊懂棋,無異于劍神門口要求比劍。 自不量力,不知死活。 她走到醉鬼身前,剛揚起手,驀然對上一雙清亮如雪的眼眸 星光一照,瀲滟生波,好似盛滿瑤光湖的粼粼春水。 又似月光下的大海,一望無邊,容納萬物。 這般氣質,卻與他說出的狂妄醉話極不相稱。 他說:去四三, 哈, 白送夜宵!不如平五八! 笑聲不大, 卻極輕快、極自在。 少女回神, 見他替白棋改了落子,下意識看向盤面,默算這一步。 確實懂點,平庸之手,無功無過罷了。不見得比李二狗的去四三精妙。 她不由嗤笑:去四三尚能固守城池,你若下平五八,我對上七三,一刀殺斷你后路! 她說完有些懊惱。 我鸝英好歹也是棋鬼身邊弟子,雖非親傳,但與一個醉鬼有什么可爭? 不是給師父丟人嗎? 宋潛機不假思索,又報出一步方位。 鸝英面色微變:剛才是我大意,棋差一招,但你根本贏不了我!勸你莫再激我出招,免得你迷入局中,自食惡果。 修士對弈,常以神識計算推演,排兵布陣。神識脆弱、窮盡算力者,輕則頭腦眩暈,胸悶煩惡,重則吐血昏迷。 宋潛機笑道:我若贏了,如何? 鸝英氣道:真讓你贏了,我叫你祖宗爺爺都行;你要是輸了,得跪下磕頭,叫我好姑奶奶!入六二! 她接宋潛機所言,狠狠落下一子。 說完才想起看師父臉色,見師父神色淡淡,雙目微闔,絲毫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膽子不由更大。 她自幼境遇順遂,不知疾苦,活潑天真。見慣了想拜棋鬼為師的所謂天才,總覺他們不過如此,難免生出幾分自得傲氣。 宋潛機不置可否,只開口應對一步。 山亭高遠入云,谷中聲響本不可聞,鸝英心中卻響起清脆落子聲。 是她與那醉鬼的盲棋。 她一心要對方心服口服,出招越來越狠辣。 從宋潛機入亭開始,谷中兩人已落下四十子,各有損益。 趙霖下得怒發(fā)沖冠,李二狗下得上躥下跳。觀棋臺燈火通明,觀戰(zhàn)者時而驚呼,時而嘆息。 亭中兩人也說了四十句話。 少女聲如黃鸝婉轉,卻時而急促、時而遲疑。 宋潛機的聲音醉意散漫,不論對方如何沖殺圍逼,始終帶著笑意。 五十步后,難解難分的困局異變乍起,云破天驚。 少女俏麗的小臉微白,猛然轉頭,驚訝地瞪著宋潛機: 你、你是誰家弟子? 宋潛機仰頭,灌下一口果酒,滿足地喟嘆:我是個外門弟子。平三九! 鸝英不信,此人衣著簡單樸素,手中紫玉酒壇卻價值連城。不知是何出身來路。 算力超凡,棋路孤絕,且默然無名。 修真界何時冒出這一號人物? 她仍不服,閉目推算。 算至百步開外,額頭細汗涔涔,沾濕劉海,千萬種可能變化同時在識海交疊行進。 不知多久,棋盤上縱橫線條突然扭曲變形,緊緊將她纏繞,白子落下,如巨石壓在胸口。 一時呼吸困難,眼前陣陣昏黑。 啪! 窮途末路、沉入黑暗時,忽有人在她背后一拍。 一掌輕飄飄不用力,卻像一柄巨刀從天而降,瞬間斬碎胸口大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鸝,你這次總該知道了吧? 亭中枯坐的老者淡淡道。 師父! 少女睜眼,乍見星辰在天,銀光泄地;谷中執(zhí)事挑燈,燈火通明,人影紛繁。 一種劫后余生的恍惚涌上,令她鼻頭微酸,好似受了莫大委屈,多謝師父! 老者睜開眼:去九四。 他接過黑子,接手殘局,卻沒有看宋潛機,臉上仍帶著某種倦乏之色。 但一子落定,妙手生花,撥云見月。 宋潛機搖頭,含混道:打跑小的,來了老的。小的傻,老的病,我何苦來哉?! 你大膽!鸝英喝止,仍喘息不定。 無妨。老者反倒笑了。 鸝英瞪著宋潛機,心想師父剛被書圣擺了一道,心中郁氣無處發(fā)泄,下手必是重手。 你自己傻傻送上門,只能算你倒霉。 卻見那醉鬼正要開口,忽又停下,仿佛算出這步棋的厲害。 他笑意消失,微微挑眉,眉間竟有種凜然孤意。 他突然大喝一聲:來得好!上八六! 聲震云海,山林蕭蕭。 鸝英嚇了一跳,無端緊張起來。 春風吹拂,酒香彌漫,宋潛機臉上紅暈更濃。 老者古井無波的雙眼,漸漸凝聚銳利神采。 鸝英耳聽盲棋,心中落子,但見兩人交手百步,你來我往,一時黑子如龍,沖出云霄,一時白子如河,奔騰不絕。 她越聽越心驚,不敢多算,從儲物袋摸出一本手札和一支小楷筆,凝神記錄兩人棋譜。 她依然覺得今夜極荒謬,師父心灰意懶時,一個醉鬼闖進來,竟然是個棋力卓絕的醉鬼。 師父從前說忍耐病痛折磨,必有福報。難道就報在今日? 觀棋臺人潮忽然爆發(fā)一陣歡呼,震天徹地。 人們涌向山谷,高呼曠世名局。 看來棋試決賽局,李二狗或趙霖勝負已分。棋試魁首已定。 但在天上山亭中,誰在乎? 春風沉醉,宋潛機搖搖晃晃,上前兩步,打量老者面容。 老者雙眸神光湛湛,如死海最深的漩渦,直要將人神魂吸去。 脊梁挺拔如劍,與方才枯坐之態(tài)判若兩人。 宋潛機心想,這大爺看似憔悴枯瘦,精神頭倒挺好。 難道沒??? 那我可不客氣了啊。 去八七。飛! 在日字形的對焦交叉點處落子,便稱為飛。 鸝英心神一震,此人輕喝之間,竟有睥睨天下之勢。 她仿佛真看到蒼鷹搏擊長空,一飛沖天。 棋鬼蹙眉:去九二,斷! 一座高山憑空拔出,截斷飛鷹。 宋潛機站在棋盤星位上,抽身欲行。 四面圓潤黑子一顆顆拔地躍起,化為一座座高山,向他迫近。 萬山來阻。 宋潛機廣袖飛揚,右手五指張開。 颯 一柄長劍破空而至。 一道凜冽劍光飛出,高山崩落,黑石碎裂。 長劍在手,誰能阻我? 宋潛機一劍斬下,劍氣沖霄,一條大河從天而降! 他足踏浪頭,滔天白浪隨他劍勢牽引,滾滾奔騰。 黑色高山再度升起,一山更比一山高,割裂天地,截斷河流。 宋潛機險些被撞翻,cao控白河穿行其間,轟鳴水聲震耳欲聾。 天宇震蕩,無數(shù)顆巨大黑子墜落,如天外隕石雨,向他當頭砸下。 宋潛機揮袖,足下千疊白浪層層升高。 長劍揮出,雪亮劍光一分為十,由百化千,終成萬劍齊發(fā)。 黑色隕石被劍穿透,崩射出千萬道白光,分崩離析。 更多隕石砸下,將整個天幕密密填滿。 日月無光,萬物漆黑。 唯有一條白色長河,生機不絕。 宋潛機已忘記棋局,忘記山亭,忘記所有。 他欺山趕海,迎天斬劍。 天崩,隕石碎裂。 地陷,大河潰散。 宋潛機睜開眼,神色微茫。 山亭依舊,春風依舊,星光靜靜落滿襟懷。 他漸漸回神。 老者大笑:痛快! 他目光明亮,如生命之火燃燒,重回盛年。 我已許久不設陣。他說。 平時若用,不過順手施為,稱不上陣。 我也許久不拿劍。宋潛機贊道:好厲害的陣術。 棋鬼道:好狠絕的劍法! 他們對視一笑。 鸝英呆怔:誰贏了? 她筆下棋譜戛然而止,兩人便已入定。 循環(huán)劫,不分勝負。棋鬼道。 鸝英愕然。 就算師父不動靈氣,在識海中以棋盤為陣,但世上還有人能殺出師父的困陣嗎? 棋鬼沉聲問道:后生,你可是家破人亡,身負血海深仇? 他想,你若有仇,我替你報。 宋潛機卻道:我沒有。 你可是忍辱負重,有莫大冤屈? 你若有冤,我也替你伸。 我也沒有。宋潛機搖頭。 棋鬼愕然:那你年紀輕輕,為何劍法如此狠絕?! 宋潛機打了個酒嗝:我沒辦法。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鸝英極不解、又極好奇。 棋鬼見對方似有苦衷,也不再逼問,只道: 你是誰家的后生?師從何人? 無師無門,自學成才。宋潛機道。 為何自學? 為、為 宋潛機腦子突然模糊,闖絕地取琴譜,陷困陣學棋道破機關,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懶得多言,但方才一局,已對這乘涼大爺心生親近,便長話短說道: 說白了,就是為了個女人。 這個答案,令亭中一老一少驚愕不已。 宋潛機其實也很驚訝。 他想,我這手棋藝,能活著走出大能千渠王墓xue,能拿走他珍藏的琴譜,本以為算個高手。 今夜卻下不贏一個病懨懨的老大爺,只能平局和棋。 你大爺?shù)摹G?,你真不行?。?/br>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他不敢再說自己特別懂下棋。 學海無涯,當然只會一點。 第52章 我種土豆 棋鬼訝然。以他的閱歷和修為, 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往往只需瞥一眼,就能看個通透。 眼前人他卻看不透。 本以為能練出這般棋路、劍法之人, 必然一顆心堅如磐石,不動如山, 凡事能做七份, 也要強求到十分。 加上天賦奇高,天資卓絕,必然目高于頂,孤傲自賞, 誰也不放在眼中。 如此性情,竟也沾染情愛嗎。 為了一個女人?他忍不住好奇,她是你道侶? 宋潛機捧起酒壇, 酒液順著唇角淌下,打濕前襟:不算是。 他們沒行過禮, 沒合過籍, 最多只拉過手,的確算不上道侶。 妙煙后來與救世主衛(wèi)真鈺成眷屬, 也根本不算改嫁。 鸝英忽然不忿:不是道侶, 你還為她學棋!難道你學得十分容易, 拈子便悟道? 哪里容易?我又不是天才。我當初學得只剩半條命。等我回去, 那人只說了兩個字 謝謝?鸝英搶道,你既然是為了她, 她一定很感激, 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