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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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青坐在石桌前,忽而抽出匕首。 寒光一閃,素手翻飛。華微宗眾人驚叫出聲。 我刻幾個字而已,你們緊張什么?何青青悠悠笑道。 袁青石又湊上前看,只見石桌上出現(xiàn)四句詩: 踏破艱險血溫熱,云壓仙山路難擇。 他日掌得太阿柄,敢教天地換顏色。 好字、好詩! 仙音門弟子贊美道:掌門寫得真好! 袁青石看了看詩,又看漫漫云霧,笑道:正午時分這霧就散了,華微風光盡收眼底,姹紫嫣紅,很是好看。何掌門若不愿等,我還可以施展華微劍,以劍氣驅散這片遮眼的浮云! 何青青站起身:不必等了,替虛云掌門療傷要緊。 何掌門高義! 這次連華微宗眾人也開始贊美她。 沒有人不愛聽好話,只是何青青近些日子聽過太多,已聽得有些倦。 不過聽人絞盡腦汁地說好話,總比被人吐口水要好,好千倍萬倍。 一片贊美聲中,忽有個仙音弟子小聲驚訝道: 咦,這桌上怎么還有一首詩? 祝心,別掃掌門的興致! 她立刻被人喝止。 但何青青已經轉回頭,看見了桌上的字。 除了英雄帖、還有英雄帖旁她的詩,石桌角落竟然有第三首詩。 筆觸硬朗,而字跡秀麗。 我認得,這是陳師妹、咳,陳紅燭的字。袁青石恍然,我想起來了,她叛宗下山前夜,來過摘星臺。想來就是那時候寫的。 眾人又紛紛圍上前。 何青青的指尖劃過石桌,一字字輕聲念道: 明月別枝花別風,君向千渠我向東。 她笑起來,原來是首離別詩。 明月離開枝頭,落花飄零風中,那人回到千渠,而我獨自往天東洲去。 何青青心想,拿不起放不下,只敢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寫離別詩,倒也不過如此。 她向下看,目光忽然一凝:風花雪月應笑我,心在玄天第九重 這兩句一出,先前的明月和花朵都化作前行路上的風景,一股豪情躍出石桌,直沖九重天上。 何青青怔了片刻:僅憑這一句,我是寫得不如她。 她竟重新拔出匕首,要抹去自己寫下的詩句。 袁青石不愿見她皺眉,急忙道:不如就不如唄,也不至于毀掉。不,我沒覺得不如! 第201章 相顧無言 若單論對仗和格律韻腳, 這三首詩都是半吊子打油詩水平。 寫詩的三人不是青崖書生,談不上有多深厚的詩詞水平。唯一曾在青崖進學的何青青,當年戴著面紗躲在角落, 心思全撲在練琴上, 與學院的熱門詩社無緣。 英雄帖勝在筆力深厚, 飄逸瀟灑字形多變,盡顯書法造詣, 尋常修士凝望片刻,便覺一股雄渾氣勢撲面而來,令人心神大震。 而陳紅燭、何青青的詩,也蘊藏著百花殺的瑰麗劍氣、九霄環(huán)佩的輝煌琴韻,以及寫詩者的非凡志氣。 有這三首珠玉在前,后來者見到,哪還敢在此地留書。 袁青石剛出言阻攔,周圍人便紛紛附和: 掌門, 這兩首詩各有千秋,但我們更喜歡敢教天地換顏色。 依我看, 何掌門這首寫仙山云海, 上天入地氣象開闊,比旁邊的英雄帖也不輸!那首寫風花雪月的只敢躲在石桌角落,不仔細看, 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它。 而且花月二字前后重復兩次, 意象單一, 哪里比得上何掌門的詩? 何青青道:祝心, 這首詩是你發(fā)現(xiàn)的, 你覺得呢? 我?被點到的少女一驚, 怔怔道, 我不懂詩,只覺得掌門那首雖然厲害,卻太辛苦激烈了些。而這首既豪情萬丈,又舉重若輕。所以我還是更喜歡風花雪月??!她被身后同門戳了脊背,又被周圍人狠狠瞪著,便不再說話。 何青青低嘆一聲:罷了,千古功過自有后人評說?,F(xiàn)在抹去,倒顯得我輸不起,走罷。 說罷大袖輕拂,轉身而去。 眾人匆忙跟上,簇擁著她走向乾坤殿。 袁青石忽而回頭,最后看了一眼石桌上的字跡,心中莫名泛起一絲不妙預感: 敢教天地換顏色。 如今師父虛云不就是正道仙盟的天嗎?何仙子還想換什么顏色? 他心不在焉地跟在隊伍最后,耳畔又響起師父先前的囑咐:那何青青出身低微,資質普通,憑一首風雪入陣曲逆天改命,而后一路走到今天,著實有些運道。她野心勃勃,憑你恐怕斗不過。想控制一個女人,最好娶她為妻。結親之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管她擁有多少權力,都是你的妻子,總歸要略低你一頭。 袁青石心道,師父說得有些道理,我需設法阻攔她,免得她以后做出危害華微宗的事。 我來通傳!他快步上前,搶先進殿。 何青青站在乾坤殿外,便聽見虛云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來:何掌門,有失遠迎。近日仙盟瑣事勞你費心了,還請進殿一敘。 華微宗眾人半喜半憂,不知掌門是傷勢好轉,還是在強撐精神。 砰然一聲,殿門敞開,似巨獸張口。 何青青大步跨過門檻:分內之事,虛云掌門不必如此客氣 大門在她身后應聲而關。 殿內空蕩蕩,不見侍奉起居的侍從,只見無數(shù)柄利劍浮在半空中。 袁青石尷尬地站在簾幕前:咳,何掌門,主峰陣法定期修護,這些是用來試陣的。 何青青淡淡笑道:無妨。 虛云極度防備她,又不得不向她求助。因為除了她,這個正道掌門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虛云命袁青石留在簾幕外,只召何青青進入。 只見他盤膝而坐,面容慘白,兩頰深深凹陷,眼球遍布血絲向外突起,形如厲鬼,哪還有往常半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便開門見山吧。你今日救我,來日我也救你。但你要是趁機耍什么心思、使什么詭計呵,這里可是華微宗,憑陣法之威,你絕出不了乾坤殿!看見這些劍了嗎?你年紀輕輕,前程大好,不想與我一同隕落在此吧。 陣法牽引下,半空中漂浮的無數(shù)長劍嗡然顫動,瞬間掉轉方向,劍尖齊齊對準何青青后背。 虛云先用招待貴客之禮化解何青青的戒備,等她放松地走進乾坤殿,再以最危險的手段威脅。 袁青石被簾幕阻隔,聽不見兩人對話,只見劍柄轉向,心中一驚:何仙子,萬勿忤逆師父。 何青青后退一步,似是害怕:然后呢? 虛云語氣緩和道:不必緊張,我傷勢愈合后,絕不會虧待你。畢竟等我飛升,華微宗還是要交到你們手中。 他做了兩百年掌門,熟練地打一棒子給一甜棗。 我們?何青青問。 我會為你和青石舉辦訂婚大典。虛云道,華微宗與仙音門,從此同氣連枝,親如一家。 何青青恍然:哦原來你們這樣想。 虛云道:何掌門,你是聰明人,你該知道這是最好的路。 何青青依言走近:虛云掌門先服下升仙丹,我再助你運功。 她自進殿,一直姿態(tài)端正,對虛云的威脅、安排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虛云很是滿意。 他貪婪地吃下升仙丹,感到充沛生機從紫府中升起,流過每一條經脈。 何青青站在他背后,雙手為他輸送靈氣。 虛云的臉色迅速恢復紅潤飽滿,雙目神光暴漲,感到死亡陰影一去不返,不由大笑道:果然靈藥! 就在此時,何青青忽高聲道:虛云掌門,你已走火入魔,升仙丹對你無用了。 你說什么?虛云一怔。 何青青與他是同類,怎么會突然這樣說? 話才出口,虛云經脈劇痛,紫府爆裂,七竅泳血! 華微宗的濃郁靈氣經陣法源源不斷地涌入乾坤殿,本是清透無色,落在他身上竟化作一片血紅。 渾濁的血色靈氣下沉。他好似坐在紅霧繚繞的血泊中,甚是恐怖駭人。 而何青青驚慌道:虛云掌門你怎么了?來人,快來人! 你找死!虛云受創(chuàng)的瞬間,便試圖調動陣法殺死何青青,卻發(fā)現(xiàn)自己分毫動彈不得。渾身靈氣逆流,從他經脈中抽出,向何青青手腕的暗紅佛珠奔涌。 不!怎會如此?虛云的境界飛速跌落,短短一息之間,已從化神跌到金丹,不由得憤怒至極,你在這里殺了我,走得出華微宗嗎? 何青青臉上驚慌之色消失,微笑道:大家都知道你走火入魔而死,與我何干。 你身上帶著留影璧?! 只留到我喊來人的時候。然后你就神志不清,四處攻擊了。我費盡功夫,才逃出來你若不練這功法,不吃這丹藥,也不會遭此一劫。何青青轉了轉手腕上血光暴漲的紅珠,幽幽道,別瞪了,你的功力,本就是為我準備的。你這次不請我,我也要設法來取。你受傷的時機正好,替我省了時間。需要什么就有人送上門,可見我才是天命所歸。 虛云大恨,眥目欲裂:妖女!你陰險歹毒,不得好死! 何青青仰頭大笑道:我只求活著的時候盡情快活,誰要好死? 虛云還想再說什么,喉中卻只發(fā)出短促凄厲、充滿仇恨的音節(jié)。 他的身軀不停萎縮坍塌下去,仿佛皮囊里的血rou被生生抽空,只能用盡最后力氣,勉強張口,吐出三個字:冼劍塵 話音剛落,油盡燈枯,形如干尸。 他在生命最后時刻,要依靠一生中最仇恨的名字,對付眼前的敵人。 何青青沒聽清楚:什么? 轟!一道驚雷劈下! 殿頂破碎,何青青飛身躲避,打出血紅佛珠抵擋,半截大袖仍被雷火燒焦。 老匹夫!她環(huán)顧四周,驚魂未定。 在乾坤殿念冼劍塵的名字會遭雷劈,是華微高層心照不宣的秘密。 虛云再也聽不到任何罵聲了。 何青青繞著他轉了一圈,欣賞他臉上定格的憤怒與怨恨,伸出一指,輕輕一推:我生平最恨被人輕視。 嘩啦。 干尸轟然向前撲到,摔成一地粉末。 一代正道掌門,終歸于塵埃。 山霧已散,晴日當空。 逝水橋下的五色鯉搖頭擺尾。鱗片反射著陽光,明亮閃爍。 乾坤殿外聚滿了人。眾人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望著緊閉的殿門,期盼中略帶擔憂: 何掌門不是醫(yī)修,又如此年輕,她能行嗎? 行不行也只能是她。掌門這次受傷,又不肯讓別人看,說來實在奇怪。 忽見大殿顫動,驚雷降落,接著聽見袁青石一聲絕望嘶吼:師父 眾人大驚,不約而同祭出法器,爭先闖入。 殿內一片狼藉,許多無主長劍散落于地。簾幕殘破,燭臺傾倒。 屋頂被驚雷劈開一方大洞。一道明亮光束從洞中照進幽深的大殿。 何青青臉色微白,衣袖殘破,靜靜站在燦爛光束中: 虛云掌門走火入魔,已然仙逝了。 眾人嘩然。 無數(shù)道驚怒目光射向何青青: 不可能!掌門功力深厚,怎么會走火入魔! 你做了什么,為什么會觸發(fā)那個人留下的陷阱! 何青青輕撫云鬢:我頭上玉簪恰好是件留影法器,你們自己看吧。 片刻后,乾坤殿氣氛死寂。年輕人哀嘆連連,幾個老人涕泗橫流。 這留影怎么中斷了?何掌門為什么會提前留影?有長老提出疑惑,袁師侄,你一直在殿內,看見了什么? 所有目光轉而落在袁青石身上。 他渾渾噩噩,仍不愿相信眼前一切是真,本想說自己什么也沒看見,但這事應該有蹊蹺。 又聽何青青傳音道:你師父已經去了,人死不可復生。陳紅燭那個正統(tǒng)還等著坐掌門,你看這乾坤殿里誰不想坐掌門,華微宗內憂外患。你還要不要顧全大局?要不要我?guī)湍悖磕阆胱稣崎T還是喪家犬? 袁青石目光掃過每一張懷疑或震驚的面孔,恍惚中看見陳紅燭向掌門寶座走去,對他露出嘲諷的笑容。 再眨眼幻象消失了。他以為自己會萬分糾結、痛苦至極、難以決斷,卻對上何青青的幽深、堅定的目光。 或許他們才是同路人? 袁青石深吸一口氣,聽見自己聲音嘶啞道:師父、師父他確是走火入魔,靈氣逆流而死。 你親眼所見?另一人問。 我、我親眼所見。袁青石走向何青青身后。 何青青道:虛云掌門仙逝前,已將正道仙盟托付給了我。本座不忍他抱憾而去,只好答應。 有長老低聲提出異議:掌門怎么會將正道仙盟托付給一個外人? 袁青石大聲道:何掌門先前已是代盟主,對仙盟做出的貢獻有目共睹,怎么能是外人? 他既然做出選擇,就只能孤注一擲:我是師父唯一的弟子,師父去時將掌門之位傳給我,將正道仙盟托付給何掌門。誰不服?站出來說話。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眾人大多頭腦發(fā)蒙,無法思考。 少數(shù)人暗嘆一聲,這何青青是個狠角色,局勢已至此,華微宗注定名存實亡,以后還是仙盟的天下。 識時務者為俊杰,跟著何青青有升仙丹吃,有仙盟的官職可做,現(xiàn)在正是投效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