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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月寧卻不覺得盡然,她甚至覺得此人有些莫名其妙。 親切中帶著疏離與刻意,她下意識的不想靠近。 后背被人拍了兩下,月寧歪過頭,看見裴淮依舊冷淡的樣子,對上目光,他咳了聲,然后從袖中取出一方巾帕,遞給她,話都懶得說。 月寧沒敢接,自己吐成這副模樣,怕是要污了他那名貴的絹帕。 她從腰間取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唇角,道:“多謝二公子。” 裴淮瞥了眼,絹帕攥成一團,似乎在生氣。 此處原是徐家馬球場,最近修葺一新,拆了兩個莊子擴了場地,雖是深秋,地上的草還不見黃。 月寧約莫知道他帶自己來的目的,別家公子身后也都跟著幾個丫鬟,多數(shù)是為主子捧著衣裳,吃食,鞍前馬后伺候的。 裴淮外面罩著件靛藍色披風,月寧跟在他身后,暗想,待會兒他進場,自己是服侍他脫衣,還是等他脫下來,交到自己手中。 她正想著,不妨前頭那人忽然停住腳步,她就沒來得及收住,一頭撞在他后背上,素簪勾住他繡著銀線暗紋的披風,一時間動彈不了。 月寧當即有些心慌,又怕他責備,紅著小臉求道:“二公子,你別動,我自己來。” 裴淮沒轉(zhuǎn)身,卻能感覺到有只手顫悠悠的摩挲著頭發(fā),有時候摸不準,指肚會擦過披風,然后倏地逃走,跟受驚的兔子一樣。 他心里鼓了鼓,手指解了披風系帶,掛在手臂,然后轉(zhuǎn)過身來,道:“別動?!?/br> 月寧簡直要哭了。 昨日還被雪禾等家生子攔在一處刁難過,話里話外諷她不自量力,諂媚殿下,她們都是侯府老人,又抱團喜歡欺負新來的,而被調(diào)到永春園長公主身邊的月寧自然成了她們眼中釘,rou中刺。 便是她們幾個,除去雪禾和另外倆模樣俊秀的,其余都在旁處做事,哪里有月寧的好命。 跟著長公主月例也比旁人高出許多。 這樣的扎眼,讓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與任何人作對,她是來賺錢補貼家用的,若是被趕出府,哪里找的到比侯府更好的差事。 她已經(jīng)每日都謹小慎微了,偏今日被二公子挑出來伺候,還沒開始呢,就惹上禍事,周遭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郎君和丫鬟,他們瞥來的目光,更像是針扎著月寧讓她愈發(fā)不自在。 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腳亂。 頭頂垂下陰影,她低著睫毛,偷偷拿手捂住眼角。 裴淮略微低頭,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將絲線從她素簪上解開,頭發(fā)有些亂,毛茸茸的翹著。 裴淮站定,喉嚨上下滾了幾番,然后平開掌心,覆在那烏黑的發(fā)上,往下捋了捋。 月寧渾身僵住。 裴淮似乎沒有意識到不妥當,甚至細心的拿手指把那勾纏在珠花上的頭發(fā)絲撿出別進釵下,兩人挨得很近。 月寧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還有近在咫尺的心跳聲。 她舔了舔唇,默默挪開腳步,低頭道:“奴婢蠢笨,把二公子的披風扯壞了,賠...” 裴淮把手背在身后,面不改色的看著她。 天起了風,有些陰涼,烏云籠在半空,雖然黑壓壓的,一時半刻卻落不了雨。 “你穿著吧?!?/br> 怪他著急,走時沒看清她身上穿的單薄,京郊風又大,不比院里暖和,她又清瘦纖細,簡直一陣風家就能吹走似的。 “不成,這不合規(guī)矩?!痹聦幹钡膿u頭,連連后退幾步。 身后傳來打趣聲。 “吆,二郎什么時候?qū)W會憐香惜玉了!”徐遠的聲音,由遠及近。 陸文山跟著瞥了眼,看見月寧的時候,忍不住跟著促狹:“是個美人胚子,難怪二郎臉和耳根子都紅了?!?/br> 若是放在前兩世,裴淮定要矢口否認的。 可如今,他卻聽著分外受用。 見狀,陸文山與徐遠面面相覷,互相搗了下,笑道:“二郎,快些,我們在場內(nèi)等你?!?/br> 兩人走遠了,徐遠又使壞的回頭來喊道:“小心你的魂兒沒了!” 月寧哪里聽過這些放浪言辭,登時小臉又紅又熱,恨不得根本人沒來過,她又往后退了兩步。 還沒站定,那人就拎著披風欺身過來。 月寧抬頭,望見裴淮閃著星辰的眸眼,如同染了濃墨,對視少頃后,他就不動聲色的覆下眼皮,只是手下動作不停,將披風往后一展,順勢遮到月寧身上。 披風是暖的,還有他佩戴香囊的味道。 月寧局促不安的想要拒絕,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不由分說系上帶子,隨后轉(zhuǎn)身,大步走進馬球場。 這一場球,月寧看的心不在焉。 旁邊的女眷此起彼伏的吶喊,多半都在為裴淮助威,聽得人心驚rou跳。 她一個丫鬟,身上披著主子的披風,就像偷穿貴人衣裳而又不合體似的,她默默咬著唇,手指揪著帕子坐在一隅,唯恐叫人發(fā)現(xiàn)。 一場球打完,偏徐遠是個嗓門大的。 喝了口冷茶,伸手一指月寧所在方向,笑著高喊:“二郎,那小丫頭是哪來的?” 裴淮的視線往前一遞。 月寧忙低下頭,恨不能用腳摳出個洞來鉆進去。 被人如此堂而皇之的打量,尤其是徐遠說完,周遭那些為裴淮助威的女眷紛紛投去刀子般的目光后,她就愈發(fā)坐立難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