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從一開始，唐禮濤才是那個最完美的嫌疑人。

    從決定回到董事會的那一刻起，或者說，從賀見真上位的那一刻起，唐禮濤就已經(jīng)落入了圈套。他必然為了賀見真回董事會，他必然成為候選人并獲得最高選舉票數(shù)。有人在背后確保他按著這個劇本一步不差地走到今天，只等宋博士開口的機會一到，立刻收網(wǎng)，把這頂黑鍋結(jié)結(jié)實實蓋在唐禮濤身上。這樣一來，一切都是恰到好處，那么的符合邏輯。

    至于賀見真，現(xiàn)在想來只不過是一個轉(zhuǎn)移視線的障眼法。

    默默無聞的小中層突然升到了總經(jīng)理的位置，必然在頃刻間奪走所有注意力，有人好奇，有人嫉妒，他自己也如履薄冰，深恐地位難保，缺乏安全感。但實際上最安全的反而是他，因為他僅僅是一個被聘用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手上連股權都沒有，他說話的分量根本就不重，哪怕一個徐新昌都敢和他叫板，這樣的總經(jīng)理根本就不值得cao心。

    陳希不知道怎么接話，只能嘆了口氣。賀見真抓著他的那只手已經(jīng)是冰涼的。他掙動了一下，賀見真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露出個脆弱的表情來，撇過頭去只看窗外。

    “我應該堅決讓他請辭董事會的。”賀見真低聲哽咽：“是我不好?！?/br>
    陳希實在聽不下去：“怎么能怪到您的頭上來？您不能未卜先知。”

    賀見真抹了把臉，脫力地癱在椅子上。

    他不敢回家，怕女兒看出端倪，干脆讓司機掉頭把車子開回公司，開了辦公室的休息間休息。他不回家，陳希也不敢下班，帶著秘書和韋寧守在外頭。陳希還要聯(lián)系派出所，兩頭忙，仿佛又回到賀見真剛剛上任的那個兵荒馬亂的晚上。

    韋寧叫了碗面條過來，送到辦公室里頭一個小時了，一個小時后去換茶水那碗面條沒動一點，筷子都還是干干凈凈的。她也愁得眉頭直皺，向來最會安撫領導的老辦公室主任也不敢多說話。

    陳希從派出所那邊回來看到他這樣子實在不忍心：“說不定唐總好好的沒事，您先把自己搞出病來了，怎么行？他在里面也不放心的。”

    “派出所怎么說？”賀見真只關心唐禮濤的消息：“見了人沒有？”

    “哪有這么好見的？他們還在問話，今晚估計是見不著人了?！?/br>
    “通宵問話？他又不是犯人！憑什么通宵折騰？”

    “沒說他是犯人，您別著急。”

    賀見真不可能不著急：“你說仔細，警察到底怎么說的？”

    陳希只能如實和他解釋：“宋博士咬死了，就是唐總誤導他的，還說唐總后來當著警察的面把事實說出來是蓄意要將自己摘出去，正好在警察面前演戲。這樣就沒有人會懷疑他了。”

    “放屁！”賀見真怒罵：“他當時不說？真是禮濤當初誘騙他去懷疑梁董事長，當場他就可以揭發(fā)禮濤，拖到現(xiàn)在才來說？”

    “宋博士說那是因為他自己當時太震驚了，沒反應過來?！?/br>
    “他不是瘋了嗎？這會子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了？”

    “按警察的意思，他精神狀態(tài)的確是不太好，對唐總的指控翻來覆去能有點邏輯的也就是這么多了。這還是警察自己捋出來的?！?/br>
    “警察還說什么了？這只是宋博士單方面的指控，總要有其他證據(jù)吧？”

    最糟糕的就在這里。陳希嘆氣：“現(xiàn)在最麻煩的就是，刑警說他們還找到了一點其他的證據(jù)。至于是什么證據(jù)暫時不能透露，說是為了保護證人證物，所以唐總恐怕要被拘著一段時間。”

    賀見真一顆心沉到了底，重重往椅子里一靠，身子軟了半邊。

    還有證據(jù)？哪兒來的證據(jù)？怎么一下子就都出來了呢？

    “其實情況也未必有我們想的那么壞，”陳希怕他想得太多，往樂觀的方向說：“如果真的是決定性的證據(jù)，或者是能一錘定音的東西，警察就不會這么客氣好說話了，也不會只是拘留，完全可以申請批捕令直接抓人。也就是說，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坐死了唐總就是犯人?！?/br>
    這番話倒是有點作用，賀見真眼里稍微有點神采。

    陳希一鼓作氣：“而且，派出所也覺得現(xiàn)在的情況疑點重重。這里頭主要是三點。一來，宋博士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揭發(fā)唐總，拖到現(xiàn)在才突然開口；二來，宋博士的說法前后大相徑庭，您和唐總?cè)タ此臅r候他明明說他不記得事了，現(xiàn)在又堅決地把矛頭指向唐總；最后，宋博士本人精神狀態(tài)欠佳，他有沒有可能表面裝瘋賣傻，背后還有沒有其他的想法尚未可知?！?/br>
    問題的焦點現(xiàn)在全部放在了宋博士身上。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他說辭大變，舉止奇怪呢？

    “宋博士是什么時候突然開口說話的？前后有沒有什么不尋常的事情發(fā)生？”賀見真終于有了點思路：“還有，我們一直想釣出那個隱藏的‘第三人’，這幾天有沒有人去派出所看望過他？”

    陳希答：“沒有人去看望過他?！?/br>
    “也沒有人聯(lián)絡過？電話、信件的方式也行。”

    “好像說他的律師打過電話來。但律師也不是咱們公司的人，不算吧？”

    “律師？打電話是在他開口前還是開口后？”

    “應該是……”陳希推算道：“在開口前。警察說宋博士是在星期二的上午吃完早飯后，突然告訴警察他想起了誤導他的人是誰。然后他們進行了談話。而這幾天聯(lián)系宋博士的律師是在周一的下午打了電話來。所以應該是在開口前，律師打完了這通電話，第二天宋博士就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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