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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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海靈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幽冥空間之中,季千山將方晏初面前的棋子收在一側(cè),從里面撈起一顆棋子摸了兩把又放了回去,狀作無意地問:師父就這樣將堪比天生靈物的法寶給了她嗎? 隨著他的動作,方晏初也站起來,廣袖一揮,將棋子棋盤連帶著棋盤下的桌子都收了起來:那草人之所以珍貴不過是因為其中沁潤了玄天君的血,別的都不值得一提,唯有玄天君的承諾最為珍貴,但現(xiàn)在玄天君既然已經(jīng)不在,那東西無非也就是個草編的假人罷了。能讓東海之精容身,也不算浪費。 對了,方哥,原來我從來沒問過,現(xiàn)在我想問問了,當初你跟玄天君把我?guī)Щ亓柙频睿悄惴趸奈?,還是玄天君孵化的我? 方晏初沒理會他這么愚蠢的問題,目不轉(zhuǎn)睛地往前走,季千山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去,路過孔渠身邊的時候挑眉看了一眼孔渠的臉:孔師叔,我想大概是玄天君吧。 孔渠話剛問出口便知道自己魯莽了。一則是他是天地靈物,哪兒用得著跟尋常凡物的蛋似的孵出來;二則是他幼時曾在南海修行,但是一見玄天君就覺得心生歡喜,見方晏初卻沒有這樣的心情。 雛鳥戀家,大約玄天君就是他的家。 等到三個人出了這個烏漆嘛黑的幽冥空間,方晏初站在山前的那塊擅入者死的朱砂碑前等東海之精,看著山頂那道被一劍斬斷的痕跡突然開口道:我從來沒見過玄天君對什么東西這么上心。 玄天君這個人外熱內(nèi)冷,樂于助人也善于幫助他人,但真真正正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卻是少數(shù)。如果玄天君沒出事,大概是做圣人的最好材料。 但玄天君對孔渠卻是從最開始就放在了心上,對待孔渠無微不至,就像他說的兩人有緣,孔渠也投桃報李,每天都很健康茁壯地成長。及至孔渠成人,仿佛是水到渠成的,兩個人走在了一起。 方晏初看不懂人間情愛,但大抵保護重要之人的心情是差不多的。他依稀能記得自己仿佛懷有過這樣的心情,一定要保護好某個人的心情。可是在他那遺失的八成記憶里,卻沒有那個人的身影。不但找不到那個人的身影,就連他的前塵往事,都被抹除得干干凈凈。 師父。這時候,季千山走上前來,看著晨光穿過兩人并排的肩膀,師父在想什么? 沒什么。 第四十二章 (四十二) 方晏初一行人最開始出國的時候是三個人,等回來卻只剩下了兩個人。余下的那個是孔渠,他說自己要留下來處理一下后續(xù)的事。 我得把那個規(guī)矩真人送回去,孔渠一邊替方晏初兩個人買機票一邊分出一半屏幕來回復張少純小少爺?shù)南?,咱們在他家的場子里鬧了不小的事兒,還放倒了他們家養(yǎng)的天師,小張都快哭了。 真的哎!季千山從后頭湊上來,指著屏幕上的一排表情道,師父你快看,這么長一排哭泣表情。 【老板!方大師為什么會在醫(yī)院里躺著啊?我過去看他的時候他氣得直哆嗦?!?/br> 【這個啊不好意思啊,那天天氣太熱,他中暑了?!?/br> 【中暑?】 張少純看著手機上的溫度,這幾天都二十一二度左右,是最涼爽適宜的秋天了,怎么還會中暑呢? 【對啊,那天在你們場子里有個姓吳的開出一塊極品帝王綠,我們都趕著去看熱鬧來著,誰知道人太多了,擠著擠著他就中暑了,然后我們走散了。】 孔渠是誰,那是活了幾萬年,被天雷劈得滿山亂跑還活蹦亂跳的老魔頭了,說兩句瞎話簡直信手拈來啊。他一邊噼里啪啦地打字,一邊指揮著季千山往行李箱里塞東西:哎哎,那個水果帶上回去吃,還有那一包你也帶回去。 這是什么?季千山從床上撿起一個精致的紙袋,向內(nèi)投了一眼,好像挺精致的? 孔渠頭也不回:防曬霜。 這個是給誰帶的?孔渠本人是不用這玩意兒的,仙人法術比防曬霜這玩意兒好使多了。季千山自然更不用,他天生麗質(zhì),露著大臉在太陽底下跑三圈都不會被曬出一個印子。方晏初就更別說了,他跟太陽可以論兄弟,從天地初開到現(xiàn)在哪兒用得著防曬霜? 這你都不知道?。磕銈兗艺崎T啊。 這防曬霜是給周幾道帶的,周幾道平時干活最多,還經(jīng)常頂著大太陽在半山腰種菜,受到太陽的傷害最大。他還年輕,還沒來得及入道,不能用仙法駐顏也就算了,萬一入道的時候已經(jīng)七老八十了,看起來比小師叔老太多,那到時候大家一出來聚會顯得多尷尬啊。 他又有錢搞封建迷信的錢都不少都是從當代土大款那兒糊弄來的,防曬霜整箱整箱抹也不心疼,還特別喜歡托孔渠在世界各地采購。 我已經(jīng)給你們凌云殿周掌門當代購好些年了,我給他代購,他給我凌云殿清心糖七折優(yōu)惠??浊贿呎f一邊偷眼看了下方晏初,見方晏初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才放心地繼續(xù)說道,這都是雙贏。 季千山拎著那一小包防曬霜回到凌云殿,周幾道果然很開心。他一看見季千山拎的小包眼睛就亮了起來,那大嗓門恨不能把凌云殿的房梁挑了:季師弟,小師叔!你們回來了! 孔渠買機票的時候可是相當注意,他知道方晏初不能早起,從不敢買紅眼航班。飛機上午十一點起飛,下午六點落地,等季千山和方晏初回到凌云殿正好七點半,收拾一下就可以吃晚飯。 他可謂是替方晏初兩人考慮得周全,可惜錯漏了一點,他忘了通知周幾道了。 今天晚上凌云殿全體出去下館子,根本沒做飯。 小師叔,今天陸師兄回來,我們?yōu)樗语L去了。周幾道接過小包來悄悄塞進身后,小道童接過小包揣進懷里,一溜煙兒地跑到正殿后頭的宿舍里藏起來了。 方晏初看得清楚,攔也不攔,隨意靠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無妨。你們出去吃飯是小陸請的嗎? 是。周幾道咽了咽口水。 吃的什么? 吃的周幾道不說話了,揉了揉肚子,剛張了張嘴又被小道童截住話頭。 小道童死低著頭,噘著嘴也捂著肚子,頗為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哼,陸師兄請我們吃的素沙拉。 聽聽這個名字,沙拉還吃的素的,連個雞蛋都不放的那種素。 修道者本就應該多吃素!陸敬橋也低著頭犯了錯似的站在一邊,周幾道說話的時候他都不說話,只有在聽到素沙拉三個字的時候才握起拳頭,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護道,吃素不但有益于溝通天地,而且能降血壓和膽固醇! 陸師兄根腳是鹿才愛吃素的! 無論根腳是什么都應該吃素! 我是狼!小道童都快哭了,癟著嘴眼淚汪汪地看著陸敬橋,哪有不給狼吃rou的道理,小師叔都沒不讓我吃rou! 這個陸敬橋突然沒了詞兒,狼要吃rou是多么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啊,我也沒不讓你吃rou啊,只是你說要吃烤兔子嘛,兔兔那么可愛為什么要吃兔兔呢? 方晏初坐在一邊看著他們爭論,心知他們也不是真的爭論,無非就是今天晚上吃得不開心,在嘴上討個說法罷了。換成是別的地方,幾十年道行的小狼也不敢跟千年道行的陸敬橋一爭長短。 都別吵了,聽小師叔的。周幾道高喊一聲,清亮的嗓音通天徹地似的。 既然你們精神都不錯,那就把近五十年的賬本翻出來晾一晾吧,也讓我看看這 五十年凌云殿的營收。 好。陸敬橋最先響應。對于晚上沒給方晏初他們做飯,他應該是歉意最足的。一是因為他從小就在方晏初身邊長大,骨子里跟方晏初親厚;二是因為今天晚上他吃得最開心。 周幾道應該是最不愿意翻賬本的,為什么呢,當然是因為他給孔渠開后門打折了啊! 這本不是大事??浊欠疥坛醯呐笥?,按照他們兩個的交情,方晏初白給孔渠點什么東西都是應該的。周幾道自從進了凌云殿之后便兢兢業(yè)業(yè),恪盡職守,方晏初又萬事不管。只要他一句話,方晏初直接把凌云殿送給他都不在話下。 但這件事壞就壞在,在方晏初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周幾道給孔渠打了折。 周幾道心中惴惴,暗道:完了呀完了。 原來他還沒修道的時候就曾經(jīng)因為這件事吃過虧。那還是他十來歲的時候在二人轉(zhuǎn)劇團,因為私自將團里的道具出借而被團長扣了工資,后來被團里的人明里暗里排擠出了劇團。 被扣工資他心甘情愿,畢竟是做錯了,就應該受到懲罰,但是后來被排擠出劇團的遭遇,他卻再也不愿意有第二次了。 小師叔。想到這里,周幾道三步并做兩步站到了方晏初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師叔,不用翻賬本了,這五十年的賬本都在我心里呢。 周幾道被排擠出劇團后,舉目無親,除了二人轉(zhuǎn)又什么都不會,后來跳橋輕生時被方晏初救下,帶回凌云殿。在凌云殿里,他吃得飽穿得暖,還被方晏初送去上學。周幾道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心里門兒清。 因此周幾道努力學習,考上了大學還讀了碩士,是真的把凌云殿當自己的家來經(jīng)營的。凌云殿就像是他心里的,別說五十年的賬本,就算是百年歷史千年家譜,他也熟記于心。 周幾道方晏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為什么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周幾道搖了搖頭:弟子不知。 既然不知道,那你就去后山好好想。方晏初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周幾道身邊,伸出右手輕撫他的頂心,記住了周幾道,等你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出后山。 弟子明白。感受著頭頂上落下的那一只手掌,周幾道既依戀又敬畏。方晏初既是他的靠山也是他的師長,他尊敬方晏初又有些懼怕他。他茫然地低頭答應,又抬起頭來追逐方晏初的背影,那我到時候應該怎么做什么? 到了那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方晏初的背影揮了揮手,示意他起來,不必來找我,等你想明白自然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師父,吃湯圓。季千山適時地端著一只精致的瓷碗走了進來,白瓷燒得細膩光滑,仿佛能透過瓷面看見光似的,飛機上師父就沒怎么吃東西,一定餓了吧? 方晏初看了一眼湯圓,搖搖頭:不必了,吃不下。 那師父就吃一個好不好,剩下的我替師父吃了。季千山用勺子盛起一個圓滾滾白生生的湯圓,仔細地吹了吹,送到方晏初嘴邊,這雖然不是我做的,但也是我用自己的錢買的呢,師父好歹嘗一個吧。 你哪兒來的錢? 我掙的啊,季千山臉上有些驕傲的神色,片刻之后又變成了可憐,我也是掙了錢才知道原來掙錢有這么苦這么累。 你不必試探我,也不必給周幾道求情。 師父為何不愿意給周師兄一個機會呢? 方晏初伸手接過勺柄,輕輕咬了一口湯圓,黑芝麻的餡料如同黑玉似的涌了出來: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有些機會他錯過了,比趕上了要好。 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 季千山一走就是七八天,算上出國之前各種收拾回國之后又在家里賴了兩天,他一個高中生這一下就請了十來天的假。 請假手續(xù)還是周幾道給他辦的呢,理由用的就是最常用的那個病假。 他這一病半個月也就過去了,等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好趕上崇明一中期中考試。像所有重點中學一樣,崇明一中雖然實行素質(zhì)教育已久,但考試還是要考的,而且考得還很正式。 季千山來了之后基本上沒學過東西,除了一點基礎常識還會,別的什么東西一概不通。尤其是數(shù)學物理化學之類的,跟他原本的那些知識體系相去甚遠,他只蒙著填了選擇題,后頭大片大片都空著。語文和歷史成績倒是還不錯,但也跟優(yōu)秀差了那么一點兒。 不負眾望的,季千山光榮地考了個倒數(shù),捏著卷子憤憤地趴在桌子上改錯題:師父,你說老師為什么要判我低分啊,我寫的不好嗎? 方晏初正看一本古籍,從季千山的方向看過去也看不見書名,只能看見翻開的書頁上有兩張圖畫,方晏初一翻書,那一頁就被翻了過去。 師父你評評理,看看我寫得好不好? 他拿過來的是一篇作文,這本來是幾科考試里他最擅長的東西。方晏初拿過他那篇文章來細讀,確實字句精妙用典精確,因而點點頭嘉獎道:寫的不錯。 但老師只給了我二十分。 卷子上沒寫具體分數(shù),但學生們總有自己的辦法能偷到具體的打分情況,更何況就季千山這個情況早被各科老師挨著談了一遍話了。 應該的。撂下季千山的期中考試卷子,方晏初繼續(xù)拿起手頭的書翻了另一頁。 這時候季千山才從他的手指間看見那本書的名字。那書的名字很怪,叫《隱子玄虛篇》。書名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他一下子看見了,沒過腦子又忘到腦后去了,只是聽方晏初說他活該得二十分感到不服,趕緊反駁:師父也覺得我這個寫得不好嗎? 見他不依不饒,方晏初只能拿起試卷來給他仔細分析:你寫得不錯,但是從立意開始就偏了。泰山不讓細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不過是讓你寫寬以待人,沒讓你寫些睚眥必報的觀點。 方晏初沒經(jīng)歷過學校教育,但是看周幾道讀書也看得出來了,凡是作文不過是緊扣主題論證觀點罷了,或抒發(fā)胸意或表達情懷,沒什么難的。 但是對于他們這種修道人來說卻有點難為人了,大概是因為卷子上的東西總號召一些寬容大度之類的,可在修道界與人斗與天斗,爭斗才是常事,不爭就要被人轄制。 更何況是季千山這樣的人,他骨子里就沒有寬容大度的那根弦兒,他不在試卷上寫人若犯我我殺他全家的話就算是他克制自己了。就算是這樣,他話里話外也帶出一些以直報怨的態(tài)度,當然得不了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