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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嫁給暴君之后 第93節(jié)

    王贊大汗淋漓,抬手不停地擦腦袋上的汗水。這姚安令本就是陸氏推薦給他的,說能當個錢袋子,隨便安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上下打點好,皇帝查也查不到。其實甲族有很多這樣的錢袋子,藏在國家的每個角落,已經(jīng)是一種公開的秘密了。只不過沒被查到還好說,一旦查到了,也很難把自己摘干凈。畢竟錢確實是送到自己府上了。

    蕭衍冷哼一聲,“這是無言以對了?以萬民之苦,養(yǎng)甲族之富,朕今日才算是見識了。朕三令五申,不得徇私枉法,不得結(jié)黨營私,不得魚rou百姓,看來你們都當耳邊風。今日朕便要正國法,明視聽。擬朕第一道詔令,遷揚州刺史王贊,為徐州刺史?!?/br>
    早已坐在旁邊的中書舍人,立刻提筆起草詔令。

    “陛下!”王贊大驚,這詔令表面上看是平行調(diào)動,并沒有貶他的官,他鬧都沒辦法鬧。但北府軍在揚州,把他遷走就等于收了一半的兵權(quán)。揚州和徐州的地理位置可是天差地別,實際就是把他貶出權(quán)力中心了。

    果然,阿瑤一旦失寵,蕭衍就無所顧忌地對王家下手了。

    “怎么,刺史有異議?”蕭衍瞇了下眼睛,就像猛虎盯著馬上要抓到的獵物一樣。

    王贊趴在地上,手指控制不住地發(fā)抖。他現(xiàn)在腦子一片空白,一時也想不出對策。但揚州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可以說是建康的門戶。只要蕭衍選出的繼任人選,不足以鎮(zhèn)住北府軍,他們就還有機會。

    “朕第二道詔令,廷尉卿桓玄兼任揚州刺史?!?/br>
    王贊再次吃驚,險些跌倒,沒想到蕭衍會做這個安排。

    北府軍本來就是桓家所創(chuàng)的,只不過后來落入王家的手中。在北府軍,桓家還是很有威望的,桓玄也絕對很樂意領(lǐng)這個肥差。何況王桓兩家是姻親,王家不可能帶頭反對桓家,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直到此刻,王贊才明白,自己以前真的小看蕭衍了。

    帝王心術(shù),翻云覆雨。這個寒門武夫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并不是運氣好。

    “無事便退下?!笔捬懿幌朐倏此淖炷?。

    第112章 二更。

    因為揚州刺史更換人選, 都城里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先是王執(zhí)從王家搬了出去,給人一種與宗主房劃清界限的感覺。

    然后王允上書,表明自己對王贊有督管不力之責, 自求罰俸半年。陸氏和尋陽長公主也各捐出了一處價值不菲的宅子, 算是賠了王贊貪下的那些錢,堵住悠悠眾口,避免更重的追責。

    由姚安令撬起的以民養(yǎng)官, 以小官養(yǎng)大官的利益關(guān)系,被赤.裸.裸地呈現(xiàn)在朝堂之上, 百官面前。盡管此前,這些都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但天子震怒,導致士族出身的高官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王贊,紛紛棄車保帥。

    自求罰俸的, 閉門謝客的, 互相攀咬的, 甚至還有干脆辭官的。

    寒門出身的官員和百姓就跟看笑話似的看他們的熱鬧。

    消息傳到豫州的行宮, 已經(jīng)是半個月以后。

    王樂瑤正泡在湯泉之中,聽竹君繪聲繪色地描述整個過程。

    “查出來有問題的地方官, 輕則改任, 重則革職。雖然沒有動搖到士族本身, 但是陛下這么一整頓, 百姓可是普天同慶。本來前朝留下來的苛捐雜稅就不少,這些人又變著法地盤剝百姓,百姓的日子大都不好過,辛辛苦苦掙的錢, 多半也進了貪官的口袋中。經(jīng)此一事,整個丹陽郡的糧價都降下來了,有的地方還放爆竹就跟過年似的。”

    王樂瑤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現(xiàn)在王家的日子應該是最不好過的。她自小衣食住行所費巨靡,理所當然地享受高門鼎族的特權(quán),從來沒有深究過這些也許都是百姓的血淚換來的。果然人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的。

    “娘娘,許奉御到了?!笔膛跍畹耐饷嬲f。

    王樂瑤連忙從泉中起身,更衣完畢之后,到正殿見許宗文。

    北海王給的那張法子,上面寫的其實就是蠱術(shù)。

    醫(yī)術(shù)上一般認為宮寒,或者難以懷孕就是經(jīng)絡(luò)不通引起的。蠱蟲可以爬進人體,用外物引導,吸食血液等方式,通經(jīng)疏絡(luò),再輔佐以補血,草藥和湯泉等方法,改變虛寒的體質(zhì)。所以她到行宮以后,每日都要喝藥泡湯,會進行蠱術(shù)作準備。

    但是這個過程往往會比較痛苦,一般人忍受不了。所以許宗文邊查閱古籍,邊找大梁國中精通仇池秘術(shù)的高手,以求萬無一失,這才耽擱到現(xiàn)在。

    許宗文對王樂瑤行禮,然后說:“娘娘,您看誰來了?!?/br>
    他側(cè)身,后面有個戴風帽的人上前行禮。等那人摘下風帽之后,王樂瑤半天才辯認出來,“劉八娘,怎么是你?”

    她印象中的劉八娘,一直都是濃妝艷抹,風情萬種的。眼前的女子幾乎是素顏,穿著普通的裙裳,有種洗凈鉛華的凈美。這才是劉八娘本來的面目,平日在未央居的種種,皆是她的偽裝。

    劉八娘道:“皇后娘娘,奴家想單獨跟您說幾句話?!?/br>
    王樂瑤點了點頭,吩咐竹君把人都帶出去,許宗文也行禮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以后,劉八娘跪在地上,“請四娘子恕罪。”

    她又叫了舊時的稱呼,王樂瑤想她先起來再說,她搖了搖頭,“請四娘子先聽奴家把話說完?!?/br>
    “奴家的母親,是仇池國公主的陪嫁。奴家在北魏宮中出生,一直跟著師父學習技藝,后來侍奉公主之子,也就是北海王。當年馮太后將您的母親帶回北魏之后,北海王就派奴家在懸崖之下,用易容之術(shù)騙過您的父親,并且留在大梁為北魏收集情報。但奴家的身份不幸被您的伯父發(fā)現(xiàn),繼而被他囚禁起來……最后被迫成為了王家的暗衛(wèi),替王家經(jīng)營未央居,收集情報,一晃已經(jīng)是十多年的光景了?!?/br>
    王樂瑤沒想到劉八娘竟然擁有如此復雜的身份。

    怪不得伯父要把那幾處宅子以低于市價的價錢租給劉八娘,原來還有這個用途。未央居一直都是王家的耳目。

    “那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因為北海王已經(jīng)輾轉(zhuǎn)與奴家聯(lián)系上了,聽說四娘子要用老巫醫(yī)給的方子治病。大梁國中沒有比奴家更精通仇池秘術(shù)的,所以特來助四娘子一臂之力。此外,奴家還想求一件事。”

    “你說。”

    “奴家不想再為宗主賣命,想回復自由之身。請四娘子相助!”劉八娘說著,伏在地上,“奴家知道陛下對四娘子情深意重,今次的懲罰,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奴家實在是走投無路,不想最后落個身死異鄉(xiāng)的下場,故而斗膽陳情?!?/br>
    王樂瑤皺了皺眉,“你是有什么把柄在伯父的手上?”

    劉八娘面色暗了暗,艱難地啟齒:“奴家當年被宗主囚禁之時,曾生下一個孩子。那孩子出生就被宗主抱走了……奴家甚至不知它是男孩女孩,如今是死是活。所以想請四娘子幫忙。”

    王樂瑤震驚不已,她怎么也想不到,伯父平素那么清高自傲的一個人,居然是這樣的真面目。王家到底還有多少骯臟不堪的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剛泡了湯泉,本就在出汗,如今背衣都濕透了。

    “等我回到宮里,會幫你查清此事。這些,我父親知道嗎?”

    劉八娘搖了搖頭,“您的父親是真的謙謙君子,這些年,他見奴家孤苦無依,明里暗里幫了不少忙。他可能也察覺到奴家在為王家辦事,好幾次旁敲側(cè)擊,想要幫奴家脫身。但奴家怕當年文獻公的事重演,所以沒有如實告知。如今王家的實力大受打擊,奴家以為時機已經(jīng)成熟,所以才來找四娘子和盤托出?!?/br>
    王樂瑤抬手把劉八娘扶了起來,“是我們王家對不起你。你不用自稱為奴,暫且留在我身邊,我會想辦法護你周全。對了,未央居怎么辦?”

    劉八娘說:“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娘娘不用擔心。而且我在王家也安排了一個耳目,若有風吹草動,就會第一時間告知?!?/br>
    “好,你先下去休息。等我跟許奉御商量好了,再請你過來。”

    劉八娘行禮之后就退出去了。

    王樂瑤泡湯泉泡得渾身發(fā)熱,本來這湯泉行宮底下全是熱湯,溫度就比外面高上許多,今夜又聽到一件如此震撼的事,她的血流瞬間加快,都沖向了大腦。

    她坐在榻上,慢慢冷靜下來。

    藏寶圖一事,王家僥幸逃脫了,就算堂叔被卸了揚州刺史一職,也不代表北府軍就被收回朝中了。北府軍的地位一直很特殊,他們在軍隊的編制之外,依附王家而生,待遇自然也比禁衛(wèi)和別的邊鎮(zhèn)軍隊好太多。

    蕭衍只要有進一步的動作,可能會引起嘩變。

    北府軍就如同享受了一百多年特權(quán)的士族一樣,認為很多東西是理所當然的,被打破,或被縮減,都會引起他們的不瞞。軍士同文官本就不一樣,他們更擅長用武力說話。而北府軍占據(jù)天險之地,與建康就一水之隔,真要打起來,可能蕭衍的龍驤軍都來不及救援。

    依靠其他地方的軍隊,又不可能是北府軍的對手。

    說是懸在帝王頭頂?shù)囊话牙麆?,半點都不夸張。

    而伯父和北府軍忌憚的,恐怕是蕭衍的那支中軍。但除了蕭衍,無人知道它在哪里。有時候,王樂瑤甚至都懷疑那支中軍是否存在。也許只是蕭衍編出來,震懾王家的。

    若有可能,她真的想去勸伯父懸崖勒馬,不要把王氏全族都賠到他的權(quán)勢爭斗中去。但她知道伯父不會聽的,若他肯聽勸,當初也不會拒不交出藏寶圖,害死文獻公了。

    恐怕她遠避都城的這兩個月,蕭衍還扳不倒王家。

    *

    蕭衍近來都十分忙碌,連壽康殿都去的都少了。

    百忙之中,他唯一的樂趣就是王樂瑤通過暗衛(wèi)給他傳回的一些信箋。內(nèi)容都不是很長,有時候是叮囑他天冷加衣,有時候是說些日常的瑣事,有時甚至就是兩句她即興而發(fā)寫下的詩句。

    他常常盯著信箋出神,然后磨磨蹭蹭半日,不知道回什么才好。

    他本來文采就不好,字也寫得不好,只能寫些保重身體,注意加餐的廢話。

    這日,如意特地過來,說太后有要事請他去一趟壽康殿。

    蕭衍到了壽康殿外,就聽到里面?zhèn)鞒鰪執(zhí)蟮男β暋?/br>
    “母后為何事如此高興?”

    如意笑了笑,“您進去就知道了?!?/br>
    蕭衍進入殿中,看到在場的人還不少。張?zhí)罄x魚坐在身邊,笑得合不攏嘴。

    趙氏和陳氏都站起來,齊刷刷地說:“陛下,皇室有喜了?!?/br>
    謝魚的臉更紅,蕭衍幾乎立刻就猜到了是什么事。

    張?zhí)蟮溃骸岸?,阿魚懷孕了!你說說,這才嫁過來不久,就給了我一個這么大的驚喜。我現(xiàn)在閉眼都可以了?!?/br>
    她高興之下,沒有稱呼臨川王妃,而是謝魚的閨名。頓時顯得親近了許多。

    “母后,您還要看您的孫兒出世呢,怎么凈胡說八道的。”蕭宏在旁說道。

    因為這是頭胎,所以蕭宏特別小心。等到今早御醫(yī)確診了以后,才敢進宮告訴張?zhí)?。本來還打算等坐胎滿三月以后才對外說的,沒想到趙氏和陳氏今日也在壽康殿,一下子就變成不是秘密了。

    蕭衍聽了,心里一時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六弟竟然比他先做父親了。

    如果今日坐在這里的是阿瑤,他該有多高興。

    張?zhí)蠛褪捄甓甲⒁獾剿哪樕?,張?zhí)笞允侵浪肫鸹屎罅?,趕緊斂了幾分喜色。但她心里是真的高興,活到這把年紀,可不就是盼個子孫滿堂嗎?

    原本皇后嫁進來多日沒動靜,她就很著急,只是嘴上不說,怕給皇后壓力。

    如今總算是達成所想了。

    “阿魚是功臣,好好養(yǎng)著,等生出來以后,我重重有賞。”張?zhí)竺x魚的肩膀說道。

    蕭宏不明內(nèi)情,走到蕭衍的面前,斟酌地說:“阿兄,您罰嫂嫂去行宮也有大半個月了,她定是知道錯了,不如派人去把嫂嫂接回來吧?馬上要臘月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那里總歸不好?!?/br>
    “此事,朕自有主張?!笔捬艿卣f。

    蕭宏原以為阿兄罰嫂嫂只是做做樣子,很快就會心軟了。畢竟之前的種種恩愛,都不像是裝出來的。沒想到過了這么久,阿兄還未消氣。阿兄不會是因為王家的事而遷怒嫂嫂吧?

    謝魚本來也想幫王樂瑤求情,但太后抓著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開口。

    謝魚也只得按耐下來了。

    蕭衍從壽康殿出來,吩咐蘇唯貞:“吩咐下去,臨川王妃有喜的事,不要傳到豫州行宮那邊?!?/br>
    蘇唯貞應是,主上這是怕娘娘知道了傷心自責吧。畢竟臨川王妃晚嫁進來幾個月,反而先有喜了。

    第113章 夢。(一更)……

    王樂瑤雖然已經(jīng)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 但在要施蠱術(shù)的前一日,仍是忐忑得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