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 云鼎茶樓座于繁華東市最中心處,里面最富盛名的乃是霜白露頂茶,冬日里取山頂之上未落地的白雪化水烹制而成,只一小撮,價值不菲,楊碧妍一直視它為最愛,每每落過新雪,次日便會專乘馬車過來嘗鮮。 今日格外巧,她坐在樓上窗前觀晨景時,正看到陸瀾汐進了藥鋪。 “她倒悠閑?!睏畋体⒉[雙眼,涂著輕紅丹蔻的手指輕彈手底的汝窯天青釉茶盞。 小喜在側(cè),聽出自家姑娘的言外之意,眼眉一挑燃火道:“姑娘要不要叫她上來問問話?” 只聽前人輕笑一聲,轉(zhuǎn)過身來,將茶盞擱下,而后悠閑的坐在椅子上,雙唇緩緩而啟,一雙上挑的眸子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你說呢?” 小喜笑容歡騰,倒是生怕不鬧出點事一般,跳著腳便出門去安排。 楊碧妍排場不小,每次出門身后跟著的婆子小廝不少,這會兒都在雅間兒外等候差遣。 不同先前,陸瀾汐這次再從藥鋪里出來臉上已經(jīng)掛了笑意。 沒走出兩步,小蝶回望身后的鋪子,輕拍她肩膀道:“你不會真信方才那個掌柜同你說的話了吧?” “為什么不信?”陸瀾汐小心將箋子收好,抿起唇角。 “方才那人一見就不是老實人,說話滿嘴飛黃牛,就很我爹一樣,你竟然信他?”小蝶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嘖嘖兩聲,隨之勸道,“我看算了,再想別的辦法,這上面的東西找得見找不見另說,冰天雪地的,你自己怎么上山!” 二人方才入那藥鋪,陸瀾汐將箋子攤開,同掌柜打聽,那掌柜上下打量二人,隨即像模像樣的瞇著眼瞧了箋子半晌,而后抿著手指說他知道這東西。 陸瀾汐現(xiàn)下被豬油蒙了眼,憑他說什么都信,果真就掏出些碎銀子給他。 掌柜收了銀子,才開口,給她指了條路,說是城外山頭便有。 于小蝶而言,這種雜碎她自小同她爹周老六一起見得多,嘖嘖兩句,不由瞥了個白眼兒。 陸瀾汐一心想著有希望總要試一試,二話不多說,心里又盤了主意。 未走出多遠,尚未拐到街角,便見著幾個婦人朝她們兩個走來。 這幾個人衣著不俗,不像小家之人,看年歲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婆子。 幾人攔住她們?nèi)ヂ?,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黑著臉冷聲問:“你是陸瀾汐??/br> 見來者不善,這婆子語氣冷硬挑釁,眼神刻薄,竟像是尋仇家。 陸瀾汐微一打量這幾人,皆不是熟面孔,一上來便指名道姓,可見是提前認準了她,她自覺也沒什么得罪人之處,于是不卑不亢道:“我是叫陸瀾汐,可我不認識幾位,不知有何事找我?” 那婆子陰笑一聲,而后晃動著粗糙的手腕,腕子上的素圈鐲子倒是醒目,“我家主子讓你去一趟?!?/br> “你家主子是哪位?”思來想去,能使得這般排場的人她也不認識幾個,一時還真想不到是誰。 “去了你就知道了?!蹦瞧抛記]心思同她廢話,給后面幾個示了眼神,那幾個五大三粗的上來便揪人,陸瀾汐小身板也就頂她們其中半個,哪里經(jīng)得住她們七手八腳,只稍稍一帶,便離了原地。 小蝶見勢不妙,忙上去阻攔,“你們干什么?你們是誰???” 不知是誰的手用力推了她一把,將她推搡的險些摔倒,站穩(wěn)一瞧,陸瀾汐已經(jīng)被她們帶走,直奔前方的云鼎茶樓。 云鼎茶樓可不是給普通百姓開的,去得起這種地方喝茶的,非富即貴,小蝶腦筋一轉(zhuǎn),明知這也不是自己輕易管得了的事,非得搬救兵不可,情急之下轉(zhuǎn)身而逃,奔往康遠侯府方向。 …… 陸瀾汐直被帶入三樓的雅間,門自外推開,她被人用力一推搡跌跌撞撞進了門里,而后門自外又被人合上。 瞧著她被推搡的狼狽模樣,端坐桌前的楊碧妍忍不住笑出聲來,雖用帕子遮了上唇,仍蓋不住她充斥滿眼的笑意。 小喜立在一側(cè)笑的更是歡暢。 陸瀾汐抬眼看去,屋內(nèi)還立了兩個婆子,這陣勢倒是氣派。 其實方才她上樓時候便已經(jīng)想到會是她,此刻楊碧妍出現(xiàn)在眼前也不覺意外。 “見到我家姑娘也不問安!” 俗話說狗仗人勢,而小喜便是那最為牙尖的狗。 這種人承安王府里也有,她自是瞧不起,所以也不拿正眼瞧她,只沖楊碧妍問道:“不知楊小姐叫我來有何貴干?” 她這一問,倒是讓楊碧妍忍不住注目片刻,一雙眸子上下掃視她,果真是粗布普料仍舊蓋不住的美。 若論家世,楊碧妍自是在這偌大的京城排得上號,可若論貌美,竟真是比不過眼前這個陸瀾汐。 她的妒意多少也與此沾邊,不全然是因為凌錦安。 與膚淺浮躁的小喜不同,好歹楊碧妍也是個主子,她仍舊坐在那里,語氣不急不緩,微仰下巴問道:“最近錦安哥哥的身體如何了?” 她一想起上次去承安王府,正巧碰見凌錦安拿著帕子給病中的陸瀾汐擦手便覺眼熱。 “托楊小姐的福,一如既往。”陸瀾汐將眼皮垂下,光線投在她高挺小巧的鼻尖兒上,在臉側(cè)投下一道陰影。 絕美的側(cè)顏無可挑剔,讓一側(cè)立著的小廝也黯然驚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