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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斂起笑容,心臟guntang,燙得這一日清晨都不夠清澈。 但愿你只嫌我,不是后悔。 但你定會后悔的。 所有局面,他都想到。最壞局面,是午夜夢回之際,他依偎身邊人,入黃粱美夢,枕邊人手持利刃,干脆利落地結(jié)束他不堪入目的生命。 所有壞局面,他都想到,便不曾有畏懼。 既然無所畏懼,那便結(jié)婚。 做個合格未婚夫,并不容易,他需對癥下藥,討好鐘霓的姑父姑媽,尤其是高楚杰,不能漏一點錯誤、缺點,了解傅時津的人是會看到他與傅時津的不同,一步都不能錯。他要做最完美的傅時津,摒棄最不完美的陸欽南。 但男人似乎不知,最難纏是女人,尤其是長輩。 鐘嘉葦并不打算給傅時津好臉色。兩人在一起,吃喝住是首要,于是她直接問:“傅時津,你不要跟我講,到時候結(jié)婚,你要阿霓住你那?倒是可以一直住這里,但你不行?!彪y聽的話沒講——破房,該有的沒有,簡陋至極,生活質(zhì)量極其之差;后一句話無非是要刺他,算不得真心話。 姑媽臉色太嚴肅,鐘霓不敢插話,只敢做小動作,手繞到身后,偷偷地扯下他后背衣服,敲著他的后背,還沒敲上暗語,就被姑媽一聲喝住。 “阿霓,我在講話,你再做小動作,我請你上樓!” 她立時縮回手,坐直身子,端端正正,淑女坐姿,做姑媽眼中淑女。一旁全程只看報紙的高楚杰見此一幕,笑出聲,沖鐘霓招手,喊她坐過來。 鐘霓坐過去,高楚杰小聲講:“別怪你姑媽,她是走過場,下不來面皮,知不知???”(面皮:面子) “住的問題,我已解決,靠近油尖旺一帶,離警署不算遠?!?/br> 鐘嘉葦驚了驚,算算,靠近油尖旺一帶的房子,離警署不算遠,欣榮大廈住宅區(qū)?做警察幾多薪水?。繂柍隹?,恐會打男人面子,只一話帶過。 談及婚禮日,鐘霓立時插話,拉姑媽上樓,不知矜持,告訴姑媽,講越快越好,最好趁復職之前,那樣好輕松。 鐘嘉葦戳下鐘霓腦袋,“你急什么?你是女孩子,你要急什么?在男人面前,要保持身價,你明不明白?” 鐘霓板起臉,“姑父,內(nèi)部調(diào)查科總督察;灣仔啦,油尖旺九龍城啦,大半酒店餐廳是姑媽你財產(chǎn),我,重案組一員,身價還不夠?哇,姑媽,你未免太貪,看來我要盡早做女警司提高身價,讓傅時津?qū)ξ腋┦追Q臣,服服帖帖拜倒我牛仔褲下,這樣夠不夠???” 一番話逗笑鐘嘉葦,“胡講,我不需你做女警司,我只需你平安,這樣就夠?!?/br> “我知,我知啊?!?/br> 鐘嘉葦無子女,當鐘霓是自己女兒,要親手cao辦一切事宜,電話通知鐘柏年,得不到一聲好,也得不到一聲壞。 婚禮日期定在本月月底最后一日,正值周日,離鐘霓復職有三天時間,夠她緩沖新婚心情。 禮服仍是要請樓亦棠設計,時間趕,找大家設計,時間不足,只得找上樓亦棠,關(guān)系熟,沒時間也肯給時間。 傅時津回警署通知結(jié)婚事宜,好用理由與張家誠交接案子,申請假期。 “你真要同她結(jié)婚?” 傅時津“嗯”了一聲。 張家誠用同情目光看他:“不至于非要走這一步——” “我不走這一步,邊個走?”傅時津臉上沒有多余表情,分辨不出喜怒,“我已走到這一步,不差下一步?!?/br> 張家誠收起桌上案卷文件,神色沉了幾分:“鐘家辦喜事,整個九龍城名門望族都要祝賀,到時候你點搞?。咳f一有你認不出的熟人,只怕惹人懷疑?!?/br> “所以,需請你做伴郎?!?/br> 張家誠萬分驚嚇,“我可不可以拒絕?” 傅時津用力按按他肩膀,淡淡一笑:“麻煩,多謝。” 靠,這是死也要拉他墊背?! 喪龍找好房子,只差讓傅時津過目。房子是高價從新住戶手里買過來的,不用裝修,但若有哪些不滿意,還是要重裝修整。 傅時津進屋檢查,喪龍笑得不懷好意,推開主臥門,夸張“鐺鐺鐺”幾聲—— 新房主臥一片粗糙的喜色,品位低劣。 男人眉頭一皺,門都不肯進,直接讓喪龍換掉,掉頭走幾步又折回來,看了眼天花板的頂燈,“拆了?!?/br> “?。磕峭F的?!?/br> “拆了?!蹦敲创蟮捻敓暨€垂著品位低劣的珠鏈,某人要是動手動腳,翻天覆地,他是要擔心頂燈上的珠鏈要被扯下來造成禍事。 喪龍垂頭喪氣,喪得不行,精心準備卻反遭嫌棄,換誰誰不喪??? 入夜,桑塔納開上半山別墅山道。傅時津坐于后座,神態(tài)漫不經(jīng)心,聽著喪龍匯報近日關(guān)于宣大小姐所作所為,若不是宣文汀將人關(guān)上,宣大小姐早就沖出來撒潑了。 喪龍將宣雪在家中發(fā)脾氣的樣子講的是繪聲繪色,講完,肩膀一抖,“祖宗,我怕Madam鐘也會變成這樣……” 傅時津靜默,聞言,想到她動怒的模樣,倏而一笑,抬眸望向車窗外轉(zhuǎn)瞬即逝的夜景,斑斕的光陷入他眼睛里,他想起來一些事,一些不屬于傅時津的事情,只屬于陸欽南—— 或許是傅時津惹到她,他誤打誤撞,撞到她火山口,一見面,她沖上來,抓他胳膊,反手一摔,他反應不及,被她摔得整個肩膀都要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