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讓我閉嘴，還提問？有冇搞錯(cuò)？！

    他告訴陸欽南，Madam鐘在傅時(shí)津的那棟舊樓。

    將近午夜，月亮被厚重的云海藏住了一半。

    鐘霓打拳打到累，金屬飛鏢劃破手指頭，臉頰紅紅，不是打拳熱到紅，是她惹惱姑媽的下場。從小到大，從未遭姑媽打過，這次，真是觸到姑媽底線，她被打，絲毫不冤。她真是氣暈頭，居然對姑媽惡言相向——“你不是我媽咪呀！我的事情，你管太多??！”

    她捏著飛鏢，慢慢靠墻坐下，摸了摸發(fā)燙的臉頰，過去一晚，好像沒那么疼了。

    屋內(nèi)燈光突然暗調(diào)，她靜住，捏緊手里的飛鏢，起身，摸黑離開房間，摸到抽屜里的打火機(jī)，正要按下去時(shí)，她的手被握住，緊接而來的是急躁的擁抱。

    她轉(zhuǎn)過身，來不及抵抗，呼吸被對方汲取，雙唇被舔舐，繼而鉆入，潮濕與溫?zé)峒m纏。黑暗中，曖昧氣息靜靜流淌。她聞到甜膩葡萄酒氣息，然后也嘗到了。

    他握著她的手，按住她手里的塑料制打火機(jī)，用力一摁，火焰亮起，忽地滅掉。

    她單手緊緊攥著他單薄衣襟，嘴唇作抖，在一瞬的光亮里，她跌進(jìn)他深如海的目光里，一瞬的，整個(gè)世界都暗了，枯瘠、饑渴的感官如遇春雨，想要靠近他，又不可以。

    他臉頰貼著她的臉頰，他的臉頰是冰涼的，感受著她臉頰上的溫?zé)?，微微?cè)過臉，輕輕吻弄著她受過傷的臉頰，軟唇安慰、舌尖舔舐，怎樣都好，卻都好荒誕。

    她作抖的嘴唇貼到他耳廓。

    厭恨不已，偏偏又只可以是他，只他可以安撫她的暴躁。

    他吮掉她掉下來的眼淚。

    黑暗中，彼此都有默契，誰都不要講話。不講話，方便她自欺欺人，當(dāng)此刻甜蜜是無罪。

    ☆、096

    燈光重新亮起。鐘霓沒多余時(shí)間細(xì)究自己的復(fù)雜情緒, 短短十幾分鐘，天堂地獄不分, 擁抱消失, 她重回人間。臥室門外漆黑一片，這人間沒有他。

    鐘霓低下頭, 握了握手，手心發(fā)潮，留有他的氣息, 耳朵、臉頰、鼻尖、眼睛，他都安撫過。

    她承認(rèn)，這是新年最佳甜蜜哄騙。

    騙子。她恨得快要咬碎牙。

    騙子騙術(shù)高超，哄得她暴躁情緒得到久違平靜，一平靜下來, 她便為昨日在老宅發(fā)生的事情自責(zé)、后悔, 對姑媽惡言相向后逃離現(xiàn)場, 鐘家所有親戚在場，姑媽要承受什么可想而知。

    她要回公館，同姑媽道歉, 順便拿一樣價(jià)值不菲的東西。

    這時(shí)候的公館，家庭氣氛低到極點(diǎn), 幸虧菲傭不在, 否則一定更難堪。鐘霓動(dòng)作輕輕，在公館院外躊躇，抓了抓頭發(fā), 手指在墻上蹭了幾下，摸了摸臉頰，抬膝蹭了下墻面。

    臟兮兮的，狼狽糗樣，搞唔好姑媽見了會(huì)心軟呢？

    可一進(jìn)門，沒見到姑媽，只見姑父愁眉苦臉。

    他講：“阿霓，你太沖動(dòng)?！倍嘤嘀肛?zé)她的話講不出口。

    鐘霓知姑媽怒火一定也燒到姑父身上，低頭道歉，上樓找姑媽，到臥室門口，卻不知要怎樣敲門。

    高楚杰從她身后經(jīng)過，指了指書房，要她過來。

    書房里，高楚杰倒過桌上沙漏，十五分鐘的時(shí)間。

    他抬眼，掃了眼鐘霓，“故意將自己弄得臟兮兮的，好叫人心軟？小心思不少，沖動(dòng)性子倒是一點(diǎn)都不改?！?/br>
    “姑父，對唔住?！?/br>
    “真知錯(cuò)？”

    “……嗯?！?/br>
    知錯(cuò)是一回事，她的疑問是另一回事了。她回想在老宅發(fā)生的事情，姑媽沒有接觸過外人，點(diǎn)會(huì)知傅時(shí)津的事情？

    “姑父，姑媽點(diǎn)會(huì)知??？”

    高楚杰神情沉重，“我已問過你姑媽，她講是表嫂無意提起，細(xì)問后才知。表嫂常年在加拿大，按理來說，她沒渠道可知?！闭f著，高楚杰將手里的文件交給她，“你爹地要我交給你。”

    鐘霓眉頭一挑，爹地會(huì)給她東西？她有些不適應(yīng)，遲遲沒接過手。

    高楚杰將牛皮紙文件袋扔給她，“我已安排人盯著表嫂，這段時(shí)間，你要注意，知不知??？”

    鐘霓捏著手里的文件，點(diǎn)頭。

    高楚杰眼神放軟，抬手揉了揉她有些亂的頭發(fā)，“去同你姑媽好好道歉。”

    鐘霓將文件放回自己臥室書桌抽屜里，再輕步走進(jìn)姑媽房間。

    房間里一盞落地?zé)簦⒂谏嘲l(fā)后面，靜靜投下淡光。姑媽坐在沙發(fā)上，戴著眼鏡，翻閱手里書籍，只是翻著，并無心思看進(jìn)去。

    聽到身后開門聲音，鐘嘉葦翻了一頁紙。有錯(cuò)的人走到她身后，影子落在書上，低聲道歉，得不到回應(yīng)，又繞到她身前，半跪著，不敢抬頭看她，額頭抵在她膝上。

    單薄的毛毯從膝上往下滑了幾寸。

    “姑媽，我知錯(cuò)，我話錯(cuò)，請你原諒我。”

    鐘嘉葦靜默片刻，合上書，放到一旁矮桌上，抬手欲要撫上阿霓發(fā)頂，半途又收回，輕聲嘆息：“你每次認(rèn)錯(cuò)，第二天仲系犯錯(cuò)……阿霓，我可以縱容你，但唔代表我唔會(huì)難過?！?/br>
    鐘霓抬起頭，眼眶紅紅，看了姑媽一眼，又低下頭，“姑媽，我話錯(cuò)，惹你唔開心，惹你難過，系我唔好……”

    鐘嘉葦默然無言，對阿霓，她是擔(dān)心多過生氣，阿霓不是一般小孩。

    從學(xué)校老師那里分析得知，阿霓自小缺乏關(guān)愛，惹事、打交、逃課，在長輩眼里，是幼稚行為，幼稚到令人心疼，正因缺乏關(guān)愛，才忍不住想要博得旁人關(guān)注，哪怕是打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