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頁
老師電話聯(lián)系家長,往往都不是好回復,是家中傭人接電話。 “你爹地媽咪呢?” “冇……”鐘同學難以啟齒,隱忍數(shù)秒后,竟口不擇言:“我冇爹地媽咪??!他們死咗!” 老師驚怔,更需要聯(lián)系鐘同學家長,好不容易,終于聯(lián)系到有用家長,鐘同學的姑媽。 老師告知鐘嘉葦關(guān)于鐘同學情況。 打交是常有的事情,好強、不認輸、固執(zhí)、軟硬不吃,怎樣哄都沒用,聯(lián)系家庭情況,請家長一定要關(guān)心鐘同學身心健康。 話音未落,有同學闖進辦公室,講鐘同學同人打交! 慌忙趕到現(xiàn)場,鐘嘉葦看呆,驚愕不已,十二三歲的小女生按住男同學,一拳一拳打在他臉上,怎可以這樣暴力?她拉住阿霓,正要開口訓斥她時,她轉(zhuǎn)過臉,擦了擦臉,先人一步,講:“我冇錯!他嘲笑我!” 嘲笑你乜呀? 嘲笑你好可憐,運動會親子運動,只你一人,考試全A滿分有乜用呀?哇,你不會冇爹地媽咪?好可憐!我們一定要關(guān)心鐘同學—— 鐘同學一拳打中講廢話男同學的鼻梁。 鐘嘉葦把所有關(guān)心、關(guān)愛給予阿霓,希望她健康快樂。她要入警察,做警察,鐘嘉葦阻止無用,只可以縱容她;她要同傅時津拍拖,勸阻仍無用,也只可以縱容,同傅時津拍拖,她開心就好。 可…… 阿霓一顆心全放在傅時津身上,當初傅時津失蹤,不論死活,她堅持尋找,不懂放棄。傅時津死了,她是乜心情?。?/br> 結(jié)婚那日,阿霓不知多開心,比入警校時還要開心。鐘嘉葦總覺得,自己同意了,沒有錯。 現(xiàn)在呢? 鐘霓仍在道歉,抓著姑媽的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一邊打一邊講自己嘴臭,刷牙不管用,要請姑媽好好教訓。 鐘嘉葦目光微微濕潤,笑了醫(yī)生。 鐘霓抬起頭,望見姑媽笑容,一顆緊張的心回歸原位,重新供血。 “姑媽,原諒我,好唔好啦?” 鐘嘉葦揉了揉她發(fā)頂,“那你呢?” “乜???” “傅時津……”鐘嘉葦盯著鐘霓的臉,“你唔難過?” 鐘霓怔住。 落地燈的淡光明明已經(jīng)很低調(diào)了,卻仍覺好刺眼。她眨動眼睫,慢慢低頭,半張臉陷入陰影,半伏在鐘嘉葦膝蓋上,對著疼愛她的姑媽,她難得誠實,“……難過?!?/br> “難過,但又不是特別難過,好奇怪,是生氣。”她眼睛發(fā)酸,在心里繼續(xù)講:“我有向上帝祈禱,祈禱他平安回來,上帝騙了我,他也騙了我?!?/br> 都怪江月講話每次都正中紅心,簡直邪門,難道她是圣母瑪利亞傳話者?講她的感情是病態(tài)的,也幸好是病態(tài),不是扭曲。 明明不愛傅時津,偏偏要纏著他,當他是乜呀? 你當他是你枯寂的靈魂、尋求精神心安的救世主?。?/br> 太荒謬了! 最后呢,你有無愛上他???不是傅時津的傅時津。 可惜,他騙了你,溫柔、甜蜜、寵溺,哄的你一口又一口,咽下他精心配制的甜蜜惡果。 甜嗎? 嗯,很甜。 你有無后悔??? 后悔。 可……后悔,往往卻是執(zhí)著過的惡果。 日日夜夜的嘗受,曾經(jīng)惡果多美味,如今就有多難戒。 甜過之后,得不到了,沒有了,防空洞不復存在,她一日比一日不像自己。 鐘嘉葦輕輕拍撫著她后背,許久后,“阿霓,我冇咪嘅要求,我只要求你健康、平安,你明不明白?” 當然明白。 她會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前提是平安。 鐘霓抱住鐘嘉葦,“姑媽,我明白咗?!?/br> 離開姑媽房間,回到自己房間,摁亮書桌上復古色臺燈,亮光打在淺色調(diào)桌布上,鐘霓攤開爹地交給自己的文件。 文件袋里是一疊資料,第一張是手寫檔案資料,資料內(nèi)容主人公是朗聿凡。 朗聿凡在港早期的家庭情況,以及朗聿凡爹地。 70年代末,香港社團與警隊是互幫互助狀態(tài),一如社團與警隊都拜關(guān)公,前者只問忠義,后者只問黑白,也有部分商人為穩(wěn)固在港的生意,會同社團合作,社團收取“保護費”,每年一份豐厚的利是,在人際社交方面,會同港督來往,這社交網(wǎng)中,朗聿凡的爹地在其中,鐘柏年亦在其中。 這只網(wǎng)涉及的人太多。朗聿凡的檔案不得不清白。 郎先生車禍過世,朗聿凡舉家搬離香港去新加坡,很多事情都被抹滅了,無人再知,除了上一輩。 爹地給她的資料,還是過于保守了,鐘霓心想著,細節(jié)部分不讓她知道,又為什么要她知道這么多。他乜乜都知道,知她暗地在查昔日的鄰居。 鐘霓將資料整理好,放到抽屜下面的暗格里,摸到那把左輪與藍鉆項鏈,頓了頓,慢慢拿出來。Madam關(guān)提供的情報,提及陸欽南。 陸欽南與“美金”有關(guān)系,那么,韓定只怕是出頭的替死鬼,義合昆叔主動自首,與陸欽南逃不了干系。 她握住左輪,眼睛清亮,映滿的是黑魆魆的洞口,無端陷入記憶之中—— “傅時津,你可不可以講畀我知,你點解要做差人呀?”(講畀我知:告訴我) “你知不知香港犯罪率是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