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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皇后的話并未說完,但薛翦幾人的面上皆流露出一點兒驚訝。 皇后與薛翦 自然是不像的,高成淮在心底暗道。 他摸了摸手邊杯盞,熱絲絲的氣兒直往皮膚里鉆,忽想找個借口先行回東宮去了。 還不及啟口,就聽皇后問薛翦如今可有了中意之人。 心頭不輕不重地動了一下,然后便見薛翦搖頭苦笑:“姑姑就別打趣我了,我在臨州那么些年盡是調皮搗蛋,師兄弟見了我都得躲著走,連個朋友都數(shù)不上,何談心上人?” 皇后聞言輕笑一聲,語氣似不經意:“依本宮看呀,翦兒跟太子倒是般配,若你二人能夠結為連理,兩家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話音未完,薛翦便晃了晃神,下意識地抬眸去看對面之人。 只見那張年輕面孔漠然如斯,平靜地回視自己,眼底亦有一絲復雜的情緒閃過。 饒她平素不拘慣了,此刻也難免心細起來,只覺得皇后所言并非玩笑,遂悚然開口:“太子殿下龍顏鳳姿,才德兼?zhèn)?,臣女的性情卻實在不敢高攀,娘娘這是折煞臣女了?!?/br> 此言作罷,不止皇后臉色微變,高成淮也不露痕跡地擰了擰眉,既是不解,又含不悅。 殿內突然安靜下來,再沒有旁的聲音。 第21章 七夕 “本宮以為七年過去,你會有什么 不安與畏懼默默充斥著整座殿宇。 薛翦一直低著頭,卻能感受到兩股寒光游走在她頸間,一時期望有人能打破這份沉寂,又害怕似的抿了抿唇。 皇后待她雖好,可她這般到底駁了皇室的顏面,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 越是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薛翦越是喘不過氣來。 高成淮幽深的眸子如一池潭水,探不見底,不辨喜怒,只是冷冷散著寒意。 他也沒想到皇后會把婚事選在今日提出,可讓他更沒想到的是,薛翦竟這般抗拒地毫無保留。 真不知道她是愚不可及還是無所畏懼。 皇后原本滿心滿眼的喜愛剎那間流落一地,她深知薛翦自由成性不服管教,可如何也沒想過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和態(tài)度來拒絕這門婚事。 她淡淡地看了薛翦一眼,少女眼眸低垂,只能瞥見她慘白的額間和不敢顫動的長睫。 魏氏在旁本欲替薛翦說上兩句,至少不至于把場面弄得這樣難看。 可正當她要開口時,一道涼切的女聲擊破了這片靜謐。 “本宮累了?!?/br> 隨之而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走出了宮殿。 薛翦起身行禮卻仍未抬頭,沖著殿門方向清聲道:“薛翦,恭送皇后娘娘?!?/br> 良久,薛翦方才抬頭,對上高成淮那雙深邃的眸子,頓覺呼吸一緊。 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說來奇怪,兒時的她對高成淮愛搭不理、十分冷漠,有時甚至沒有規(guī)矩,卻也不曾畏怯過分毫。 倒是忘了,那時他殿中宮侍僅是說錯了一句話,惹得他不快,他便將人丟去了深林,再不見其走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br> 高成淮踱步至薛翦身畔,嗓音低沉中又狹一分倦意。 若說高攀,她堂堂宰相之女,又是皇親國戚,母族乃將門世家,歷代功臣名將,這都算高攀,那豫國上下怕是無人配得上太子。 薛翦的身影仿若寒風中搖曳又堅立的花,惶恐卻倔強。 “本宮以為七年過去,你會有什么不一樣?!?/br> 高成淮俯下身子靠近,如同戀人私語一般,卻是笑了笑,“當真令我刮目相看?!?/br> 薛翦出宮后,像是溺水之人得救,深深呼吸著。 高成淮的聲音像是毒蛇纏繞一般緊緊圍在她的耳畔,胸口莫名涌上一股壓迫感。 魏氏在馬車內輕攥著她的手,眉眼溫和慈愛,“翦兒,別擔心?!?/br> 雖然皇后在提出她與太子般配之時,魏氏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翦兒竟然這般抗拒,毫未掩飾。 那時她便知道,此事不行。 她不能讓翦兒嫁給自己不愿陪伴之人。 薛翦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回握魏氏,“娘,我沒事?!?/br> 馬車一路緩馳而過,悠悠停至薛府門前。 薛府朱門大開,趙管家正步在一男子身后,送他出府。 男子身穿冰藍緙絲常服,腰系玄帶,身形闊挺,目似鷹隼,見薛翦二人時只淡淡地掃了一眼。 府里竟然來了客人? 還是待到這么晚才走。 薛翦闊步走到趙管家身旁,狀似不經意地問:“趙叔,那是哪位大人?” 趙管家見薛翦和魏氏回來,忙轉了張笑臉,避開了薛翦所問,“夫人小姐回來了,老爺正在正廳呢,說是讓小姐回來以后先去見他?!?/br> 薛翦聞言一驚,復又緩緩搖搖頭,爹爹應該還不知道。 她邁著沉重地腳步徐徐走去,還未入廳內就見薛暉面色肅穆端坐在上首,長目微生波瀾,自遠處起便一直定在薛翦身上。 薛翦入內未說只言便跪了下去,與上回不同,她這一跪不是耍小聰明企圖蒙混過關,是真真切切地知道錯了。 “你這是做什么?”薛暉冷肅的語氣中掠著幾許狐疑。 “爹爹,我好像惹得皇后娘娘不高興了?!毙」媚锏穆曇粲州p又委屈,頭垂地極低,纖瘦的身影分外楚楚黯然。 --